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予世子做捕快》季孟夏

15、缉凶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茶肆。

　　那里头通共就四张桌子，只一张桌旁坐了个老头儿，慢慢悠悠的饮着茶。

　　苏淮砚他们寻了靠门口的那张桌子坐了，问老板要了一壶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老板聊了起来。

　　自然，苏淮砚记挂着杀手之事，嘴里虽说着些不痛不痒的事儿，但心里头一直盘算着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向老板打听此事。

　　实则，他心里也没有底，一来，他不确定老板是不是同那杀手一伙，稍有不甚不仅问不到什么消息，反而会打草惊蛇。

　　二来，他昨日忘问那婢女是如何同那杀手接上头的，自己盲目相问，就怕人家也不知实情。

　　正犹豫迟疑间，眼角余光忽扫到一个正往茶肆而来的人，不由扭头看向赵书御。

　　赵书御原就留神着四周，自然也看到了来人，却也只是扫了一眼，便若无其事的转过视线看向苏淮砚，提拎着茶壶替他倒茶。

　　“这都逛了半晌了，多喝点茶吧，待晚些我再找人去寻寻，不过一个女子而已，但凡她还活着，大哥定帮你抓回来，要杀要刮的，由你做主，只要能消你的气。”

　　苏淮砚看着他，听着他没头没脑的一番话，聪明如他，又怎会不知这话他实则是说给那人听的，当即与他演起戏来。

　　“你叫我如何消气，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野男人诱了她，如她这样的人，我怎还会要，别叫我寻到他们二人，不然，我非要了他们的命不可。”

　　说着说着，他还十分应景的重重拍了拍桌子，惹得一旁的老板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暗道刚才还是个斯斯文文的公子哥儿，这会儿怎么喊打喊杀起来。

　　赵书御险些失声笑出来，暗道他这戏演得倒是像，瞧他一脸愤恨的模样，他差点就接不下话去，只好先抿唇憋了憋笑意，才接了话。

　　“莫恼莫恼，指不定没两日，那姑娘就后悔回来了，你也不必为了这么桩小事气坏了身子，来，再喝杯茶。”

　　闻言，苏淮砚冷哼了一声，端了茶仰头闷了一大口，待再放下之时，杯已见底，那豪迈的劲儿，叫赵书御以为他喝得是酒似的。

　　拎起茶壶替他倒茶之时，眼角余光看到一旁长着络腮胡子的杀手端着茶杯，却像是陷入了深思之中，不由琢磨起来，莫不是他们说的话还不够明显？

　　收回目光，不由瞟了眼苏淮砚，而他正好也想打量打量那人，只可惜坐得位置不好不便查看，此时正巧对上赵书御的目光，他一个眼神，他也就明白了。

　　两人默声饮茶，各自寻思着要如何再添把柴，甚至苏淮砚都想着，要不然再将这莫虚有的女子男人拖出来骂上一番时，那人却忽然起身走了过来。

　　“两位公子有烦处？”那人不请自来，正好在赵书御的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便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在他脸上，正好光明正大的把人打量了一遍。

　　这么一个人，丢在大街上根本无人会多瞧一眼，微胖的体形，原就有些圆润的脸再因着他的络腮胡而显得更圆，说话时一口黄牙，叫赵书御不由皱起了眉头。

　　苏淮砚装出一副戒备的模样看着男子，微微往赵书御的方向挪了挪：“与你何干？”

　　那人笑了笑，靠着桌子往前凑了凑：“公子若有为难之处，我可以帮着处理，保准让公子满意。”

　　苏淮砚扭头看向赵书御，两人目光一对上，便已心有灵犀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他转回头来，试探性地问道：“难不成杀人越货之事，你也办得成？”

　　他说话之时，声音压得很低，嘴角挂着一抹轻视的浅笑，他就是要让这人觉得自己被他小瞧了，有些人，便是受不得被人看轻，兴许此人也是如此。

　　“但凡公子说得出来的，我皆能让你如愿，倘若我办不成的，自然不收你分文。”男子正色起来。

　　苏淮砚挑了挑眉，目光扫过他的脸，突然咧嘴大笑起来，那人瞧得一头雾水，还当是他不信自己有这个能耐，忍不住还想说什么。

　　然，苏淮砚抬了抬手，打断了他欲出口的话：“好，那我要你帮我寻个人。”

　　“寻人？”男子一听他只是要寻人，不由眉头一皱，予他而言，寻人要比杀人来得麻烦，杀人不过手起刀落，而寻人却要费时费力，远不如杀个人来得松脆。

　　只是最近他没什么活干，寻人便寻人吧，左右收多少钱还是由着他说了算的。

　　“好，公子要寻何人？”那人问道。

　　苏淮砚往赵书御的方向又挪了几分，目光定定地落在男子脸上，缓缓吐出二字：“紫燕。”

　　这厢他的话才出口，这头赵书御已抬起了手，原本潜伏在四周的护院侍卫如鱼贯入，直扑向那个杀手。

　　那人不亏是刀口舔血之人，即便适才与他们说话，在听得紫燕二字后，已有所警觉，而后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时，已然起身准备遁走。

　　只是这茶肆十分简陋，不过是个四面透风，简单用木栏杆围了围的棚子罢了，一无避处，二无去路，已然被众人团团围住。

　　“束手就擒吧，今日你是走不了了。”苏淮砚看着他与众人对持，徐徐起身站于赵书御跟前，生怕那人狗急跳墙之下拿他们两个开刀。

　　眼下看着他是赤手空拳，自己倘若被打一顿也就那样，无非疼几天，但这位少爷可不能出丁点儿事。

　　那人戒备地望着四周，末了转头看向苏淮砚：“你们到底是谁？作甚要抓我？”

　　苏淮砚讥笑了一声，微偏了头：“你心知肚名啊，有什么话，就留待到衙门再说吧，抓起来。”

　　一声令下，众人一涌而上，那人自然明白苏淮砚是众人之首，下意识地伸手要来抓他，然手将将要触到他手臂时，苏淮砚忽地往后退了几步，踉跄地撞进了谁人的怀中。

　　他来不及细看，只站稳了身形，一脸紧张地看着几个护院围住了杀手，一时间茶肆内茶具横飞，桌椅移位，原本在角落的老头也随着老板逃出了茶肆，躲在一旁瞧热闹。

　　苏淮砚寻思着也寻个安全的位置瞧热闹，于是转头欲同赵书御说，此时才发现自己被他揽在怀中，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侧迈了一步。

　　赵书御方才见那杀手欲对他下手，才将人拉拽了一把，他会撞进自己怀里，完全是在意料之外，之后一直留神战局，也就顺手搀扶他一把，这手也便忘了挪开。

　　此时他这一动，他才察觉异样，双手垂落下来，缩在袖中握了握拳。

　　“咱们且先到外头吧。”苏淮砚清了清嗓子，扬起下巴冲着一旁示意。

　　那茶肆一侧半人高的栏杯被人砸坏了，正好让他们出去，待他们到了外头，这厢杀手也已被擒住，用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的。

　　赵书御犹不放心，非要众人陪着将人押往县衙，待快到县衙门口之时，才将麻绳一头交给了苏淮砚，硬是等到看着他进了县衙才放下心来。

　　苏淮砚带了个杀手回衙门这事儿，把衙里那群闲得剥指甲的捕役们都惊到了，纷纷出来看热闹，连带着苏大人都给惊动了，招了他去问话。

　　他也没想着隐瞒，如实说了，而后询问了苏大人意思。

　　对于苏大人而言，他顾忌的自然是苏淮砚早前同赵书御说的那些事儿，末了只让人将李老爷请了过来，却没想到随行的，还有李崇。

　　如今苏老爷已从李老夫人口中得知了陈年过往之事，面对李崇时神色别扭的紧，就跟喉咙口似插了根刺似的，不上不下地卡着。

　　可偏生母亲将李崇的身份予他说开了，逼得他不得不接收了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侄子，连带着他来县衙，他亦要跟着来。

　　自然，苏大人未公开审问那杀手，只是当着李老爷和李崇的面，逼问出了紫燕被杀之事的经过。

　　原来那日，紫燕是被此人用李崇的信物骗出了城去，他见紫燕美貌，本欲先行不轨之事，而后再杀人灭口，紫燕自是不肯就犯，挣扎间失足落入了湖中。

　　紫燕不会游水，挣扎呼救，那人却视若无睹，直到紫燕沉入了湖底。

　　原本，他想就此离开的，后来怕几日后尸体浮上水面被人发现，便又下湖将尸体捞了起来，背到了一旁的土坡挖坑掩埋了起来。

　　也算是老天有爷吧，那日天降暴雨，山水暴涨，连带着河水亦涨了不少，在雨水、河水的冲刷之下，让紫燕的尸体重见天日，才有了今日的真相大白。

　　待苏淮砚从牢里出来时，他站在门口，眯眼看了眼头顶明晃晃的日头，长叹了口气，怔神了片刻，才提步往前走。

　　行了两三步，察觉到前头的李崇站于原地似在等他，于是待行到他身侧时，他主动停下了步来。
　　“多谢苏捕头，替紫燕报了仇。”李崇说着，抱拳埋头深深一揖。

　　苏淮砚看着他的发顶，那束发的是一枚嵌玉银冠，若是换作旁的下人，哪里用得起这个，此时想来，紫燕也算是所托非人。

　　即便他们两人谴绻情深，可架不住一个门当户对，李崇再不济，也算是半个主子，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子罢了。

　　“原是，不用我出手的。”

　　他看着李崇，轻轻地落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