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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路途 ...

  •   沙漠的夜何其冷,我一直在火堆边蜷缩着。
      当行走完一天的路程时,我已经不需要蒙上眼睛了,除了沙漠还是沙漠,就算是商旅也无法分辨方向,只有当地游牧民中富有经验的向导才能通过夜晚的星空来指路。
      强盗被我嘀咕得厌烦了,就干脆的把我身上的束缚都解除——然后我才知道这不是优待,令人沮丧的,原本他们的货物待遇要更好一些,从边境的奴隶主那里倒卖来的“货物”都是用车驮到王都迪斯潘克阿然后卖掉的。
      像我这样的“意外收获”,则命苦的跟随商队穿过沙漠,饱受风霜不说,还因为缺乏看管而受到捆绑。
      那家伙看我一脸不爽的冲着火堆生气,就晃到我身边来。
      “强盗先生——”我的礼貌是一种习惯。
      他笑着坐下,帐篷里另两个看守马上惶恐的退让,然后守到了门口。
      这种状态,对于习惯宫廷的我来说,是这么的熟稔,却总让我有种反常的感觉。
      阿什鲁往火里加了些柴,然后问:“你的咒术可靠吗?”
      害怕在买主面前露馅——我了然的点点头:“如果你不唱歌的话,它还是很可靠的。”
      黄玉般的眼睛在我面前移动,目光轻轻的扫过我的前额,在这样的眼睛前,我觉得撒谎是困难的。现在强盗离我很近,像当初见面时一样,但是目光和蔼多了——可惜,我不会忘记他是个狡猾,冷酷,而且喜怒无常的家伙。

      “我唱歌是为了谋生,你叫我不要唱,说出理由。”
      ——谋生?我露出敬畏的表情(相当的做作)
      “啊,对不起!要是饿着您了……先把我买上七百万苏丹金币,可以略微的缓解您的窘迫!”
      一丝不悦闪过他的嘴角:“我在认真的询问你,回答我!”
      先开玩笑的好象是他,果然是个脾气很臭的家伙。
      我无力的道:“恩,我认真回答您——您的歌声太过美丽,我的游吟者——让我心潮起伏无法自制……”
      琥珀眼睛差不多在收缩瞳孔了——真美!我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它的美,而是因为它的杀气。
      “我的魔法靠的是我的意志,如果您让我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我和精灵的契约就会动摇,我没有魔术师的血统,也没有老师,所以我的精神力很脆弱……”我一口气说完,看那家伙听懂了一半还想问另一半的表情,我又开始徒劳地解释:“我知道很不可思议,古时候的邪术失传已久,会的人也只能变个小火骗骗人,还要冒被处死的危险————制造容貌是复杂的危险的古老密术,我可以不隐瞒的告诉您,我只是无意中看了一本书,实验了几次——我有觉悟缩短我的寿命或付出其他的什么——我也不很清楚,我只是照搬书中所载,我为了这个付出的代价你无法想象——了解了么,先生?”
      强盗皱着眉头:“听说只有代代传承的家族才可使用咒术——比如雅克。”
      我笑了,苦涩的:“我不是雅克,但我的确从雅克处得来——我还饮了雅克的血,也许是因为这个才可以使用魔法。”
      “如果我唱歌?”
      “那凄凉的歌叫什么?惟独这首——或者您还有类似的,让人痛苦痴迷的歌,都请不要在我面前唱——我怀疑您的歌里有魔力,这算得上是恭维,可是我感到痛苦……”我低下头来,不愿意去回忆那旋律。
      强盗看着我,有了些好奇:“……你原来的面孔是怎样的?”
      “我?”我很高兴他有这样的好奇,因为太久被忽略了,于是很认真的回答:“我的头发和眼睛颜色还是一样。和你所看到的美貌不同,我是个长相平凡的人,但是没人说我长得难看。”
      “也没人说你长得好看对吗?”
      戳到我的痛处,就算是恭维,贵族们都喜欢夸赞我:“和蔼”,“英明”或者“一表人才。”
      所谓的“一表人才”,实际上就是“可惜不是很美貌俊挺,就含糊带过去吧”的意思。
      罗拉就更好心了,她总说:“艾兰,男人不需要漂亮的。”
      强盗叹气:“好吧,我绝对不在你面前唱那种曲子,这样你的脸就有保障了对吧?——千万不要在市场上出乱子!”
      原来他还是在想买卖的事,这是个没有什么人情味的人。
      我正陷入某种自卑自伤的情绪,这下真的又些颓丧了,倒在行李堆成的床铺上喊:“我明白了,保持这张美丽的假面具……我会的,我会努力保障您的利益,现在请您出去吧!”
      他走了,门外听见他简短嘹亮的切口,而后帐篷中一盏盏灯熄灭,我在两个面貌凶悍,态度冷淡的看守边睡下去,暗自祈祷今天不作噩梦。

      开始祈祷吧,开始祈祷吧,她要远去了……
      虽然她是这么的年少,这么的纯洁,可是,我们无法挽留她,真主要召唤回他的使女,我们只能祈祷……
      深浓的绿让我窒息,还有那潮湿的空气。
      无法名状的痛苦和哀戚随雨水降落到金色宫殿。我不顾那滂沱的大雨,一人飞奔着,在一重重廊柱和天井间穿过,每一道门上都悬挂着月尾草编制的绳索,和白纱的帐幕,宣告死亡的降临。
      在嘈杂的雨声中,飘渺的诵经声流淌过我的耳朵————
      在最深的院门前,我被士兵阻挡,我拿出黄金的信符,他们犹豫片刻,却还是没有放行。
      我怒不可扼的吼着:“我是宰相索隆,你们不认识我吗?!”
      士兵们坚决的用手中铁杖挡住去路。我怒道:“西塔克在哪里!?”
      “让他进来!”从幽暗的礼拜堂深处,传来西塔克的声音。
      我奔进悼厅,看见祭坛上摆放的水晶棺,白纱覆盖着少女的身体,她睡着一样的安详——
      我缓缓走过去,来到棺前,透过薄纱,我看见罗拉年轻的脸——如同少女一样的——她看上去纯洁得像天使——可是那双温柔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为什么——”我跪在棺前,掩面叹息。
      西塔克从台阶上站起来他一身白衣,系着哀悼妻子的月尾草,白色的素服让他的脸青白如同死人,他跪在我身边:“产后的血崩一直无法止住,孩子死去的当天,她也失去留恋,在子夜的时候去了——这是真主的意志!”
      我猛的抓住面前的男人,质问着:“你对我许诺过——你要爱护她!”
      西塔克苦涩的笑了,那笑容怪异而暧昧,仿佛在悲痛中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他把我的手甩开,然后回敬般的拽住我的衣襟,狠狠的说:“这是尼拉的意志!”
      我喃喃道:“告诉我,为什么?她一直是那么健康——她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死掉。”
      西塔克冷冷的回答:“也许是因为精神上的打击——因为她的父亲是如此的无耻昏庸,她最好的朋友背叛她的信任!“
      “您要我承担这谴责吗?!”我痛苦的看着他。
      他却掉转头,松开我,“这是尼拉的意志,他要惩罚的是堪里尔……这罪恶的血液,罪恶的国家!”
      我迷惑的看着他,他居高临下,望着半跪的我,天光在他脸上造了阴影,我看不见那双天空色的眼睛。
      “艾兰里多——索隆,你‘守护’的到底是什么?”罗沃-西塔克问我。
      然后是死一样的寂静,我和他都不再说话,似乎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哀痛中。半晌,他一个人独自离去,我则呆在那里直到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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