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小姐驭夫记[西幻]》寒光里

3、来自拜恩斯的礼物（三）

　　感谢路易斯皇帝刻薄的评价，伊丽莎白不得不在冯布洛克伯爵面前装出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

　　“皇帝陛下只是在评论你的裙子而已——它的确有点儿过于庄重保守，它将你的活力全部都锁住了。”

　　冯布洛克伯爵努力安慰着伊丽莎白。他在嘉丝蒂女王面前最初就是凭借着花言巧语独得圣心眷顾。于是让伊丽莎白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开心起来对他而言更不会是什么难事。

　　“我保证明天会带着一大箱子漂亮鲜艳的裙子来见你的。嘉丝蒂女王希望你在波威坦的宫廷里时时都是快乐的美人，即使远离故土，你也依然是女王陛下最疼爱的小姑娘，她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伊丽莎白沮丧地摇头：“但愿玛丽王太后陛下能喜欢我。如果我无法得到她的认可，那么我宁肯五日后跟随您一道启程返回拜恩斯。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玛丽王太后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讨喜的年轻小姑娘——来自安塔列朗的艾琳公主。同时她也是玛丽王太后的侄女。她的父亲与玛丽王太后是双胞胎。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安塔列朗企图与波威坦达成第二代联姻的意向。

　　伊丽莎白走进玛丽王太后的起居室时，路易斯皇帝派来传话的骑士已经将周末爱斐赛宫要举办舞会的事情通知给了玛丽王太后。

　　后者还在思考是什么原因促使一贯厌烦大型庆典活动的路易斯一世转了性子，主动提出举办舞会的要求。然后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面容陌生的伊丽莎白。

　　直觉告诉玛丽王太后，舞会很有可能跟远道而来的拜恩斯使团有关，尤其是眼前这个金发蓝眸的标致美人。

　　艾琳公主在伊丽莎白出现之后感受到了危机感。她的母亲告诉她，她要成为路易斯一世的妻子，成为波威坦帝国的皇后。所以她对宫廷里那些过分貌美轻佻的女人都心怀敌意——艾琳公主的妒忌心活脱脱就是玛丽王太后年轻时候的翻版。

　　“嘉丝蒂女王一定是把她最喜欢的小姑娘送到了我面前。”

　　玛丽王太后的眼睛是冷的，笑容是寡淡疏离的。她知道嘉丝蒂女王利用了她的名号，借故将来自拜恩斯的少女安插在路易斯一世唾手可得的范围里。

　　伊丽莎白心知肚明为人臣的礼仪，于是她稍稍低下头，没有直视玛丽王太后严厉而冷淡的目光。她知道自己现在出现在了不讨喜的位置上，这几乎是在她走进这间起居室后即刻弹跳出来的意识——她会挡住那位艾琳公主的道路。

　　但是和艾琳公主不一样，伊丽莎白没有尊贵的公主头衔，唯一的支持就来自于嘉丝蒂女王——后者也仅仅满足于让伊丽莎白成为路易斯一世君主生涯里将要享有的众多女人之一。

　　“这个周末爱斐赛宫将要举行一场变装舞会。伊丽莎白小姐，希望你能盛装出席。艾琳会为你提前准备好一张精美的面具。如果你不熟悉波威坦的宫廷舞步，我想这个房间里的年轻女士们都乐意做你的家庭教师。”

　　玛丽王太后的语气有点儿和蔼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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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丽莎白并不着急为周末到来的舞会做准备。她有点儿拿不准主意自己该以怎样的状态登场。这是她面向整个波威坦宫廷的首次亮相。冯布洛克伯爵鼓励她应该要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但她从他差人为她置办的礼服裙和首饰上看出来，他更希望她能做一只花枝招展的雄性孔雀。

　　“我想要一条祖母绿的丝绒裙子，还要有一双丝绸系带的高跟鞋。腰带最好是像轻纱一样透明柔顺的质地，那会让我看起来纤细又轻盈。”

　　伊丽莎白知道怎样让自己看起来光彩照人但又不用力过猛。如果安娜黛尔在这里，后者一定会嘲笑她的虚情假意——伊丽莎白总是喜欢在舞会上将自己流光溢彩的金色长发挽起来藏在帽子里，她的举动经常被安娜黛尔解读为故作姿态。

　　在舞会当天，伊丽莎白跟随玛丽王太后一道露面，她和安塔列朗的艾琳公主分别站在王太后的身后两侧。

　　珍珠白的镂空面具根本没有办法遮挡住面部的主要特征，伊丽莎白稍微调整了一下面具和鼻子之间的缝隙，然后就忽然觉得腰际被人强势地揽住施力一带，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处舞池中央了。

　　她的舞伴是路易斯皇帝。

　　她迅速地眨了眨眼睛，不确定是不是应该要主动向他行礼问好——她觉得这一行为可能会破坏当下的氛围，而她通过路易斯皇帝面具下面抿起的薄唇猜测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愉快。

　　路易斯皇帝松开了放在伊丽莎白腰侧的手。他戴着白色的手套，但仍然可以显示出他的十指修长并且骨节分明。

　　他随手扯下了礼服领口处的绛紫色领结，动作并不温柔。于是原本华丽的领结花变成了一根毫无褶皱痕迹的长丝绸带子。

　　伊丽莎白下意识地盯着那根丝绸带子看，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舞伴要在跳舞前解下领结。在拜恩斯可没有这样的传统。但是下一秒，她清晰的视野就被一片黑暗遮挡住了。

　　路易斯皇帝将他的领结丝绸带覆盖在了伊丽莎白的眼睛上，手指灵巧地在她的脑袋后面打了一个很牢固的结。

　　伊丽莎白暂时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视觉功能，于是其他的感官一下子变得非常敏锐。处在陌生的环境里，她有点儿烦躁不安。

　　她感觉到手套的触感轻轻地抬起了她的右手，路易斯将她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而她的右手则被路易斯握在自己的掌心里。他再一次圈住了伊丽莎白的腰肢，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伊丽莎白能够感受到他升高的体温，以及他腰间佩戴的装饰性礼服长剑。

　　他们的舞步在旁人的眼中看起来缠绵悱恻。毕竟伊丽莎白只能依附着路易斯的肩膀与臂弯。她只希望自己能够不出差错。如果在跳舞时不慎踩到路易斯皇帝的脚，那么她在他那儿的印象分就得一降再降。

　　“我以为您讨厌我。”
　　伊丽莎白小声地告诉路易斯皇帝。她选择了主动出击。她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下路易斯一世可能更好交谈，他或多或少总会受到周围年轻男女的荷尔蒙氛围的感染吧。

　　“我当然厌恶你。”
　　路易斯皇帝的声音就贴着伊丽莎白的左侧耳畔，他故意揽起伊丽莎白的纤细腰身将她整个人向上托，让她不得不踮起脚尖来迎合他的舞步。他实在是太高了，穿着高跟鞋的伊丽莎白吃力地跟随着他的节奏。

　　“嘉丝蒂女王将你送到波威坦来。你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那个权力欲望膨胀的女人选择抛弃了她的丈夫和儿子。嘉丝蒂女王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女人——你也是这样的人吗？”

　　路易斯一世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些话说给伊丽莎白听——这不得不让伊丽莎白重新评估这番话的真实性。路易斯皇帝可不是那种软弱无能的人，需要通过出卖自己的伤口来乞讨女人的同情心。

　　“他们告诉你，在我的卧室里过夜，你就能拥有财富和权力。玛丽王太后也是这样教导她的侄女的。但我觉得艾琳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是皇后——伊丽莎白皇后可能更切合传统。”

　　的确，伊丽莎白是一个再经典不过的贵族女性名字，追溯漫长悠久的大陆历史，能够成为君主之妻的伊丽莎白小姐也不在少数。相比之下艾琳则显得更加轻浮浅薄。

　　伊丽莎白噤声，她不能对这种危险的话题发表自己的观点。

　　路易斯皇帝带着伊丽莎白转了两圈，将她带到了廊柱后面暂时远离人群的地方。他伸手抽去了缠绕在伊丽莎白眼睛上的丝绸系带的结，于是伊丽莎白重获光明。

　　她也才意识到，自己距离路易斯皇帝的脸有多么得近。他的一只手停留在她的下颚处，将她的白皙精致的面庞强制抬起来好与他四目相对。

　　伊丽莎白的鼻尖上的面具突起处再往前移动一点儿就能碰上路易斯皇帝的鼻尖——他早就摘下了自己的黄金面具。

　　路易斯的拇指并不温柔地摩挲着伊丽莎白柔润细腻的下颚线。他始终都是那个作风雷厉风行的残酷君主，即使面对美丽的女人也不会额外生出什么温和怜惜的态度。

　　“我暂时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安顿你。你的确很诱人，我自从在玫瑰园里见过你之后，我的脑子里就一直都是你的模样。但我不确定贸然地占有你是否会把我拖入一个由嘉丝蒂女王设下的浪漫圈套里。但你的确没有别的选择。玛丽王太后会想尽一切的办法来排挤你，她甚至会在弄清楚我的态度后就急于给你找一个还算过得去的丈夫。”

　　“我想我还需要思考几天。那么不如我就把决定权临时让渡到你的手上——伊丽莎白小姐，你来决定你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待在波威坦的宫廷里。”

　　“在我拿定主意之前，这都是你做出选择的时间。如果你想要得到我，那就来找我，同时发誓你只会爱我一个人，就像你爱奉光明女神那样热烈地爱我——还有，我喜欢穿白色衣服的女人，别再穿那条愚蠢的黑丝绒裙子了。”

　　路易斯皇帝的话让伊丽莎白像是被抛入了不停下坠的悬崖里。她有点儿不知所措，这是真实的不知所措，而不是为了贴合自己一贯拿来伪装的单纯无辜人设。毕竟她还是一个年轻有修养的贵族女性，不能像路易斯一世这样口无遮拦、强取豪夺。

　　“我不知道，陛下——”

　　伊丽莎白的声音颤抖着被路易斯皇帝用强势热烈的吻给封住了。他的嘴唇不像他整个人那么冷漠无情。这是他今晚一直都想要做的事情，甚至还想要从伊丽莎白这儿得到更多。

　　“我真希望你已经属于我了，而且这个宴会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那我就可以彻底沉浸在你的柔情蜜意中了。”
　　当这个本不该出现的吻结束的时候，路易斯皇帝执起伊丽莎白的手掌，将她微凉的指尖贴放在他的唇边。

　　他浅灰色如同鸦羽一样的眼睛盯着伊丽莎白看。
　　“把你帽子上漂亮的蓝宝石帽针留给我吧，把它别在我的礼服上——它会让我一整晚都想念你的眼睛。”

　　路易斯皇帝是天生的调|情高手。

　　伊丽莎白红着脸回到玛丽王太后身边的时候，后者冷漠苛刻地盯着她。

　　“我原本想为你介绍撒诺福克公爵夫人，她的娘家一直都在做与拜恩斯的贸易往来。她对你很感兴趣，她的大女儿简也在宫廷中担任侍官。”

　　“陛下，我很遗憾错过了这个机会。”

　　伊丽莎白的道歉来得很及时，哪怕她可能并不真心诚意，但玛丽王太后也只好就这么放过了她。

　　“我可能坚持不到后半场舞会了。等皇帝陛下致辞结束，你就陪我回去吧。今晚我想听你给我念念拜恩斯的屠龙者传奇。”

　　“是。”
　　伊丽莎白柔顺地低下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