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住太阳》十清杳

11、第 11 章

　　辅导班考试结束后，许梧黯又可以按之前的时间去沈文锦那儿了。
　　这天，许梧黯比平时早了半个多小时到沈文锦家。
　　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背着吉他。虽然面上的表情看着清冷，但似乎比平常多了一些精神气。
　　沈文锦从里面打开门：“梧黯来了，快进来吧。”
　　许梧黯点点头，视线却越过沈文锦看向房间里面。
　　很奇怪，从前会跟在沈文锦后面迎接他的“小太阳”今天没有出来。
　　他换好鞋子走进客厅。
　　房子里安安静静的，许梧黯看了一眼沙发那边，那里也没有坐着人。
　　许是看出了许梧黯在寻找着什么，沈文锦笑着说：“小七已经走了。”
　　许梧黯一下没有理解“走了”是什么意思，反应了一会儿才想到她应该是被她爸妈给接走了。
　　“梧黯，”沈文锦像是随口问了句，“你跟小七关系怎么样啊？”
　　许梧黯想说“挺好”，但想着今天早上的短信他都没怎么回她，这词就跟卡在喉咙中一样，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人相处时他的话很少，他更多地选择倾听。但是身边有一个叽叽喳喳的她，他还挺满足的。所以，他认为他们的关系是挺好的。可对沈栖来说呢？陪伴自己，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
　　最后，他躲开沈文锦的视线，说：“一般。”
　　沈文锦笑了笑：“我看你们明明就还挺好的。”
　　许梧黯不知道说什么，脸有点红红，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许梧黯平时三十分钟可以做完十道题，可今天五道都还没做完。
　　沈栖不在，他却总是会想起沈栖。仿佛她就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笑着缠着他。
　　沈文锦也看出了许梧黯的心不在焉，放下了笔：“梧黯，我看你今天没什么状态哦。弹弹吉他吧？”
　　他没有异议，点头答应。
　　沈文锦让他帮忙去沈栖的房间把谱子拿出来。
　　许梧黯打开房门，清爽干净的房间映入眼帘。他垂了垂眼睫，注意到床单被套上没有一丝褶皱。
　　许梧黯走到书架旁拿下摆在上面的书。
　　临走时，他注意到倚靠在墙边的那一把吉他。它的主人没有选择把它带走，而是让它孤零零地留在这个房间里。
　　他收回视线。
　　骗子，明明也没有多喜欢弹吉他。

　　一连在乡下待了几天，外婆平时要打麻将，沈栖一般一个人在家不是趴在床上看电视就是坐在阳台上的吊篮椅里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
　　陈淑礼在乡下待了四天就先走了，她没有提出带沈栖一起走。
　　沈栖没哭也没闹，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
　　一天早上，她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喘着气，头发凌乱，眼眶里还带着红血丝。
　　她做梦了，梦到外婆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许梧黯，梦里的许梧黯带着刀来追杀她。
　　许是因为梦到了许梧黯，沈栖一整天的心绪都有些乱糟糟的，就连外婆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外婆关切地问：“七七啊，是不是在外婆这里吃不惯啊？”
　　沈栖一听，顿时道：“没有，外婆，您别多想，就是晚上蝉鸣声有点吵，我没睡好。”
　　外婆闻言没再说什么，嘴里却嘀咕道：“果然在乡下还是住不惯啊。”
　　听到这话，沈栖笑笑没说话。
　　外婆就算知道她住不惯，也没有提出让她妈妈把她接回去。
　　回到房间，沈栖终于还是没忍住，给许梧黯发了信息。
　　Shenqi：在吗？
　　叮咚——沈栖垂眼一眼，心下一喜。
　　许梧黯：嗯。
　　没想到许梧黯回得还挺快。
　　Shenqi：你还在上补习班吗？
　　许梧黯：没有，考完试了，回归正常的课程了。现在在沈老师这儿学习。
　　看到这里，沈栖不禁有些赌气，自己不在那里，为什么不来问一下？
　　沈栖拍了一张窗外的环境，发给许梧黯，告诉他自己现在在乡下，在外婆家。
　　许梧黯对于她在乡下这件事情没说什么，两人闲聊了几句生活上的事情，沈栖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突然，许梧黯发来了一句：你好像不怎么喜欢你现在待着的地方。
　　Shenqi：也没有……我只是不喜欢他们带我来这里的动机。不过，你怎么猜到的？
　　那边很长时间没有回应，就在沈栖准备再发消息过去的时候，手机又振了振，许梧黯的消息进来了。
　　许梧黯：你的不告而别。
　　许梧黯：还有……你喜欢拍照分享你的生活，和我说你的心情，你身边所发生的事情。
　　明明两人也没有认识多久，但许梧黯把沈栖的性格琢磨得透透的。
　　脑子里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许梧黯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许梧黯：开心最重要，不喜欢，那就回来吧。
　　可是她怎么回去呢？违抗妈妈吗？刺激她的话会不会又让她发病……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Shenqi：我回不去。
　　Shenqi：没人来接我。
　　发完这两句话的时候，沈栖的眼尾有些泛红。
　　奇怪的是，发完这句话之后，她就没有再收到许梧黯的回复了。
　　沈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将手机熄屏。
　　算了。

　　入夜，沈栖听着窗外的蝉鸣声躺着。
　　明明很早就上床睡觉了，可沈栖现在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怎么，她心跳得很快。
　　沈栖干脆起身下了床，套了一件外套，穿着拖鞋就走出家门。
　　外婆家所在的乡下算是一个小镇子，离市区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晚上八点半之后，这里仅有的几家商店就会陆陆续续地关门。不到九点，整个小镇上的灯就灭了一半。
　　这个时间镇子里还醒着的恐怕只有沈栖了。
　　外婆家就在马路边，沈栖也没往镇子里头走，就在马路边闲逛。
　　这里的路灯不多，马路上偶尔会有车子经过，带起一阵风。
　　沈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快走到河边时，沈栖意识到自己离外婆家已经很远了。她转身又掉头走了回去。
　　走了约莫十多分钟她才看到外婆家的独栋小院。只是还没等她走到地方，沈栖就注意到了外婆家楼下有一个人影。
　　小偷？
　　沈栖眯了眯眼，想在黑暗中看清对面的人是谁。但天实在太黑了，她拼命眯着眼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沈栖慢慢加快脚步，想走近看一看那人是谁。
　　她胆子比一般人大一点，不是很害怕小偷，而且还会几招花拳绣腿。
　　只不过，离得越近，沈栖越觉得那人的身影很眼熟。
　　直到那人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沈栖顿时愣在原地。
　　“许梧黯？”
　　许梧黯回过头，视线正好跟沈栖的对上。
　　沈栖三两步走上前：“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刚落，没等许梧黯回话，沈栖像是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沈栖觉得有些不真实，昨天还在梦里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许梧黯指了指外婆家前面的霓虹灯大灯牌：“这个。”
　　之前两个人聊天的时候，沈栖说过她外婆家在哪儿，后来拍的视频里又出现了这个霓虹灯牌。整个镇子里有霓虹灯牌的只有沈栖的外婆家附近，而且外婆家就在马路旁边，倒也不难找。
　　沈栖还没有从这巨大的惊喜中缓过神来。
　　她问：“你干吗来这里啊？”
　　之前许梧黯让沈栖回去，沈栖却说没人来接她，她回不去。
　　其实在俞峡没有交通十分不便的地方，她有手机就能坐车回去。沈栖这么说，那原因只有一个——她得待在那里，她想回去，但回不去。并且，她说的是“不喜欢的是他们让我来这里的动机。”。这里的“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家人。
　　那么结果显而易见，被家人强迫着来到这里。
　　因为沈栖的不告而别，许梧黯也恍惚了一整天，最后看到她说“没有人来接我”时，居然脑子一热打了车来到了这里。
　　这绝对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冲动的一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只知道，他认识的沈栖，应该是自由的，不应该被困在某个地方。
　　当找到沈栖的外婆家时，他刚想给沈栖发消息就听到了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沈栖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披着一件外套站在他的面前。
　　她一个人站在那儿，像是一只独行的猫。
　　许梧黯问她：“你要回去吗？”
　　沈栖却摇头：“我不能回去。”
　　这在许梧黯的意料当中，但是他过来，是想接沈栖一起回去。
　　他问沈栖的难言之隐，沈栖却没说话，她咬着下唇，眼睫垂得很低，似乎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或是不想让他知道。
　　许梧黯叹了一口气，不再去询问原因，而是问：“你在这儿开心吗？”
　　沈栖一愣，她抬起头没有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许梧黯。
　　许梧黯说：“你说没人来接你，所以我就来了。”
　　许梧黯又一字一句的说：“沈栖，你要不要，认认真真地反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