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铸剑铺》尚扁扁

47、第四十六章

　　翟箫与皇后依依不舍地道别，从宫中回到谷英山庄以后，先是去见了孟昭苏。

　　她今日亦戴了孟昭苏送她的簪子，只见她与孟昭苏互相行过礼之后，由衷地对孟昭苏道：“多谢大当家的首饰。昨日宴会上，好几个相熟的姐妹都问我簪子是从哪里买的，就连皇后娘娘都夸赞样式新颖呢。”

　　孟昭苏命暖玉泡了上好的普洱茶过来，闻言有些惊喜地抬头望向翟箫，笑道：“翟夫子喜欢就好，我还担心样子入不了你的眼呢。”

　　翟箫头一扬，颇有些自豪地道：“大当家这是哪里的话。我同她们说了，这是咱谷英山庄的货，那些小姐妹们都争着要买上几副首饰呢，还问有没有□□。”

　　孟昭苏闻言笑弯了眼，道：“□□这个目前倒还没有，不过我和四当家打算每月出一期小册子，上面标明咱们庄上每月的新设计和新花样，然后大家可以提前预购，半月后取货。”

　　此举不仅可以造出样式新颖的首饰，还能最大限度地节约成本，可谓是一举两得。

　　翟箫兴奋地道：“大当家，这小册子做好了给我几册吧，我派人去送给那些姐妹们。”

　　孟昭苏爽快地应了下来。

　　第一期大众化的小册子出来以后，市场反响不错，就连最开始并不看好此策略的二当家，都慢慢改观了。

　　依翟箫所言，孟昭苏送了一些小册子到翟箫身边的各位官家小姐府上。

　　官家小姐们与市井女子有些不同，她们不在意钱财，除对样式的要求极高以外，对材质也颇多要求。

　　单纯是一本小册子，并不能让她们全然地相信谷英山庄的手艺，因此大家只意思意思地订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玩意，权当是给翟箫个面子。

　　孟昭苏也发现这个问题了。她将晏阜之和翟箫叫过来，询问二人的意见。
　　翟箫起先有些生气：“最开始也是她们拉着我问东问西，我才同大当家提了这事儿，怎么现在又变卦了呢！”
　　晏阜之安慰想了想，安慰翟箫道：“这帮官宦人家的女儿们眼光都是极高的，一般的首饰自然入不了她们的眼。”

　　孟昭苏颔首，低头不语，良久，她突然心中生出一计，道：“我们以往走的都是平民路线，便白白流失了这帮富贵人家的消费者们。若我们做一条精品线呢？在这条线上，从选材，到花样设计，再到打造工艺，我们都投入更多的人力和财力，努力做出最优质的产品，产品质量上来了，客户自然也会多起来。”

　　晏阜之闻言眼前一亮，思忖过后，不禁赞道：“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如此一来，不仅口碑得以提升，还能让这帮贵族心甘情愿地掏腰包。”

　　见晏阜之点头，孟昭苏的信心又扬起了几分，她抚掌而笑，道：“对！我们甚至可以在这帮官家小姐们选出一位‘代言人’，每每有新货上市的时候，第一个送到这位代言人府上，请其戴上首饰，再请画师为这位代言人画像，我们分门别类做成精品线路的小册子，岂不事半功倍？”

　　此言一出，就连不懂其中门道的翟箫都觉得十分可行，她不禁伸手为孟昭苏点了个赞。

　　“可是，你口中的‘代言人’该去何处找？”翟箫问道。

　　话音刚落，翟箫只觉得孟昭苏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问孟昭苏：“大当家看我作甚？”

　　孟昭苏笑得如同偷了腥的猫：“翟夫子，思来想去，我和四当家一致觉得你最合适了。你看啊，如翟夫子这般的倾城之姿，全京城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来了。这么好看的脸，戴什么样的首饰都能让其增色几分呢！”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瞄了一眼晏阜之，颇有赶鸭子上架的势头。

　　晏阜之面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翟箫愕然了，怎的阜之舅舅也觉得自己适合那个劳什子的‘代言人’？

　　啊喂，舅舅这胳膊肘朝外拐得也太明显了点吧！

　　新簪子打造出来的那天，尚怀瑜忙不过来，派黄景同将簪子送到翟箫那里去。

　　黄景同皱着一张脸，央求尚怀瑜：“五当家，我能不能不去……”

　　尚怀瑜一个眼神扫过来，黄景同只能乖乖地闭嘴。

　　大不了就是再被她踢一次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黄景同只能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尚怀瑜有些纳闷：“叫你去翟夫子那送个东西，怎么还这般不情愿，别的小子可都是巴巴地求着我给他们这种机会呢。”

　　黄景同有苦说不出，只能干笑了两声，道：“我去我去！”

　　果不其然，见到翟箫之后，对方根本都没拿正眼瞅黄景同，黄景同悻悻地将东西放下，袖着手准备退下的时候，一旁的画师出声喊住了他：“这位小哥，我看你身强力壮的，不如留下来帮忙吧？”

　　黄景同一脸为难地看看翟箫，又看看画师，难以下决断。

　　翟箫温婉一笑，吩咐正费力气举着芭蕉扇的侍女道：“你过来吧，这种粗活，交给他来做就好了。”说着伸手指了指黄景同。

　　见翟箫发话了，黄景同顿时一路小跑着跑到那侍女面前，利落地接过她受伤的东西，道：“你去旁边歇着吧，这里有我就行。”

　　画师满意地点点头。

　　黄景同百无聊赖地当着背景板，偶尔看看手上功夫十分灵活的画师，偶尔也偷偷地将目光瞄向正襟危坐的翟箫。

　　见她额头上有细密的汗冒出，黄景同伸手取了一把蒲扇，默默地在她身侧扇了起来。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翟箫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她向着凉风的方向望过去，脸上的神色顿时阴晴难辨起来。

　　黄景同握着扇子的手顿了一顿，停也不是，动也不是，一时间竟有些尴尬。

　　他将头低下，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堪堪折腾了一整个下午，画师方拍拍手道：“完事了。”

　　翟箫顿时闭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黄景同呆呆地望着她的侧颜，竟有些傻了。

　　翟箫笑着站起身同画师道别，神色温良恭俭：“今日辛苦您了。”

　　送走了画师，翟箫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呆头鹅似的黄景同，冷冷地问道：“你还不走吗？”

　　黄景同忙不迭地点头：“走！我这就走。”

　　他边走边挠着脑袋想，怎的温顺若水的翟夫子，每每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对着自己？

　　第一期小册子发到各官家小姐手上之后，反响果真不错。听到消息的孟昭苏和翟箫互相击掌，笑道：“我们成功了！”

　　几位当家立在一旁，均含笑望着眼前的二位女子。

　　激动过后，孟昭苏望着大家，诚挚道：“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各位对谷英山庄的大恩大德，我孟昭苏没齿难忘，定牢记于心！”

　　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皇后那里。

　　嬷嬷送了小册子到皇后面前，皇后饶有兴致地翻开看了看。

　　越看，面上笑容越深。

　　她指着其中一处画像问嬷嬷：“嬷嬷你看，箫箫真是出落得越发标致动人了。”言辞中颇有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意味。

　　嬷嬷笑着附和：“是啊，看这气度，颇有几分郡主当年的风范。”

　　皇后手里摩挲着纸张，眼里有泪光闪过，良久道：“这么些年，本宫终于对得起郡主和翟箫将军了。”

　　皇后一张一张地翻过去，目光逐渐被翟箫身上的首饰吸引住了，忍不住道：“这个谷英山庄，倒是有点本事。”

　　说着指了指几个镯子，赞道：“你看这镯子的样式，新颖别致得很——也不对，这个花样并不新颖，是十年前的老工艺了，没想到居然被他们用在了这里。”

　　也难怪阜之和箫箫一个两个地都跑到那庄上去做苦力。她还听说，那个叫孟昭苏的小姑娘去君山请了尚怀瑜到山庄里。

　　尚怀瑜什么人啊，又臭又硬的石头一枚，居然被这小姑娘搞定了。

　　这样想着，她倒是真想见见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

　　想到那个小姑娘，她就想到了自家儿子。

　　她将册子合上，问身旁的嬷嬷：“嬷嬷，上次宴会的时候，阜之是不是没怎么吃东西？就连皇上劳心费力派人从南邵运过来的香雪酒也没喝上一口？”

　　嬷嬷低着头想了半晌，须臾点点头，道：“娘娘这么一说，老奴倒是想起来了，二殿下确实没怎么动筷子，敬酒的时候也是以茶代酒的。”

　　皇后黯然不语，果然，这个混账小子，病情肯定又加重了，难怪她见他的时候都觉得他瘦削得厉害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皇后现在真想杀到谷英山庄，狠狠地将自己的混账儿子揍上一顿。

　　她神色逐渐凝重起来，抬手将手中的册子“啪”地一声扔在案上，吩咐嬷嬷：“派个人去传信给老二，叫他来见我，他若是推辞说不来，就逮了那谷英山庄的大当家来见我。”

　　嬷嬷一脸难色，有些踌躇：“这……”

　　皇后端出威严的中宫架势，嬷嬷顿时不敢言语了，忙领命退下去。

　　皇后的目光落在册子上龙飞凤舞的“谷英山庄”四个字，面上神情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