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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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将军是大衍民众心中战无不胜的神，换成其余任何将领去带兵支援秦家军都难以服众，这个鼓舞士气的活计只能皇家来做。
成明帝病危，太子监国，上京城里刚刚地覆天翻了一通，想来也就只有赋闲的瑞王爷去最为合适。
俞景然替自己，也替别人都想好了理由。
但他也知道，自己想去境北还有一个最大的阻碍。
人人都知道境北军和瑞王府的关联，俞景然此去在某些人眼里无异于“放虎归山”，他自己说没有二心，那别人又怎么想，在这紧要关头，太子会放心他去吗？
可俞景然没有时间顾虑这些，秦涿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秦际云老将军于他而言是少有的父辈安慰，瑞王爷没办法置身事外。
如果真是吃了败仗，秦涿何从，老将军醒来后何从，境北军又何从，俞景然不敢想，北狄不会吃人，但上京城会，秦涿若是孤身回来，难保不会连骨头带肉被啃噬干净。
无论如何，为了秦涿，俞景然得去。
“殿下，万万不可！瑞王若是轻易离京前往，境北恐有异动啊！”
俞景然苦笑，这些人就差直言他会造反了。
他转过身盯着那位进言的忠心耿耿的白胡子尚书郎：“老大人那你说说，除了本王还有谁可以去？是已经卧病三年的老豫王，还是刚几个月大的皇太孙，老大人挑的出别人吗？”
他们的话毒，俞景然就更不留情面，扯来扯去还要把太子扯上。
俞景奕就算再笨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一会儿开口：“此事再议，万不得已之时孤亦可往，皇兄大病初愈先回府休息吧。”
这是有些话要背着他来说，瑞王爷知趣，胡闹了这一通，又潇潇洒洒地离去了，他不知道自己走的时候，高处的小神仙太常卿大人盯着他的背影，神色逐渐阴翳。
瑞王爷出宫以后没回府，先去了魏修文的住处见了自己的老师。
他其实是想问一问楚星渊的事的，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开口。他害怕老师本来没有定数，因为他说的这几句反倒真的把楚星渊拉进局来。
但俞景然还是有事要求老太傅。
“老师，让我去吧，我知道你能做到的。”老太傅人走了，朝堂余势仍在，俞景然就是相信自己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师能力挽狂澜。
魏修文先问了他一个问题：“倘若你走了，京中有巨变当如何？”
多事之秋，倘若皇帝真的龙驭宾天，太子继位，瑞王爷却拥兵在外，是个人都会多想。
“那我就死在战场上，换秦涿和秦伯父回来，那小子机灵着呢，他以后替我孝敬你，给你买核桃陪你听戏！”俞景然故作轻松，边说边笑，又要去抢老太傅新得的一对核桃。
魏修文直接把核桃揣进怀里，拍落他的爪子把人往外赶：“知道了……老朽没那么大本事，王爷要死一边死去。”
俞景然看着紧闭的王府大门，想着魏修文那句“知道了”，明白这是老师会考虑的意思。
魏修文要考虑，俞景然自己也要想想办法。
可一封封的名帖送出去，瑞王爷发现从前动不动就往王府里跑把瑞王府当成小未央宫的大人们一个两个都请不动了。
一半是为了置身事外，还有一半根本不在家。
无彰观里，楚星渊坐在正当中，环顾四周围坐的大人们。
“星渊请诸位大人想个办法出来。”
俞景然甚至忘了考虑，他此行的最大阻碍在于太常卿。
楚星渊怎么可能放他去刀剑无眼的战场上跑一遭，碎玉令出，楚星渊一定要把他留下来安在自己身边。
没有人开口，楚星渊说话再也没有商量的地步：“从陇右调白甾将军去境北领兵，他是秦老将军带出来的，无论如何，王爷不能去……”
“大人，王爷此去未尝不可。”
楚星渊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说话的是大理寺少卿陆襄，他是先大皇妃的族亲，算起来俞景然还要喊他一声舅舅。
陆襄起身接着说：“如今多事之秋，有秦家军相护，王爷在境北远比京城要安全。”
谁也不能保证太子会做什么又不会做什么，毕竟一个能让老丞相不声不响走了的人，楚星渊不能掉以轻心。
楚星渊想把人留在身边好好照看，可听了陆襄的话，心里却抑制不住地开始想，让他去吧，有秦涿，他一定能好好的。
留在京城，变故太多了。
楚星渊还有私心，不想被他看见自己手上沾着血的样子，那个人把他当神仙养，他就做个神仙给人看。
外面的树叶落尽，风顺着门缝吹进来，太常卿心想，是该入冬了。
……
俞景然头一天还在为无人能替他说话而烦恼，第二天一大早未央殿里却传来瑞王亲征的消息。
就好像是有人连夜帮他打通了所有关节，从前那些反对的都被新的话语说服，不断有人进言请以瑞王救急，而他的太子堂弟，竟然也点了头。
老师真是了不起，瑞王爷这么想，然后朝老太傅府邸的方向拜了一拜。
心愿得偿，三日后离京，俞景然走之前得见两个人。
第一个是鸿云的哥哥鸿意。
“王爷放心，牙卫均已做好随军准备，可先行出发探路。”
鸿意抱拳跪在地上表忠心，俞景然却把读起来：“不，你们留下。”
鸿意不可思议地抬头，他实在想不通王爷为何如此打算，刀剑虽然无眼，但有牙卫在，瑞王爷断断不会伤一根汗毛。
“本王走之后，你和你兄弟们就去保护无彰观，太常卿要是有事，本王定不轻饶！”
鸿意自然不可能让太常卿有危险，可这也用不上全体暗卫，他还是想不明白。
“其二，你时刻替本王留意京中异动，如有要情立即报往境北。”
俞景然就算人在境北，还是需要上京城里的消息网的，他害怕其他人有变，只能相信秦涿留给自己的这些人。
鸿意点点头，领命留在上京为王爷继续效命。
“属下不能去，请王爷务必照拂鸿云！”
俞景然笑了笑：“你放心，本王一定平平安安地把他带回来……行了别跪着了，去外面和鸿云说几句话吧，本王得出去一趟。”
他要见的第二个人，是楚星渊。
虽然走的那天也能见到，可出征之日太子也只是城楼上相送，更遑论太常卿了，隔着老远，俞景然也看不清他。
鸿云留在小苑香和鸿意说话告别，俞景然乔装策马独自去了无彰观。
他得再去看那个小孩一眼。
楚星渊好像料到他要来一样，在山门口迎风而立等他，鹤氅大袖飘荡，俞景然突然很想抱一抱他。
可走到跟前他又忍住了，这是他亲手养护出来的小神仙，他不舍得。
看一眼就够了，俞景然策马欲回还，马下的小神仙却握住了他的缰绳。
“渴不渴，给你煮了茶，留下喝点吧。”
俞景然看着他青衫掩映下的素净脸庞，忽然就妥协了。
楚星渊知道他要走，刻意把永清喊来陪他。
过了大半年，那个算不清自己年纪的小道童总算是长高了一些，俞景然抱着他总想起楚星渊小时候，明明这两个人一个机灵可爱一个却是固执刻板。
楚星渊小时候执拗的很，瘦巴巴一个小人儿却敢发狠盯着比他大许多的鸿云，俞景然有时候十分头痛，怕他长大了比秦涿还能胡闹。
这个小孩儿怎么就长成了如今的太常卿，还长进自己心里了呢，俞景然想不通。
“安神香我已经送去王府了，你走的时候让鸿云务必带上。茶叶也装了，我那件大氅你也带去御风寒。常服记得嘱咐鸿云收拾两件，甲胄坚硬，你多套件在里面……”
“行了，”俞景然放下茶杯打断他，“本王还没娶妻，没有王妃收拾行囊，反倒是麻烦太常卿操心了。”
楚星渊面颊一红不说话，坐得规规矩矩。
他以前总有些逾矩的时候俞景然也由着他。可现在两个各有心思的人到了分别的时候反倒是无话可说了。
“我走了，你待着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忙呢，永清出来送送伯伯！”
俞景然喝完了茶把永清放到地上牵着一路出去，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的人摆摆手。
见一面足够了。
俞景然拥着永清骑马出了山门，和人嬉笑着耳语一番终于放他下了马。
回去的时候天上飘落莹白，风雪把这两个人暂时吹远了。
……
成明十八年冬十月廿九，瑞王亲征境北。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俞景然离京的时候，太子携百官在城楼相送，楚星渊就站在最前列。
瑞王拿着他那杆霸王枪威风凛凛地出了城，他没有回头看，总能回来的，俞景然这么想。
百官散尽，身着祭仪礼服的太常卿没有坐车，一步一步走回了无彰观。
这一回等在山门口的变成了永清，小道童牵起他师父的手一起上山。
“师父，伯伯走的时候让我告诉你一句话。”永清人小跟不上楚星渊的脚步，一蹦一跳地跑在他跟前。
太常卿就蹲下来捧着他的小脸，挤出个微笑：“伯伯让你告诉师父什么呢？”
永清仰着头想了想。
“伯伯让我问你，等他回来，你能不能不要做道士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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