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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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重重，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雨棚上。
坑坑洼洼的巷子里时不时能看见积起的水潭，来往匆匆的行人经过免不了带起一些水花，带起的积水浸湿了裤脚。
夏天的雨总是有些闷热，不似秋雨，能带来阵阵凉爽。
沈栖戴着耳机，手机支在桌前，里面正放着最近很火的一首歌。
突然，手机里弹出一条短信：来高井巷吃烧烤啊！
是乔瞧找沈栖去烧烤摊吃饭，那边已经支起一个场子了。沈栖抬头看一眼窗户，见雨刚停，立马挑了一件亮色的裙子穿上，欢欢喜喜地去凑热闹了。
她一路上哼着小曲，不料半路下起了毛毛雨。
风裹挟着雨吹向她，没过一会儿，她的发尾就已经被淋湿了，几缕头发软趴趴地贴在肩头。
就快到烧烤摊了，沈栖刚想跑起来，转眼间看见一个男生穿着白T恤、黑裤子，手中撑着一把黑伞，正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一瞬间，沈栖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
男生离自己越来越近，随着伞往上仰了些，她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刘海有些凌乱，懒散地耷拉在额头上，他鼻梁直挺，薄唇紧抿着，英挺剑眉下的眸子漆黑，看不出情绪，整个人看上去冷傲孤清。
他有一双和沈栖很像的桃花眼，许是因为这双桃花眼，倒是让他英气的长相带了些柔和感。
他撑着伞走在闹市，气质与这街边的各种摊贩显得格格不入。
沈栖觉得他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雨声啪嗒啪嗒地打在雨棚上，发出的噪音隐隐盖过了耳机里的音乐声。沈栖索性抬手将耳机扯了下来，并将耳机线揉成一团，往口袋里一塞。
没有了耳机里的音乐，她的注意力散开，视线开始四处游荡，待落到不远处雨棚下站着的少年时，又微微停滞。
随着电闪雷鸣，暴雨来袭，路上的行人即便打了伞也浑身湿透，都开始找雨棚避雨。少年也不知道何时收了伞，静静地站在雨棚下看着街头。他的脚边还有一只被淋湿了的流浪猫，那只猫胆大不怕人，正不停地用脑袋去蹭少年的裤脚，但少年仿佛一点没感受到脚边的动静，不管脚边的猫怎么示好，他都没有太多反应。
沈栖看了许久，就在她兴致缺缺准备收回视线时，站在那如同木头一般的少年在小猫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有了动静。
他微微侧过头，视线朝下一瞥。
沈栖和他隔得不远，这个位置正好能将他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就在她以为少年会蹲下身摸摸小猫的头时，而他却只是轻扫了一眼腿边的小猫，继而收回了视线，身体没有任何动作，对小猫的亲昵视若无睹。
沈栖微微一愣。
她看清了少年的神色，他并没什么情绪，看过小猫后眼底也没有一丝波澜。现在的他和刚刚走在雨中的时候一样，整个人仿佛没有情绪的起伏。
雨逐渐小了，沈栖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往目的地跑去。
但她没看到的是，等她走后，那位冷淡的少年撑着伞跑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几根火腿肠，放在了小猫的面前。
烧烤摊上青年们的嬉闹声在巷子里尤为突出，连雨声都被覆盖了。
沈栖赶到时，乔瞧看见好友淋成落汤鸡，不免觉得愧疚，从旁边的小卖部里买了干毛巾给沈栖擦着头发，又把手机递给她，打算给她看看帅哥照片养养眼。
乔瞧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献殷勤似的递到沈栖面前。
沈栖瞥了一眼，发现照片里男生的长相没一个比得上刚刚的男生。
她兴致缺缺，目光也从手机上移至桌对面那群喝酒的青年身上。
嘈杂。沈栖心想。
雨水打在棚子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声音大得像是下冰雹似的。
沈栖看着看着就出了神，目光越过乌泱泱的人，落到巷子口那点光源处。
突然，巷子口的光源被挡住了，有人撑着伞走进来。
是刚刚那个男生。
沈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去看那个男生。刚刚碰到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他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东西出来后，又往巷子的深处走去，直至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沈栖正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发愣，突然，旁边的乔瞧拍了一下她的背，沈栖吓得一抖。
乔瞧更是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啦？”
沈栖缓了过来，摸着自己的胸口：“我还想问你呢。”
“我轻轻拍了下你，动作这么大？”乔瞧指了下刚刚那个男生离开的方向，问道，“刚刚那个帅哥你看到没有？”
沈栖“嗯”了声。
乔瞧说：“好像是一中的，叫许梧黯。”
“一中的？”沈栖这下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个男生眼熟了，之前她去一中报道，跟乔瞧顺便逛了逛校园，经过一面荣誉墙时，刚刚那个少年的照片和名字占了半面。
“对啊。”
乔瞧问：“你觉得他咋样？是不是很帅？”
沈栖摸着下巴附和地应了声。
学习好，长相好，就是看起来太冷漠了。但沈栖转念一想，既然是能把一中荣誉墙占一半的人，感觉他应该不是冷漠，而是太傲了。
沈栖笑了两声，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自己的好姐妹：“帅。但你有没有感觉到刚刚那个男生浑身散发着一种气息。”
“什么气息？”
“生人勿近。”
乔瞧愣了下：“啊？”
沈栖一脸可惜地说：“相信我，我看人眼光不会错的。这类男生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你懂吗？”
乔瞧呆呆地“哦”了声。
桌对面的讲话声越来越大，乔瞧突然撞了撞沈栖的肩膀：“不过想来想去，那男生的颜值，也就我家七七的颜值是能和他与之匹配的。”说完，乔瞧又神神叨叨地开口，“栖姐，如果以后我们和人起冲突遇到麻烦了，你可一定要赶过来帮我们！”
沈栖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干吗？”
乔瞧：“你不来就没人用美人计了。”
沈栖：“……”
桌子上一圈人听到乔瞧这话都笑得不行。
沈栖长得好看是大家公认的，她的长相极张扬，就像是一株艳丽的玫瑰。一双桃花眼就像是天生来吸引人的。
因为刚刚淋了雨的缘故，沈栖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她巴掌大小的脸上，雨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卧蚕处的那颗泪痣显得更加诱人。
沈栖闻言嗤笑了一声：“我去给你们当炮灰是吗？靠颜值扰乱军心？”
乔瞧一拍掌：“哎！这不是挺好的一个主意嘛！”
眼看着雨又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乔瞧和沈栖继续聊着各自身边有趣的事。
突然，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她侧头看了眼来电显示，目光在触及到屏幕的那一瞬间僵住。
“怎么了？”乔瞧好奇。
沈栖回过身，抬手不动声色地按掉电话：“没事。”
乔瞧跟她十几年的朋友，沈栖一点点异样都能察觉出来。见沈栖情绪忽然下沉了不少，她了然：“又是你妈？”
沈栖淡淡地“嗯”了声。
“她对你那样了，你还——”乔瞧的话戛然而止。
沈栖微微耸肩笑了一下：“可她是我妈。”
乔瞧见沈栖这幅样子，知道她不太想提及自己母亲的这个话题，便没再说什么，转开了话题。
耳畔是乔瞧混杂着雨声的声音，沈栖听着她讲趣事，嘴上虽时不时应和着，但视线穿过乔瞧，落在外头的雨帘中，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
外头的雨愈来愈大，沈栖忽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乔瞧正喝着饮料，见着沈栖起身顺口问了句：“去哪儿？”
沈栖微弯腰拿起桌上的手机：“算了，我回家了。”
“还是你妈妈……？”
“嗯。”沈栖淡淡应了声。
乔瞧往她脸上瞧去，头顶白炽的灯光照在沈栖神色平静的脸上。
她知道沈栖是在介意家里的事情，但不管她和沈栖玩得多好，对方的家事也是她不便插手的。
“那你把伞拿着吧，晚点我朋友送我回去。”乔瞧从腿边拿起雨伞递给沈栖。
沈栖也没跟乔瞧客气，挥手说了句“谢啦”就撑开伞往回家路上走去。
老巷子里的路灯少，设施陈旧，微弱的灯光使得小巷里头的路在雨幕中更显昏暗。
走到巷子口时，沈栖的步子忽然停住，这里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这里的巷子里一片漆黑。
她心里发憷，眼前漆黑的巷子就像是一个未知的黑洞。
沈栖在原地踌躇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掉转方向，准备绕远路。
就在这时，巷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金属倒地的噪音——
哐当。
沈栖顿住步子，偏头朝声源处看去。
声源处离她并不远，就在这条小巷里头。伴随着这声不算大的动静，夹杂着雨声的咒骂声也从同一声源处传来——
“啧，都到这里了还端着架子呢？你知不知道你这幅样子很遭人嫌？”
“怂包一个而已，从宜安逃到俞峡这边还真以为没人知道你的事情了。”
“……”
细碎的声音传入耳朵，沈栖眉头一拧，心里却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许梧黯你自己说说呗，我可是听说了你在宜安的那些破事儿。”
沈栖呼吸一顿，一下就捕捉到了一个她稍微熟悉的名字。她往前走了两步，手扒上有些潮湿的墙沿，试图看清巷子里那些人的所在位置。
巷子虽然漆黑一片，但她在这块儿待了许久，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依稀可以看到一些场景，却没看到人。
沈栖依稀猜到他们可能在巷子里面转角的位置，房子建筑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慢慢地将手伸进口袋，摸到了手机。
“算了，做一次美救英雄吧。”
沈栖小跑回刚刚进来的路口，把手机支着墙放在窗台上。
她将手机音量按到最大，手机里警车的鸣笛声也由轻到响。再加上有雨声的遮掩，咋一听还真有几分警车远及近的意思。
沈栖一边注意着手机的音效，一边悄悄跑回刚刚偷听的位置侧头去听巷子里的动静。
果不其然，巷子里的人在听到“警车鸣笛”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随后，里面的喧闹声再次响起：“我靠，我好像听到警车的声音了。”
“我也听到了。”
因为混杂着雨声，手机又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所以音效的声音显得并不是很清晰。
沈栖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有雨声作遮挡，不然这个音效绝对露出破绽。
“别不是许梧黯报的警吧？说不定是他来跟我们碰面之前报警的。”
“不可能吧？就他这个怂包？我听他们跟我说他挨打这么多年可一次都没报过警，甚至之前在学校挨打都不跟老师说的。”
沈栖闻言稍稍皱了下眉。
听这几个人话里的意思，这个许梧黯大概是长期经历着霸凌。
“估计是来这边巡逻的，这附近不是很多烧烤摊子吗？可能是有谁喝酒之后闹事儿了。”
“那我们走吧？反正他都成这个狼狈样儿了。这还下着雨不太好动手啊！走吗浩哥？
一时间，巷子再次陷入安静。所有人都在等。沈栖不自禁屏住了呼吸，她没忍住，手指撑住墙沿探头往巷子里看了一眼。
偏偏就是这么一眼，她的视线措不及防和混混中一人对上。
沈栖吓的立马回过头，脊背贴着墙根，心脏狂跳。
虽然只有那么一眼，但刚刚那人的眼神，好似就在等着她一样。
就在沈栖想着计划是不是泡汤了的时候，巷子里再次传来说话声。
“走吧。”
话音一落，混混群中再次熙攘起来，他们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沈栖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计划成功了。
她拿起旁边收着的雨伞撑开走进雨帘，顿时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她的伞上，沈栖捏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快步朝刚刚的声源处走去。
走过拐角，借着旁边居民楼的灯光，她看清了面前的场景——
周围的自行车倒了一地，少年狼狈地坐在中间地上。他的雨伞已经被扔到一旁的地面上了，额前的碎发也被雨水打湿，肩膀也湿了，湿透的短袖让他的上身变得隐约可见。
沈栖倒吸了一口气。
她小心问了句：“你没事儿吧？”
少年慢吞吞地抬头瞥了她一眼，而后手臂向后，撑着身体似乎是想要站起来。沈栖连忙上前搭了两把手，让他接着自己的力站了起来。
许梧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沈栖瞬时抬起头，从她这个角度正好是直直向上对上许梧黯的眼睛。站在屋檐下，打在她脸上的雨少了不少。此刻两人的距离，正好让沈栖清楚地看清了许梧黯的整张脸。
和远看没多大区别，近看许梧黯脸上也并没有什么瑕疵，反而皮肤好得不得了。五官刚毅，眉眼却不乏柔和。他额前的碎发被雨淋湿，水珠顺着发丝的弧度滑落，落了一滴在他的眉上，再从眉上划到眼睛。
沈栖突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睛，下意识开口：“帅哥，你有一双跟我一样的桃花眼诶。”
许梧黯一愣。
沈栖说完也有些后悔，但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笑盈盈地看着许梧黯。
许梧黯抿着唇，和她对看了好半天，脸上的情绪也开始有些波动。
半晌，他微微颔首，又说了一声“谢谢”，便没再停留，转身就要离开。
沈栖忙拉住他：“等等。”
许梧黯止住步子，侧眸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她的话。
沈栖清了清嗓子，问：“你还好吧？”
许梧黯沉默了一下，半天才道：“嗯，你报的警？”
沈栖招招手：“没有没有，那是手机音效哈哈哈，我手机还放在那边呢！”
许梧黯了然。
他也猜到了，如果是警车的声音不可能没有人的脚步声。而且细听，这个音效虽然和雨声融合在一起还蛮逼真的，但总归和现实有点不一样。
他哑声：“谢谢你。”
沈栖扬起笑，微微耸肩：“没事。我是正义使者嘛。”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