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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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梦境。
six很确定这一点，无论是她怎么都无法触碰到的家具，还是眼前那个——
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她有黄色的小雨衣，有纤细的胳膊、腿和脚踝，有和自己一样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
她和自己一样不快乐。
但是她为什么不快乐呢？
six看着窗外淅沥沥的阴雨，回头又看了看站在那里自娱自乐的小女孩。
她在盯着地面上一块深色的污垢，也许在思索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
可能是某种怪物的血液，或者黏糊糊的吸血蛭爬过，或者干脆就是稀烂的碎肉……six下意识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就像在那里盯着污垢思考的人是自己一样。
外头有乒呤乓啷的声音，six下意识地一跳，想要找一个足够昏暗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却无知无觉地飘过了桌角。
对了，她在做梦啊。
那声音不是怪物发出的……而是另一个孩子。
他戴着有些简陋的纸袋，抠出两个黑乎乎的洞，six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一个尖尖的下巴却露在纸袋外面。
一个虽然苍白，但是仍然像是一个鲜活孩子的下巴，six和黄雨衣的小女孩一起蹲在地上，甚至能看到他花瓣一样的唇，唇角因为紧张和害羞不断变化着，时而上翘时而压平。
他又是谁呢？
six飘到了空中，看着他拉起小女孩的手。
两只同样细嫩纤弱的手合在一起，但那个男孩的手却掌握了绝对的主导权。
他拉起还在研究污垢的小女孩，呼唤着她的名字，把她拉到前往下一个房间的门前。
six能听到他喊那个小女孩——“six。”
原来这个女孩就是她啊。
揪着身上的黄色小雨衣，six恍然大悟，她是做梦梦到了自己吗？
她见到自己有些跌跌撞撞地跟上男孩，两人的手紧紧牵着，好像什么困难都无法让他们分离。
她甚至能想象到在紧张的气氛下，两人的手之间一点点濡湿的汗意，想象出她因为供血不足而冰凉的指尖因为对方的热度一点点变得温暖起来。
从这一点点的接触里获得供给全身的热量。
他们是在这个癫狂可怖又阴暗的世界里相互取暖的两只小兽。
后来，six看了很多。
他们一起敲碎陶瓷娃娃，男孩总是先送她到对面，然后借着她的手跳过去——她总能接住他。
他们一次次合作打开高高的房门，还一起用小球砸向挥舞手臂的怪物。
一起从通风管道里钻过，黄色小雨衣和纸袋子都沾上了灰尘，但他们相互牵着手，就斗志满满地往下一处进发。
路上有熟悉的小黄鸭，但对于要牵手的小女孩来说，小黄鸭只能是留在了那个不会回去的角落。
但是没关系，他们会一起的，一直一直到逃离为止。
直到一个恍惚，six看到了断崖边的自己，一如既往的小黄雨衣，手里抓着那个熟悉的他，虽然没有了标志性的头套，但six就是那么确定，那是一起逃离城市的小男孩。
她松了一口气，却看到自己忽然间就松开了手——
“mono！”six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她想起了小男孩的名字，但此刻的表情却和mono一样的怔愣，难以置信。
这次six看清他的眼睛了，但那眼里的悲痛却让她难以直视。
six是在八音盒的音乐里醒过来的，那个熟悉的八音盒就在她的怀里，不知疲倦地歌唱着，身下是柔软的被褥，她呆呆地直起身，窗外还有一缕阳光照到她脸上。
她不自觉眯起了眼睛，长久呆在一个阴暗的梦境里让她有些受不了这样刺目的阳关。
“six？”身旁响起一个有些迷迷糊糊的声音，“你怎么了？”
是mono啊……six回想起来，她现在和mono逃离了那个城市，两人找到了一个有阳光的小屋，角落里堆着各式各样的小黄鸭。
她环视一圈，还能看到mono的各种帽子，都随随便便地摆放在桌子上。
小男孩现在脱去了头套，眼睛里还有睡意催生的一点泪光，他打了个哈欠，熟练地从背后环抱住six，一双手抚上six的眼，替她遮挡住那刺目的光。
恢复的黑暗让six从惊慌的梦境里回过神来，身后的热源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但她似乎醒了，却又似乎没醒，眼睑上的触感如此真实，眨一眨眼，睫毛就划过他的掌心，两滴生理性的眼泪流下，在小女孩脸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six感觉到有什么温热潮湿的东西轻轻触碰自己的脸颊，带着一点让人发痒的粗砺，她忍不住战栗了一下，撒到身上的阳光似乎也没了温度。
还是那有些睡意朦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近很近，“发生什么了，six？不要害怕，告诉我吧……”
six觉得自己似乎要沉入不见底的深渊里，只能抓住一根漂浮的无根木，“我梦见我抛下了你，mono。”她的嗓音像是哭过，还带着一夜未进水的粘腻沙哑。
“我抛下了你……在不见底的悬崖边，”说着，她的语言流利起来，“我为什么会这么做…我想不明白，mono……”她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双眼睛，不可置信、悲伤。
还带着让人心颤的憎恨。
眼睑之上的手仍未拿走，six却觉得令人心安的黑暗变成了令人惊惧的阴冷，而这晦涩的黑还在不断扩大。
“是啊，你为什么放开了手？”身后已经不是带着热度的小男孩，而是不可触碰的冰凉躯体。
高瘦的男子将小女孩围拢在手心，如同毒蛇一般嘶哑的嗓音不停地问道——
“你为什么抛下了我？为什么！为什么……”
窗外的阳光，已经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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