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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好戏 ...

  •   晚风渐起,白日的暑气氤氲着盘旋不去,静悄悄的院落一道黑影姿势扭曲,不甚灵活的从高高的院墙上翻落下来,隐约的哀嚎传来,期间伴着声咒骂,不一会阴暗处便紧接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走动声。

      朦胧的月光洒在石阶上,略显狭窄的窗格上渐渐的照出一道人影,犹如幽魂般飘近。

      斑驳的青苔湿滑,暗香隐隐浮动,廊檐下唯余一盏豆大的油灯晃悠着,一看便知是久无人问津来不及打扫,便是发生些什么,也无人会上这来打扰。

      看来这美人是注定要便宜她了!

      黑影兴奋的搓搓手,脚步急切,绕过颓败的花盆,贴近薄透的窗纸垂涎着觑眼往里头瞧,谁知门吱嘎一声轻悠悠的竟然自己打开了!

      陈曰大喜过望,热气冲头,想也不想的就往里头冲,伴着急促呼吸轻嚷,“美人,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夜你我的缘分算是定了,你且乖乖的随了姐姐我吧~”

      屋内黑黢黢的,只能依稀瞧见木头摆件的些微轮廓,陈曰四下里一扫,瞅准床榻就往上爬,上手便是一片肌肤滑腻柔软的肌理,香嫩的仿佛浇满花蜜的热豆腐,陈曰刹那便似登了极乐,不管不顾的就把身子往上贴。

      床架古旧,吱嘎吱嘎几声后,再也承受不住,噼里啪啦的便往两旁塌落,哭叫声随着几件瓷器的碎裂,越发凄厉。

      二人纠缠间不知撞倒了什么,几阵割铁似的声响后,突兀的铃铛声顺着屋梁间几根绳线径直传遍了整个县衙。

      刹那间鸡鸣狗叫,沸反盈天。

      刺耳的声响搅得人心神烦躁,许攸衣睡的正酣,乍然惊坐而起,一时竟还以为身在梦中。

      “大半夜的,是谁在喧哗!来人!人呢,都死了吗!”

      喊了半日,竟是无人应答,许攸衣眉头紧皱,气的心火直窜,掀开锦被,踩上脚踏,方才惊觉自己不在京城的府宅,那么这声音?

      漆黑的夜里,耳力较之白日灵敏,男子娇颤的声线也愈发显得惑人。

      销魂蚀骨,倒是可惜了这把好嗓子。

      许攸衣神情扭曲,无奈的抚了抚额,她还真是给自己找罪受,罢罢罢,既然他不安分,那也不必再留了。

      许攸衣匆匆披上斗篷,大步流星的提了盏青布纱灯就往那处赶,一路上叫骂哭泣声越发清晰,倒像是出逼良为娼的景象。

      逼良为娼?

      就容色这样的,还需用上这样的手段?

      许攸衣想到晌午时的光景,瞬间嗤之以鼻,连带着步子也慢下不少。

      既然是专门为她搭的戏台,那么什么时候去,怎么看,自然得由她说了算。

      许攸衣可不想受人摆布,通往小院耳房的园门近在眼前,许攸衣却是脚步一转,慢悠悠的去了前厅。

      ...

      县衙上下皆被惊醒,上上下下歪七倒八,衣衫不整的从通铺上爬起,有些都来不及穿上长靴,便被刘汝提溜着耳朵给赶到了冉阅堂。

      许攸衣眉色鸦青,满目沉静,正举着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沓里烧制出来的茶具悠闲烹茶,羽蓝色的斗篷绣着金丝银线,在不甚明亮的烛火照耀下显得尤为华光溢彩,叫人无法逼视。

      一溜衙役哈欠连天,见状自是不敢埋怨,不得不囫囵的向许攸衣恭敬施礼,“卑职等给大人问安。”

      “都醒了?”

      许攸衣略一抬眼,扫了圈几人,颇是体贴道,“这声响出在本官的院里,扰了诸位清梦,原该是本官理亏,不过,既然这闹事的人是你们县衙特地给本官安排的,本官初来乍到,自是得领着你们一块去瞧瞧,免得失了偏颇,落得个你们背后说本官不讲情面。”

      这?

      一帮子衙役倒是没想到许攸衣这般给她们脸面,左右看看,叉着手,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话。

      刘汝眼微微眯了眯,半低下颌,有些摸不透这位县令的打算,干脆叉手应道,“卑职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许攸衣嗤笑一声,不知想到什么,看向刘汝的目光颇为耐人寻味,“这人既是刘捕头你挑上来的,那便由你领头带本官去瞧瞧吧。”

      ...

      屋门大开,隐约可见一片狼藉,娇泣声似乎已经力竭,交缠着粗重的呼吸,淫靡混乱,惹的人浮想联翩。

      “大人,这?”

      一众衙役早在怡春院见多了这种场合,自然见怪不怪,若非许攸衣在场,早就拍手起哄,编段子看笑话了,如今忍着不敢造次,却是实在佩服这个不知哪里来的混姐儿。

      虽说那妓子只是个侍候茶水的,还未被收作房里人,但明面上,却也是这位新上任还未立过威的县令大人的颜面,上门挑衅也就罢了,这般当着县衙上下闹出这般动静,简直是没把这许攸衣放在眼里啊。

      这倒是有好戏看了。

      几人心思各异,紧闭嘴巴,只放亮了招子,张着大耳,静待许攸衣给她们的反应。

      许攸衣却是丝毫不见怒气,半遮着鼻,一双瑞凤眼含着揶揄,睇着刘汝,极是委婉道,“刘捕头费尽心思搜刮来这样的绝色,你的好意本官自然是知晓的,可是你瞧,非是本官不想收人上榻伺候,看眼下这光景,想是已经成了,倒是可惜了那样一副好颜色。”

      “能得大人一句夸赞,看来这侍儿的颜色,大人也是满意的。”

      刘汝不置可否,两眼直直的看着里头,自顾自的说道,“大人,这匪盗实在大胆,竟敢在县衙造次,还敢冒犯到大人头上,实在是目无王法,无法无天,大人,卑职这就替大人拿了这匪盗,替大人出了这口恶气!”

      刘汝大马金刀,大刺刺的提着灯笼就往里走,丝毫未在意许攸衣作何神情,像是义愤填膺,真为了许攸衣一般,只为替她顾及颜面。

      这倒是奇了,莫非这刘汝早猜到她会出此下策?

      许攸衣撤开手,将手搭在了臂弯上,瑞凤眼闪过丝惊诧,也跟着入了里头。

      “大人?”

      屋内空间狭小,挤不下太多人,几十个衙役伸头伸脑,实在好奇里头是怎样一副香艳场景,毕竟人事历过不少,可是这样的美人满身淤痕的横陈床榻却是少见,想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吧。

      众人砸吧砸吧嘴,脑海间翻云覆雨,顿时更觉兴味,连忙急切道,

      “大人,可要卑职们进来帮忙?”

      “一个匪盗而已,有刘捕头一人对付足矣,你们且好好守着,莫要叫人跑了。”

      许攸衣摸摸下巴,笑的有些玩味。

      屋里头并无房事过后所弥漫的腥膻味,反倒是一股子梅香清幽的沁人心脾,许攸衣眉尖微挑,顺着灯笼照下的微光,循着地上尚还新鲜的血迹慢慢看了过去。

      发丝凌乱,体无完肤,可惜未带一丝血痕。

      许攸衣叹了口气,眉目恬淡,仿佛像是在品评一副什么绝世名画,未见丝毫其他神色,刘汝细眼沉暗,坠着灯笼的些微光亮,分外幽冷,她微微拧眉,对于许攸衣总是出人意料的表现,罕见的有了几分忌惮。

      “大人,这并非匪盗所为。”

      “哦?那是何人”,说实在的,许攸衣其实根本不关心到底是谁想要借着容色来踩她的颜面,她更在意的是刘汝此番作为,是仅仅出于私心,还是有更大的野心。

      毕竟说到底她不过一个县令,按着前几任县令那几种不带重样的死法,可以看出这些人其实并不惧怕朝廷的威慑,反倒是次次都在挑战女皇陛下原本就所剩无多的耐性。

      地痞流氓人数众多,且出身低贱,许多都是并无户籍的黑户,身份背景根本无从考察。

      那么眼下县衙这些活得好好的,吃着官饷,吃里扒外的衙役,便成了这几桩悬案的关键。

      “是…”,刘汝低下眉眼,有些迟疑,“是卑职的侄女,她一向喜好流连声色,卑职早已教训过她多次,只是她冥顽不灵,如今更是…”

      “哦,原来如此,既是刘捕头的侄女,本官自然得给个面子”,许攸衣兀自点头,蹲下身子,指尖勾起容色下巴,指腹缓缓摩挲着几近青.紫的红痕,神色间露出些许悲悯,“只是这侍儿到底无辜,且也算与本官有段主仆缘分,本官自然也不能不给他一个公道。”

      “这事原就是卑职这侄女咎由自取,大人是个好官,卑职不敢有什么怨言,一切全凭大人做主便是,只求大人留卑职这侄女一条性命。”

      “刘捕头还真是不徇私情,也罢,来人将此人收押,至于这容色”,许攸衣神色微淡,说着伸手探了探容色脉象,眼底乍然浮上了丝凝重。

      “大…大人,奴,奴没有…”

      指缝间满是血污的手骤然搭了上来,许攸衣一时不察,竟是被他靠了个满怀。

      许攸衣膈应极了,奈何怀中人力气忽然猛增,像是受了梦魇,将她当作了救命的浮木,死死的紧扣进她怀里,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乖乖听了话,未曾涂抹些乱七八糟的脂粉,身上的那股子梅香倒还算对她的味口。

      许攸衣徐徐吐了口气,努力平复心头的不适,将人拢住,顺势站了起来,“这侍儿本官便先带走了,至于你那侄女,本官过些时日再行审问。”

      刘汝哪有不肯的,赶忙应诺,看着许攸衣对容色此时的态度,倒是有了些把握,只要这妓子能笼络住许攸衣,假以时日诀阳城总还是会落在她们手里的。

      ...

      “脱了衣裳,清洗过后,记得上药。”

      许攸衣面对楚楚可怜,似是娇弱无骨的容色,显得格外冷漠,她能抱着他一路回来已是仁至义尽,若是容色还想借势媚宠,那便不能怪她不再容他。

      “大人,奴没有,奴是干净的”,容色挣扎着跪下地,扯着许攸衣斗篷下摆,两眼满是期冀,“大人不要嫌弃奴,奴没有让她碰过,一点都没有。”

      “干净?哼,自然是干净的,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早就设计好了的吗”,许攸衣面露嗤笑,徐徐弯下腰身,掐住容色下巴,有些讥诮道,“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安分呢。”

      “大人,大人您在说什么,奴没有!”

      容色唇瓣发白,眼睛里蓄满泪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大人是认为这一切都是奴设下的苦肉计,特地找人来侮辱自己,险些没了性命吗!”

      “不是吗?那本官倒要问问你,你身上怎会穿着专门为守贞洁的裤衫,还是坊间最为不可多得的样式,就连京城的高门郎君可都没有你这样的手笔呢”,许攸衣嫌恶的甩开容色,身子转开,面上全是掩饰不住的恶心,“有些小聪明是好事,可你不该抱着这样的心思来博取本官对你的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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