《我予世子做捕快》季孟夏

46、搜寻

　　名叫阿齐的男子的目光从朱丛上方掠过，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地上的苏淮砚，以及慢慢向地面汇集的鲜血，眸色不由暗了暗。

　　朱丛见状，阴冷一笑，转身关上了房门，阻断了外头的人看进来，亦隔断了苏淮砚看向外头的目光。

　　他静静地躺着，浑身泛力，甚至还不敢随意动弹，就怕用力过猛，加速血液流逝，只能放缓了呼吸，悄无声息地躺着。

　　他不敢让自己睡着，怕若睡过去了，恐怕就真得醒不过来了。

　　可是这种等待太过漫长，他不知自己会等来何种结局，是先等来赵书御，还是先等来自己的死期。

　　此时静下心来细细思量，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未多久，所遇之事却甚多，苏淮砚虽有个弟弟，他却未能好好照顾，不知自己若死了，那个苏淮砚还有无机会活过来。

　　他与苏淮宸相依为命，若他活不过来了，那苏淮宸一个孩子该怎么办？

　　是他有失考量了，他不该冲动行事的，不止害了自己，还害了苏家两兄弟，再不济，他留给赵书御的纸条上多加一句也好啊，若自己出了事，让他照顾着些苏淮宸，他也就放心了。

　　还有赵书御，自与他结识后，也算是吃他的，坑他的，且自己还欠着他一顿饭呢。若没有他时时相助，自己同苏淮宸怕是早就饿死了吧。

　　他待自己算得上是好的，无亲无故却处处维护相帮，便是今次他不同意自己独自来此，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考量，他待自己那么好，可他却一直未能按着他的意思，叫一声他的名字。

　　这些，以前不曾好好想过，这时候儿反倒看得通透了，兴许是因着人即将而死，灵台清明了吧。
　　若是还有机会与他相见，他一定满足了他这个愿望。

　　朱丛一去，久久不再见回转，苏淮砚也不知自己已在这间屋子里呆了多久，而赵书御他们是否已经上了山。

　　想初时，他还能听到外头的鸡鸣声，只是眼下，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浑身渐渐起了冷意，双耳也嗡嗡地直叫唤，他想，自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可外头好像还是风平浪静的，他怕是等不到赵书御来了吧。

　　捂着脖子的手似麻木了，也慢慢地失了劲，颈项处也早没了原就不明显的痛意，此时除了冷，还是只觉得冷。

　　他一直提醒着自己，不可以睡过去，只是眼皮子却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拉都拉不住，末了，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时间流逝，苏淮砚不知的是，在他茫然等待之时，屋外的羟夷族已然变了天。

　　因着赵书御未等天亮，一得知苏淮砚孤身前往羟夷族涉险，他就无法等下去，率领一行十数人飞马离开了寮城。

　　虽然他们比苏淮砚出门稍晚片刻，且上山用的另一条道离得寮城也更远些，但他们策马疾行很快也到了山下，取出早已备好的火把，快速地往山上而去。

　　实则真算起来，当苏淮砚在村口与几人纠缠之时，赵书御正好到了村子的另一头，只是彼时都不知对方身至何处。

　　赵书御他们进村十分顺利，顺利的他都起了疑心，只是更多的，是担心羟夷族人的注意力都被苏淮砚所吸引，那么他就更危险了。

　　赵书御的人个个身手了的，在不惊动羟夷族手无寸铁的妇嬬的情况下，悄然搜寻了几间屋子，果然在其中一间屋子里寻到好些青料，以及一些染好的青料布。

　　只凭这一项，羟夷族已犯了欺君大罪，他就可以将族长阿沃依抓起来审问，将所有族人尽数控制起来。

　　一想到此，他再也等不及：“快，将苏淮砚给我找出来。”

　　此时，众人不似方才一般束手束脚，只存着快些将人寻出来的心思，响动大了，自然惊动了旁人，不过立马就被人控制。

　　可赵书御也发现，被他们控制起来的大多都是妇嬬，偶有几个男子，虽长得人高马大的，但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与他们的身形全然不相衬，就像生了重病一样。

　　越是往村子深入，他们倒是发现了更多的男子，但皆像是体弱多病的模样。

　　且看到赵书御他们这群冒然而来的外人，除了初时有些惊慌，很快又冷静下来，变得木然，不声不响的任由他们赶至一处集中起来。

　　“阿沃依！”司南突然叫了一声，而后一个飞身冲了出去，将不远处将将出得院来的人一把钳住。

　　赵书御快步走了过去，站于阿沃依跟前，冷眼盯着他问：“人呢？独身在你们村口的那个官差，现在在哪里？”

　　阿沃依看着剑眉横竖的赵书御，唇瓣翕动，末了却垂下了头去，闭口不言。

　　他这模样，若说不知道苏淮砚的下落，怕是连鬼都不信。

　　“我们已找到你们藏于村中的青料，这是欺君之罪，可诛你们全族，人我大可自己找，眼下给你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羟夷族人的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间。”

　　这是实话，将这个村子都翻个遍，他就不信找不出人来，只是他实在没这个耐性罢了。

　　阿沃依抬头盯着他：“当真！”

　　赵书御重重点头。

　　“我带你过去找他。”阿沃依正要说话，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赵书御回头，看到的正是在他眼中推过苏淮砚的男人。

　　“阿齐。”阿沃依叫了男子一声，看着他摇了摇头。

　　“族长，或许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们不能再受摆布下去了。”阿齐定定地看着阿沃依重重点头，而后转向赵书御，“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赵书御眉头蹙起：“不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先带我过去找人。”

　　阿齐点头，转身往一条小道而去，一面同赵书御说话：“你们且站在屋角，我去将里头的人叫出来，他有功夫。”

　　此时的赵书御全然听从阿齐的指示，未曾想过他会不会设下圈套，一旁的司南深觉自家公子如此信任一个陌生人十分不妥，但他更震惊于主子从未有过的慌乱。

　　若不是时机不允许，指不定他会寻个地方蹲着，好好欣赏一下赵书御又急又怒的模样，毕竟这个样子，才真正像个有七情六欲的活人。

　　在村落中段偏角位置，一间小屋出现在众人眼前，阿齐冲着赵书御使了个眼色。

　　赵书御只抬了抬手，身后众人便四散于屋墙之侧，连带着赵书御都委身避于一旁的柴堆后方，透过柴火空缝看向屋门口。

　　阿齐看了眼赵书御的方向，而后竟是径直推开了门进去了，随即房门又关上了。

　　若不是阿沃依他们还在自己手上，赵书御都要怀疑这个叫阿齐的男人骗了他，只是方才他们明明未发现他的踪影，是他自己跑出来的，且他进了这屋子，也不可能跑到别处去。

　　“公子。”司南猫着腰凑到了他身旁，压着声道，“他会不会是骗我们的。”

　　赵书御未回头，目光牢牢地注视着大门的方向，回道：“等等吧，量他不敢。”

　　对于旁人而言，或许阿齐进门只是片刻的功夫，但对赵书御而言，漫长的像是过了一整日，终于在他失去耐性之前，屋门打开了。

　　率先从里头出来的，是那个曾被他们视作孩子的男子。

　　看到他的身影，赵书御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也没想到，当真被苏淮砚猜中了，那么看来，这羟夷族还未必真如他所猜想的险恶。

　　男子反手关上了房门，随着阿齐到了院中，正要开口询问何事，阿齐却返身往外跑去，赵书御一挥手，众人扑了上去，与之缠斗起来。

　　从柴堆后现身的赵书御看着那矮个男子与司南等人打斗，没想到他的人一时间竟未能占得先机，不过此时他管不了那么多，一撩袍摆往屋子里冲去。

　　一脚踹开大门，入眼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屋子，里头除了桌椅，再无其他，根本不见苏淮砚的影踪。

　　他转头，目光四处搜寻阿齐的下落，看到他躲在远处的屋角处，便想过去追问，只是将将提步，就被院中的众人挡住了去路。

　　莫说那男子矮小的身形，也正是如此，他仗着身形灵巧东钻西躲就够司南他们几个头大的，谁能想到他不仅灵巧，功夫也不差。

　　赵书御怒火中烧，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属下十分无能，这院中足足有五六人，竟无一人能将人制服。

　　动了怒火的赵书御一个跃身加入了战局之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形相差十分明显，然他又不同于司南他们几人，招术极尽刁钻。

　　朱丛脚下步子才迈了一步，赵书御已截断了他的去路，手势往下，直取他的左肩。

　　只是朱丛毕竟比赵书御矮了小半个身形，身子一矮单膝跪于地上，另一条腿往旁侧迈了一步，猛一用力，身子便转了个方向。

　　赵书御换手再出招，两人如此出招旋身来了三四回，赵书御失了耐性，一个返身换了手从另一个方向攻去。

　　朱丛一时调不过头来正好被他扣住了左肩，他瞄了一眼，扬手搁开，但赵书御的手更快，换了另一只扣住了他的右肩，随即伸了一脚扫中他的小腿肚。

　　司南等人在赵书御出手之时，便各个站于一旁观战，见此情形，一个跃步扑了过去。

　　彼时朱丛正好被踢得一个踉跄，未来得及稳住身形，就被司南一把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