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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周菩萨可渡我? ...

  •   ***

      夜晚静谧,月色暗淡,倒是星星一颗比一颗明亮,就像是一双双隐匿在黑暗里的眼睛,正戏谑地看着这丑陋的众生相。
      空气中仿佛还弥散着血的味道,那不时传来的林间鸟叫,带着几分凄迷,就像是生命最后的呜咽,他们扑棱着翅膀想要从江湖这张大网中逃出去,却又无能为力。
      莫蔚虚断气后,周子舒温客行还有张成岭三人便将他就地埋葬了,此处偏西南,离清风剑派还有很远的距离,但是当下也别无他法,只能等事情平息之后,再将莫蔚虚的坟迁回清风剑派。
      虽说莫蔚虚后半生的坎坷皆由莫怀阳造成,但是这世上唯一能说得上是莫蔚虚的家的地方,怕是也只有清风剑派了,若能让他安睡在生平最护着他的师叔旁边,也算是几分告慰吧。
      莫蔚虚的坟前,温客行摇着扇子问周子舒,“阿絮啊,如今武林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有天葬阁的影子,这天葬阁究竟是个什么组织,你可知道?”
      周子舒摇了摇头,“天窗密卷里关于天葬阁的记录也只是寥寥几笔,只知道天葬阁是一个南疆的杀手组织,阁主豢养了一批药人,行事手段以残忍嗜血闻名,在南疆那边势力很大。”
      “只是……天葬阁一直在南疆活动,与中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大规模向中原武林进犯,怕是与那六道骨玲珑心的传言脱不了干系。”
      温客行冷笑,“又是六道骨玲珑心?这六道骨玲珑心可当真是个好东西,挖出来了这么多不属于人间的魑魅魍魉。”
      温客行“啪”地把折扇合上,“阿絮,你有没有觉得有几分相似。”
      周子舒:“相似?”
      温客行:“天葬阁的药人,与当年毒蝎的药人有几分相似,皆是刀枪不惧还带毒。”
      周子舒皱眉:“你若说相似,确实是相似,只不过,正如莫蔚虚所说,天葬阁的药人比毒蝎的要厉害百倍。”
      “就拿莫蔚虚来说,他变成药人后,他身体的愈合能力,还有攻击性,敏捷程度,都要比他还是人的时候强悍许多,是毒蝎那些药人比不了的。”
      温客行看向周子舒,“阿絮,你不觉得奇怪吗,这药人炼制之法,本该在十年前和蝎王赵敬一起埋葬在了雪山里,为何今日又出现?”
      周子舒和温客行对视,“你是觉得天葬阁与毒蝎有关联?”
      周子舒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应当不会,天葬阁在南疆盘踞了已有几十年,那时候蝎王可能都还没出生呢。”
      温客行笑了:“阿絮,如果不是天葬阁与毒蝎有关,那为何不能是毒蝎与天葬阁有关?”
      周子舒惊讶:“你的意思是……”
      温客行冲着他家阿絮摆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温客行摇开扇子,凑到他家阿絮旁边,“阿絮啊,我猜,这次,剥开江湖中这群野兽的皮,我们定能发现一个好大好大的秘密。”
      一个可能丑陋可能变态可能让人唏嘘的秘密。
      周子舒看着温客行故弄玄虚的表情没说话。
      其实秘密也好,真相也罢,说到底不过都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只不过世间能看破的又有几人。
      ……
      这边温周二人复盘着天葬阁的事情,那边张成岭却是看着莫蔚虚的坟,久久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的记忆一下子闪回到了十年前,那漫天的大火仿佛要将他的脑子炸开。
      那天晚上,他全家惨遭灭门,他被李伯拼了性命从群鬼的手里救了出来,连夜逃亡。
      他是幸运的,他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周子舒和温客行,他的师父还有师叔一路爱护他帮助他。
      但莫蔚虚却是不幸的,他在遭逢变故的时候遇到的却是天葬阁的人,被命运推着,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深渊。
      张成岭不禁思考,若是当年,他没有遇到师父和师叔,而是落到了那群鬼的手里……
      这个假想让张成岭出了一身冷汗。
      他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的他要如何才能从地狱里爬出来,如何还能像莫蔚虚一样保持少年心不变,纵使经历万蛊噬心的折磨,却仍旧心向光明,心性仍旧至纯至善。
      想到这里,张成岭对莫蔚虚的敬佩又深了几分。
      终于,张成岭盯着莫蔚虚的墓碑问出了一个他思考了很久的问题,“师父,为何好人总是没有好报?”
      从十年前,到十年后,他看过了太多无辜者的鲜血。
      他看着他们在他面前,断气,死去,却又无能为力。
      这个问题让周子舒沉默了半晌,最后周子舒也只能以一句世人每天都在说的话回答他——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周子舒走过去揽过成岭的肩膀,周子舒这才注意到,十年过去了,成岭再不是那个像小鸡子一样瘦弱的少年了,他的身量拔高了,肩膀也变宽阔了,似乎已经能替身边的人挡住这江湖中的风风雨雨了。
      “成岭啊,好人不见得有好报,但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虽然你师父我不信佛,但是却信因果。”
      “你今日种下什么因,来日便会得什么果。”
      “作恶多端的人自有天收,若是天不收……”
      “那我和你师叔便替天收了他们。”
      “让他们滚回那十八层地狱去。”
      听到这些,张成岭还没说话,温客行倒是先表态了,只见他赶紧摆手道:“诶,阿絮,要做菩萨你去做,我这次下山可是只想找到阿湘和她那小女婿,可没想着普度众生。”
      周子舒看了他一眼,笑道:“那温大善人,当年是谁说的,自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听到周子舒翻起了从前的旧账,温客行也笑了,“但我这已成万恶之首永沦地狱了,不能渡己,何以渡人?阿絮啊,你说怎么办?”
      听了这话周子舒用另一只手揽过了温客行的肩膀,拍了拍,“放心吧,周菩萨渡你。”
      “走啦,争取在天亮之前进城,给你家菩萨我弄点贡品尝尝。”
      说罢,周子舒便走在了前面。
      温客行赶紧揺着扇子追上,边追还边喊着,“诶,周菩萨,这贡品有没有不知道,倒是有我这只小恶鬼。”
      “不如你先把我收了?”
      ……
      少年子弟江湖老。
      一入江湖,万事生因果,半点不由人。
      刀光剑影,恩怨情仇,开弓没有回头箭,落子已是局中人。
      ……

      ***

      三更天,他们赶到了附近的渝州城,温客行敲开了一家客栈的大门。
      当掌柜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他们开几间房的时候,周子舒刚想说三间,就被温客行抢了话。
      温客行:“两间,我们开两间房。”
      闻言,周子舒瞪向他,掌柜的也把打到一半的哈欠给硬生生收了回去。
      掌柜的好心道:“这位客官,咱们店儿虽然生意红火,但是还是有三间空房的,价格也……”
      温客行非常坚决地打断他,“不,你没有三间空房,只有两间,就要两间。”
      掌柜的:“……”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霸道的客官,连他还有几间空房都要管。
      这回周子舒忍不住了,跟掌柜的道:“掌柜的,别理他,我们要三间……”
      然而周子舒话刚说完,就听温客行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阿絮……那日你打赌输了,可是说了‘悉听尊便’的……”
      周子舒:“……”
      温客行的热气扑在他耳后,语气还委委屈屈地,听得周子舒浑身发麻,耳根有些发红。
      为了和温客行尽快拉开距离,周子舒选择了妥协。
      只见周子舒一把把温客行推开,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想揍人的暴躁情绪,跟掌柜的说,“听他的,两间。”
      说完,周子舒就快步上楼了。
      温客行美滋滋地也追上去了。
      留下掌柜的一头雾水,一边挠头一边嘀咕,“这都什么事儿啊……”
      这时候自觉留下来付钱的张成岭,一边把银子塞进掌柜的手里,一边宽慰他道:“没事掌柜的,习惯就好。”
      “我已经习惯了。”
      掌柜的:“……”
      掌柜的抬头看了看这个单纯的少年,突然就觉得,他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

      翌日清晨
      成岭一大早便醒了,到了楼下大堂吃饭,顺便把他师父和师叔的早餐也给点了,正吃着呢,就见他师叔也下楼了,成岭见了赶紧跟他师叔打招呼。
      “师叔,这么早啊,师父呢?”
      温客行坐到成岭旁边,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的,心情很好,还拿起粥喝了两口。
      只听他边喝边道:“你师父昨晚太累了,让他多睡会儿。”
      昨晚,太累了?
      张成岭眨眨眼睛看着他师叔,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什么,或者说多想了什么。
      温客行倒是没注意到自家孩子的心思,而是看了看成岭点的那几样早餐,皱起了眉头,嫌弃道,“你就点了这么点东西啊?”
      张成岭看看桌上的早餐,“啊……少吗?”
      平时他在四季山庄的时候,与小怜姐还有邓宽,吃得差不多就这些啊……
      然而很显然,他觉得够是没用的,得他师叔觉得够才行。
      于是他就看见他师叔把小二哥喊了过来,照着早餐的菜谱一样点了一份,这可给小二哥乐开花了,寻思着这运气是真真的好,竟然一大早就遇上了这么个有钱的大爷,于是乐不颠地就去通知后厨做饭去了。
      成岭听到他师叔点了这么多东西之后咽了咽口水,“师叔……这么多,咱们吃得了吗……”
      然而他师叔却说:“你师父昨晚伤了元气,要好好补补。”
      伤了元气……
      好好补补……
      这话真是怎么听怎么让人……
      最后张成岭憋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了,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问:“师叔……你和师父……在一起了?”
      闻言,温客行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他,“我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张成岭:“!!!”
      这话惊得张成岭端着饭碗的手抖了一下。
      早就在一起了?
      不是前两天还没合房住嘛!
      然而不等张成岭再问什么,他师父就从楼上下来,下来第一件事当然就是骂他师叔。
      “温客行,你又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呢!”
      不过被他家阿絮凶惯了的温客行倒是一点不介意,屁颠屁颠就过去扶他,“阿絮,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躺会儿?”
      周子舒把温客行伸过来的手甩到一边,“滚开,老子自己能走。”
      说完就自己走到张成岭的面前坐了下来。
      张成岭看了看他一脸阴云密布的师父,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冒着会被杀的危险问了,“师父……”
      “你昨晚累着了?”
      周子舒也不知道他这小徒弟为啥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如实道:“还行吧。”
      “还,还还伤了元气?”
      周子舒想了想,“那倒没有,就是闪了下腰,不至于。”
      张成岭惊讶道:“这,这还会闪了腰吗?”
      周子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不会闪了腰,你打架没闪过腰吗?”
      张成岭一愣:“打,打架?”
      竟然是打架,不是……
      张成岭有些无语地看向他师叔,然而此时他师叔正全心全意地喝着粥,根本没想理他。
      周子舒:“那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昨晚他一回屋就和温客行打了起来,结果竟然一不留神闪了腰,当真是年纪大了。
      张成岭:“没,没什么……”
      在周子舒看到张成岭向温客行看过去的时候,聪明如周子舒就已经把张成岭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猜的七七八八。
      周子舒的心头火“噌噌噌”地往上冒,“温客行!”
      听到他家阿絮喊他,温客行赶紧把碗放下,“诶,在呢!”
      周子舒看了一眼他点的一桌子东西,更是气儿不打一处来,“你吃这么多东西,是活够了吗?”
      “等着天人五衰呢?”
      闻言,温客行悠哉悠哉地摇摇扇子到,“哎呀阿絮,不吃这顿咱们可以活九百九十九年。”
      “就算吃了这顿,顶多也就是变成九百九十八年,不差这一两年,也偶尔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嘛。”
      “没准心情一好,反而多活了两年呢。”
      “不赔还赚呢,你说是不是阿絮?”
      “来阿絮,尝尝这粥,真是比昆仑雪山上的不知道好喝多少。”
      温客行把勺递到周子舒嘴边,周子舒刚想嫌弃地把它扒拉到一边,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嘭”的一声。
      三人同时望了过去,果然就见到了行走江湖必见的画面。
      只见三个穿着不知道哪个门派服饰的武林中人,正将一个老伯和一个丫头围在中间,还把桌子掀翻了,吓得老人连连叩头求饶,丫头不停抹眼泪。
      温客行见了,摇扇感叹道:“这种恶霸强抢民女的戏码还真是虽迟但到啊。”
      这时,过来给他们上菜的小二哥听到了温客行的感叹,忍不住也跟他们多嘴了两句。
      “几位爷外乡的吧。”
      “这几人那可不是恶霸,是正经八百的武林门派弟子。”
      “只是这不是恶霸却胜似恶霸,净干些丧尽天良的事儿,不是今儿欺男霸女,就是明儿□□烧,咱们整个渝州城里的百姓可是都怕极了他们。”
      温客行一边在手里盘核头一边问:“正经八百的武林门派子弟?”
      “这究竟是何门派能教养出这样的弟子?”
      小二哥道:“就是城南的飞霞派。”
      说着,小二哥就叹了口气,“哎,其实听老一辈说,三十多年前,咱们这儿也不这样,那时候还没有飞霞派,管着咱们这片的是一个叫霓光宫的武林门派。”
      “那霓光宫才是真正的名门正派,门内弟子为人谦和,宫主乐善好施,之前我们这儿发过泥石流,罗家还带人与灾民布施,是真真的大好人啊。”
      “只是可惜了,好人没好报,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那霓光宫的小姐竟然在大婚之夜发了疯,把全家都给杀了……”
      “哎,真是造孽啊……”
      说到这儿,小二哥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感慨世事无常。
      听了之后周子舒有些惊讶:“霓光宫,这里竟是霓光宫的旧地……”
      那传言中发了疯的霓光宫的小姐岂不是指的,罗姨……
      想到此处,周子舒看了看温客行,果见得温客行面色有些不善。
      这几十年来,世人皆道是霓光宫小姐发疯杀了全家,但是他们自己却知道,当年霓光宫血案全系赵敬所为。
      只是……
      几十年的流言,传着传着早已被当成了真的,纵使多年之后沉冤昭雪,又有几人能知晓,能信得?
      迟来的真相,真的还算得上真相吗?
      温客行面色不善,是在为罗姨不公。
      周子舒安慰似的握了握温客行的手,接着与小二哥问道:“那这飞霞派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二哥:“这霓光宫没了之后,咱们渝州就没了靠山,本以为就要变成三不管地带了,却没想到没过多久突然冒出来了两个门派,一个叫清月派,一个便是这飞霞派。”
      “这清月派还好,掌门为人憨厚,与我们老百姓也很是和善,门下弟子虽然不多,但也全是正直善良之辈。”
      “倒是这飞霞派,却是恶霸中的恶霸,终日鱼肉乡里,让咱们这些平头百姓饱受折磨。”
      周子舒:“那这清月派与飞霞派竟没有发生冲突?”
      一个地方,被两个武林门派管辖,本就闻所未闻,更何况还是品性相差如此之大的两个门派,竟然没有火拼,周子舒也很是意外。
      小二哥:“怎么没打起来,三天两头地打呢,只不过清月派的弟子虽然人品贵重,但是武功却是逊色,所以每每和飞霞派打起来,总是会被压一头。”
      “不过说到底,这两家都是小门小户,也都没啥靠山,飞霞派的功夫是强了点,但是也没多强,也灭不掉清月派,所以两家就一直这么僵着了。”
      “你们看这飞霞派,光天化日就敢在大街上强抢民女,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了。”
      “听说飞霞派那老掌门又贪财又好色,都已经娶了十八房小妾了,还不罢休……”
      小二哥的话听得张成岭越来越气,刚想拔剑冲过去砍人,结果就见他师父已经先他一步冲了出去。
      收拾这几个废物白衣剑都用不上,直接翻掌过去,几息之间几人就被揍得鼻青脸肿。
      只见其中一人,看起来像是领头的,正托着自己的胳膊在那里无能狂吠:“哎呦,你,你是什么人!你竟然敢打爷爷!”
      “你知道爷爷的爹是谁嘛!”
      “飞霞派掌门可是我亲爹!”
      “你小子死定了!”
      这人扯着脖子一顿嚷嚷,吵得周子舒脑袋疼。
      周子舒暗骂了一句,“吵死了。”
      就没有一点点犹豫地又给这废物的脸上补了一拳,直接把打打晕了过去,去梦里找他那掌门爹哭去。
      坐在不远处的温客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心道,幸好幸好,幸好阿絮对他手下留情。
      这世间怕是也只有温客行,能在把周子舒吵得头疼欲裂之后,依然全身而退。
      而此时,刚刚跟在那废物旁边逞凶的两个飞霞派弟子,看见自家太子爷倒下了,也顾不上自己那被周子舒揍折了的腿了,连滚带跑地跑了过来,围着他们家太子爷哭丧似的大嚎——
      “少爷啊!”
      “你醒醒啊少爷!”
      “你可不能有事啊!”
      “你要是死了掌门非得把我们活剐了啊少爷!”
      ……
      周子舒被吵得额角的青筋直跳,忍不住又要揍人。
      这时,坐在旁边的温客行,一边盘核桃一边看热闹道:“我说,你们两人也别哭丧了,跟个鬼一样。”
      “现在把他送医馆瞧瞧,说不定还能救活。”
      听了温客行的“好心”劝导,两人赶紧拖着他们家太子爷往外撩,即使自己腿断了,也要把他们太子爷的命给救回来,这是多么的可歌可泣啊。
      当然,临走之前两人还不忘替他们飞霞派找点面子,撩下一句狠话——
      “你们有种的就别跑!”
      “敢惹我们飞霞派!”
      “你们摊上事儿了!”
      ……
      看着这二人用那张肿成猪头的脸喊出这种话,真的是一点点威慑力都没有。
      ……

      ***

      周子舒打跑了飞霞派的人,救了那爷孙俩,老伯赶紧就拉着自个孙女跪下给周子舒道谢。
      老伯:“谢谢大侠救命之恩,谢谢大侠救命之恩,大侠救命之恩老朽无以为报,敢问大侠姓名,老朽一定当牛做马回报大侠……云儿,还不快给大侠磕头谢恩。”
      那叫云儿的姑娘被她爷爷拉着跪了下来,一个劲儿地给周子舒磕头,然而她却总是在磕头间隙偷偷抬眼看周子舒,脸上还有些淡淡的红晕,一看便是芳心暗许了。
      周子舒没注意这些,只是将两人扶了起来,“二位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在下不过江湖之中一无名小卒,区区姓名不足挂齿……”
      “是了,不足挂齿。”
      突然,温客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边摇扇子边道,“锄强扶弱,惩恶扬善,本就是吾辈应为之事,圣贤都道,做好事不留名,老人家就不必执着报恩了。”
      “我这儿有些银子,老人家还是带着孙女快些离开渝州吧,免得日后那飞霞派的人再来找麻烦。”
      说罢,温客行就把自己的钱袋塞到了那老伯的手里,之后非常顺便地把他家阿絮扶着那姑娘的手给拉开了。
      “大侠高义,我这便带云儿出城,远离这是非之地,回家之后我定日日为两位公子祈福,保佑两位公子平安。”
      说完,老伯就拉着他孙女离开了,而那云儿离开之前还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周子舒一眼。
      温客行见了,暼向他家阿絮道:“我家阿絮当真是好大的魅力,让人一见倾心啊。”
      听到温客行冒着酸味的话,周子舒也不甘示弱,看向温客行道:“温大谷主也是好大的善心,一袋子银钱说给便给。”
      温客行:“阿絮可是在吃醋?”
      周子舒:“那温大谷主可是在吃醋?”
      温客行笑了,“非也非也,小可可不想吃醋,小可只想
      吃……”
      说着,温客行朝周子舒走了两步,只见他刷地摇开折扇,折扇后,他凑到他耳边轻轻道了一个字,“你”。
      周子舒:“……”
      就在周子舒火冒三丈,打算把温客行牙掰掉的时候,偏偏又有不速之客过来打扰小情侣之间的甜蜜互动。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手持佩剑,穿着青绿色的衣服,袖口上还刺着一轮弯月,看起来像是门派服饰,只见这人走到他二人面前,抱了抱拳道,“二位大侠,在下清月派宋佩扬,想请二位借一步说话。”
      清月派?
      听到来人的家门,温客行和周子舒对视了一眼。
      今天可倒热闹,这前脚刚送走了飞霞派,后脚清月派竟也找上门来了。
      温客行摇摇扇子道:“宋少侠有事不妨直说,大家都是敞亮人,无需避讳。”
      闻言,宋佩扬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好生纠结了一番,方才走近了温客行和周子舒二人几分,压低声音与二人说道,“清月派今晚有难,烦请二位大侠出手相救。”
      “此事……”
      “与天葬阁有关。”
      ……

      ***

      自那晚江若雪杀了那天葬阁的杀手之后,他便晕倒了,之后就陷入了梦魇之中。
      梦里,他身处一个黑暗的空间里,触手可及的都是各种滑腻的蛊虫,它们爬满了他的全身,啃食着他的骨头,吸吮着他的血液,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他很痛苦,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隐隐约约地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声,她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终于,他惊醒了。
      脸上还带着梦里残留的惊惧。
      “公子,你可算醒了!”
      “你这次竟比平常多晕了一个时辰。”
      说话的是江若雪的小厮一文,为什么叫一文,是因为他是当初江若雪用一文钱捡回来的。
      平时江若雪晕倒,守在他旁边等着他醒过来的只有一文,而今天似乎多了两个人。
      “江公子,你可算是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找个大夫看一下?我听一文兄弟说,你总是晕倒,晕倒可是大事啊,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隐疾,我觉得还是要早发现早治疗……”
      曹蔚宁一看到江若雪醒了,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而心里一放松这话也就忍不住多了。
      见到曹蔚宁在那边喋喋不休,顾湘赶紧掐了曹蔚宁一下,让他就此打住,别再婆婆妈妈地丢人。
      顾湘恨铁不成钢地道:“曹大哥,你少说两句吧,江公子才刚醒,就又要被你给念晕了。”
      听了这话,曹蔚宁赶紧认错:“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这人一着急话就多,没考虑到江公子的身体状况……”
      江若雪被这俩人的相处模式给逗笑了,用他那一贯温和轻柔的语气道:“不妨事,我这晕倒是老毛病了,三不五时就要晕一次,曹公子不必挂怀。”
      曹蔚宁:“诶,你竟然知晓我姓曹?”
      江若雪笑道:“我晕倒之前,曹公子有介绍过自己与尊夫人。”
      听到“尊夫人”三个字,顾湘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下来,虽说她已经嫁给曹蔚宁十年了,但是这十年他们都在青崖山隐居,鲜少出世,自然也便没什么机会让她听到“尊夫人”这样的名头,这乍地一听,还真让她有几分害羞。
      曹蔚宁:“原来是这样,江公子当真厉害,我还以为那种情况下,江公子定然什么都听不清了呢……”
      闻言,顾湘捶了曹蔚宁一下,“傻子,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记性不好,背个诗都能背窜呀!”
      听到阿湘挖苦他,曹蔚宁憨厚地笑了两声,两人之间甜甜蜜蜜的气氛,和十年前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时,曹蔚宁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又问江若雪,“只是江公子,你为何大半夜的,会出现在那山里。”
      江若雪眨眨眼睛答道:“看星星。”
      曹蔚宁惊讶:“大晚上的……看星星?”
      这话倒是问的江若雪没话接,只见他浅笑道:“难道……不应该晚上看星星吗?”
      江若雪的笑,温柔,宁静,透明,看起来就该让人细心呵护,感觉稍不留神,这个人就会化成光,消失不见。
      曹蔚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应该应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顾湘总算是听不下去了,拉起他家曹大哥道,“曹大哥,你去跟我煎药去吧,让江公子好好休息。”
      曹蔚宁连连道:“好好好,我们去煎药,江公子你好好休息。”
      说完湘宁夫妇俩就出门煎药去了。
      彼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江若雪和他的小厮一文。
      江若雪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有些阴郁。
      江若雪顺着颈间的红绳,掏出一个白色的玉壶,放在指间摩擦。
      江若雪:“昨天那批人跑了?”
      一文一边伺候着江若雪穿衣一边道:“跑了,不过公子放心,我已经在他们身上撒了追踪散,入夜之后,他们的行踪将无处遁形。”
      “公子可要?”
      江若雪:“杀了。”
      一文:“何时?”
      江若雪:“就今晚。”
      一文有些犹豫:“但是公子你才刚醒,身体虚弱……”
      江若雪:“杀那么几个废物,很难吗?”
      “天葬阁这些鬼,多活一天都会让人觉得无比恶心。”
      一文有些担心:“但是如此大动作,岂不是就暴露了我们的行踪?”
      江若雪:“那又如何,就算他们知道我在哪儿又如何?”
      “是那老怪物敢杀我,还是墨九敢杀我。”
      “这世上没有人会比他们两个更希望我活着。”
      一文:“那曹公子和湘姑娘……”
      江若雪道:“跟着他们,保护他们,那老怪物想要的人,我偏偏就让他得不到。”
      他要让那个老怪物,一点一点,绝望而死。
      让整个天葬阁,变成为他送终的火葬场。
      ……

  • 作者有话要说:  ①成岭的攻是江若雪,病弱疯批美人攻!
    ②剧情和感情都在缓慢前进中,莫慌!
    ③感谢支持,感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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