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世界当上班族会有五险一金吗》栗子甜酒提拉米苏

2、第一章（1）

　　中庭是位于人类联盟首府中心的一片区域，名字来源于北欧神话的米德加德，或“人类世界”。顾名思义，这里是人类世界的中心，市区里随处可见旧地球时期的大都会遗迹。自21世纪初期旧地球上发生“大撕裂”事件后，在两年时间内，总计约两亿人类被陆续传送到了异世界。之所以说是异世界而不是浩瀚宇宙中一颗遥远的星球，是因为这个世界存在着与原本的宇宙不同的“物理” 法则。人类降临的“新地球”的外部环境与旧地球十分相似，足以供人类生存，而不同的是这颗星球上在人类之前已经存在着诸如巨人、半人、血族、撒拉弗等原住民。经过长达半个多世纪的纷争与融合，人类与原住民最终和解，双方签订和平协议，人类获得了疆域接近旧地球时期加拿大的生存区域，建立了新世界人类联盟。在“大撕裂”中来到异世界的除了人类，还有部分旧地球的大陆板块碎片，散落在新地球各地，其中包括许多著名历史遗迹，或被人类寻回，或被原住民送还，作为和平的象征放置在联盟首府的中心。
　　著名的罗马许愿池，如今位于中庭最繁华街道上的一出三岔路口，来往的人流量和旧地球时期的旅游旺季相比只增不减。正对着四季女神中的夏之女神的是一家名为“尖叫塞壬”的夜店。此时午夜刚过，正是夜生活达到最高潮的时候。乐队的演奏越发狂乱激昂，强劲的鼓点像是要锤破人的心脏。舞池中人影攒动，人类和各种看得出和几乎看不出具体形象的异形原住民一起随着音乐疯狂摇摆扭动，画面堪称字面意义上的群魔乱舞。
　　唐袭月打发走一个身高足有3.8米的女巨人，身心俱疲地趴到吧台上。这已经是四十分钟内的第十三个了，平均每三分钟就会有人过来跟他搭讪。不，“人”这个说法不太准确，至少第八个家伙就怎么看都是一头章鱼，而且一点礼貌都没有，一上来就把八条触手一齐缠到了唐袭月身上，一边蠕动一边从口器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哧声，浑身变得通红，一副兴奋得随时要爆炸的样子，那种黏滑的触感唐袭月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得直反胃。偏偏同伴还在一边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没有自觉地用着做作的羡慕语气说道：“唐哥真受欢迎啊，帅哥果然就是好啊。”
　　以人类的审美来说，唐袭月可说是罕见的美男子，面容俊俏中带着冷冽，身材也算高挑，黑发及肩，露出的右耳上打着一整排耳骨钉，走在街上常常会被人误认为是明星。他斜眼看了一边说风凉话的同伴一眼，对方用无辜的眼神回望着他。“我守护了二十一年的节操都没有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现在已经是新世界了，节操什么的，那种东西早就过时了，思想不要那么封建嘛。”
　　同伴名叫林初霁，长着一张看起来像是未成年的娃娃脸，连身材也几乎像是还没发育的少女一般纤细，其实却是和唐袭月同年同月出生，生日甚至还要更早几天。他的五官也生得十分清秀，一双眼睛像猫咪一样浑圆上挑，笑起来又弯成月牙状，脸颊也微微鼓起来，看上去稚气未脱。也就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在唐袭月被章鱼缠身的时候果断拔出随身佩戴的唐刀，当场将八条触手齐刷刷斩断，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脑袋，被他揪住断肢根部倒提起来，笑眯眯地说了句“不如来许个愿吧”，随即头也不回地向后丢了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越过一众顾客的头顶，飞出大门，落进了门口的许愿池里。
　　“说我封建过时，联盟里可还有施莱哈芬这样的王国呢，查努克区甚至还是奴隶制，这你要怎么说？”
　　“人类社会的进步是个辩证的过程，倒退只是暂时，最终还是要顺应历史必然发展的大潮的。”
　　唐袭月一时被他噎住，正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反击，余光瞥见一个向两人走来的身影，顿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先别管什么历史的进步了，说不定今晚你努力一下就能进入人生的新阶段呢？”
　　话音未落，林初霁就感觉有人搭上了自己的肩膀。一个魅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小弟弟，不如让姐姐请你喝一杯如何？”
　　“抱歉，”林初霁一边婉拒了对方，一边回头，“我还是未成年呢，不能喝酒。”
　　尽管林初霁已经是出生在异世界的新人类，从小见惯了奇形怪状的异界生物，但人类大脑的进化还远远跟不上环境的剧变，在听到一个与正常人类无异的声音时，大脑往往会出于思维惯性将对方默认为人类。因此换做是旁人，在听到一个人类女性的声音、回过头去却看到一个长着一对血红复眼的“天蛾人”时，就算没有被吓到立刻失声尖叫，至少也会出一身冷汗。就像是看惊悚片或者去鬼屋时，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会看到恐怖的东西，但是一瞬间的视觉冲击还是会让人惊恐到失去理智。然而林初霁的反应很平淡，脸上挂着礼貌但又带着距离感的微笑，嘴角翘起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
　　收到这平淡到近乎乏味的反应，那名女性天蛾人也觉得有些无趣，但又不想轻易放过目标，于是接过话头问道：“还是未成年呀，那你还在上初中喽？”
　　虽然各地有所不同，但联盟的标准是十六岁成年，林初霁足足比这大了五岁，明明连大学都已经毕业，装起初中生来却毫无心理负担，一副乖巧的模样点了点头：“是啊。”
　　“和朋友出来玩吗？明天正好是周末，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出去玩？”
　　林初霁故意露出苦恼的表情：“可是我还有作业要做。”
　　“偶尔一次不做也没关系吧？也要享受一下青春嘛。”
　　“可是那样的话就拿不到奖学金了。”
　　“居然是拿奖学金的吗？真是勤奋的好孩子。”
　　“因为我真的很想读书啊，”林初霁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眨了眨眼，“所以，姐姐可以借给我上学的钱吗？等我毕业有了工作一定会还给你的。”
　　一旁看戏的唐袭月险些一口橙汁喷出来，连忙过来打圆场：“不好意思，我弟弟跟您开玩笑的。”
　　“搞什么啊。”
　　“你也是真敢说啊，”等那名女性天蛾人走开，唐袭月忍不住数落起对方，“万一玩脱了怎么办？”
　　林初霁却是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放心好了，这种事情我从十六岁开始干的多了，不会有问题的。”
　　唐袭月顿时傻眼。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是什么事啊？是勾引有钱的年长女性被她们玩弄来换取零花钱吗？唐袭月忽然想起，公司的上司在介绍他们认识时，曾经私下对他说起：“林的家庭背景好像有点复杂，他从上初中的时候就是一个人生活了，也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家人什么的……这可能就是他个性有点古怪的原因吧，总之你多担待。”
　　当时唐袭月并没有把这番话放在心上，他没觉得林初霁个性有什么古怪，倒觉得对方教养很好，像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待人接物很有礼貌，除了时不时会说些似是而非的歪理还让人很难反驳外，基本上可以算是个性格十分温和的家伙……大概。唐袭月自动忽略了刚刚林初霁将章鱼怪大卸八块的情景，他虽然大约知道对方的身世，却从未认真想过对方其实是个“为生活所迫不得不从小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孤儿”的可能性，看着对方的眼神一下子复杂了起来：“你……这么小就开始做这种事了？”
　　“小吗？不过更小的话，这种事情想做也做不了的吧。”
　　“啊……”毕竟要做这种事情是需要身体发育到一定程度的啊……
　　“毕竟再小就是真的未成年人了，未成年没必要‘假装’未成年吧？”
　　“是……哈？？”
　　看着对方一脸促狭的笑意，唐袭月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果然林初霁揶揄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我只是想到了每个成年人都会想到的事情。”
　　“请不要拿‘成年人’作为掩盖你龌龊思想的借口。”
　　“那也请不要拿‘未成年人’作为你骗财的幌子。”
　　“切，亏我还打算把零花钱分你一份来着。”
　　“你还真有这个打算啊！”
　　这时又有人挤到了吧台前，靠在了唐袭月身边的空位上。这次是个年轻男人，顶着一头仿佛被雷劈过的黄色爆炸头，不知道是眼线还是黑眼圈包裹着深陷的眼眶，鼻子、嘴唇、舌头……凡是能打洞的地方都打了洞。他吊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唐袭月，久到对方和旁观的林初霁已经不约而同地想到“原来我/唐哥的魅力已经大到男女通吃了吗”，才开口道：“你是TANG？”
　　“嗯？”唐袭月愣了半秒，反应过来这就是他和林初霁等的人：“啊，是我。”
　　“你要的东西。”
　　对方掏出一个铁制的烟盒，打开在两人面前晃了晃，随即合上。“两支‘绝望天使’，两支‘塔兰泰拉之舞’，两支‘永无乡’，还有两支‘上帝保佑女王’是赠品，看在你们是医生介绍的份上。”爆炸头将铁盒递给唐袭月。林初霁注意到他右手的中指被齐根切除了。“要买哪种下次还可以找我。”
　　他说完扭头就要走，似乎巴不得立刻离开此地。见他眼神躲闪，唐袭月下意识觉得不对，正要伸手抓住对方，却被身后的林初霁拉了一把：“快走！”
　　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高声喝道：“例行检查！所有人配合！”
　　“怎么回事！”唐袭月不解，“怎么警察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检查！这也太巧了吧？！”
　　“不是巧合，”林初霁低声道，“是我们被人卖了。”
　　“那个家伙是警察的线人？难道医生也是骗我们的？”
　　“现在还不能肯定。”
　　林初霁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别在后腰上的手枪。唐袭月看着他的举动，惊疑不定地问：“你……这是要干嘛？”
　　“逃跑。”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所以我才想问你逃跑为什么要把枪掏出来啊！你这是想逃跑的样子吗？你这分明是要杀出一条血路吧！“我是说——”
　　不等他把话说完，林初霁已经抬手朝着天花板连开三枪，趁着店里一片惊慌混乱之叫道：“走！”转身冲向后门。
　　唐袭月紧随其后。跑在前面的林初霁忽然回过头来：“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