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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成岭这孩子,打小就缺心眼 ...

  •   ***

      这天早上一睁开眼睛,温客行就发现身边的位置空了。
      就在他眯着眼睛找阿絮的时候,他的阿絮已经提着一桶黑乎乎的粘稠液体进来了。
      温客行纳罕道:“阿絮,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呀?”
      “你平日里不是不日上三竿不起来的吗?”
      想想去岳繁楼那次,若不是他磨着他,阿絮定会一觉睡到下午去,白白错过了那岳繁楼的大好风光。
      周子舒没理他,而是丢了个湿毛巾给他,“快些洗漱,一会儿有正事要办。”
      温客行接过毛巾擦擦脸,只露出了一双大眼睛,“是何正事?”
      说着,温客行暼了一眼周子舒刚刚提进来的那一缸子黑染料,嫌弃道:“阿絮,你该不会是想把衣柜里那些衣服都染成黑色吧。”
      “阿絮,虽然你长得又美,武功又高,见识还广,穿什么都好看,但是若总是穿黑色的衣服……”
      “岂不是太过呆板?”
      “不如与我一样,多穿些红啊绿啊的,才般配,你说是不是?”
      说着温客行便朝周子舒歪了歪头,挤眉弄眼的,那点小心机,就差把“我想和你穿情侣装”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周子舒冷漠地把温客行歪到他旁边的头扒拉到一边,顺手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布袋,扔在了桌上。
      布袋在桌上滚开,那里面插着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锉刀啊剪子啊就出现在了温客行眼前。
      “阿絮,这是……”
      温客行看着这些工具,只觉分外眼熟。
      周子舒从里面抽出一把小刀,照着温客行的眼睛眉毛鼻子嘴比划了两下,吓得温客行连连后仰,生怕阿絮一个失手就毁了他这绝世美颜。
      周子舒调笑道:“自然是给你易容啊温公子。”
      温客行又看了一眼这地上黑了吧唧,甚至还会反臭味的黑色染料,用袖子捂住口鼻道,“那这该不会是……”
      周子舒点点头,“是啊,就是给你染发的。”
      周子舒一边用布擦着手里的易容刀一边说,“你这一头白发实在太过扎眼,还是染成黑的吧。”
      周子舒把这刀擦得锃光瓦亮,看起来不像是要给人易容,倒像是给人开膛破肚。
      温客行向来抗拒易容,此时听说阿絮不仅要给自己易容还要给自己染发,更是惊得连连后退。
      “这就不必了吧阿絮。”
      “我这张脸,那可是老天爷的杰作。”
      “玷污他,那是暴殄天物,会遭天谴的。”
      温客行每退一步,周子舒就拿着易容刀近一步。
      听完温客行的话,更是直接就翻了一个大白眼。
      都过了十年了,这温客行还是跟个花孔雀一样自恋。
      也确实,温大谷主的绝世美颜当初也不知迷倒了多少小姑娘,就连过年买窗花都能从小姑娘那里扛一筐回来。
      当真是红颜祸水呀。
      想到这里,周子舒还真是恨不得从地上那染料桶里舀一缸出来,给温客行泼个大花脸,看他还怎么祸害人。
      只是温客行不乐意易容,他也不能霸王硬上弓,总得想点别的法子……
      周子舒掂了掂手里的人皮面具,计上心来。
      “老温。”
      周子舒突然一个探头,凑到了温客行的面前。
      温大善人受宠若惊。
      十年了,回回都是他去往阿絮跟前凑,阿絮主动靠他这么近,还当真是头一回。
      温客行:“怎么了阿絮,怎么叫我名字叫得这般好听啊?”
      周子舒强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笑吟吟地与他说,“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听到“赌”这个字,温客行来了兴致。
      温客行:“哦?赌什么?”
      周子舒把人皮面具在手里转了转,“今日我易容成你,你易容成我,谁先在我那傻徒弟面前露馅,谁便输了。”
      温客行看了看周子舒手里的人皮面具,又看了看周子舒,把后仰的身子直了起来,也凑到了周子舒跟前,两人此时的距离近的,就连鼻尖都能碰到一起。
      温客行笑道:“那若是输了,有何惩罚?”
      周子舒故作从容地躲开了温客行凑过来的脑袋,扬起下颔道,“你若是输了,你便要随我心意易容下山,我让你易容成什么样,你就要易容成什么样。”
      温客行:“那你若是输了呢?”
      周子舒:“笑话,我怎会输?”
      想他堂堂天窗之主,当年可是搞过数不清的暗杀潜伏,怎会在成岭那傻小子面前暴露?
      这根本不可能。
      但是看到温客行那不以为然的目光,周子舒还是信誓旦旦道:“我若要输了,悉听尊便便是。”
      听到这话,温客行乐了。
      等的便是“悉听尊便”这四个字。
      “阿絮,这可是你说的。”
      “别到时候不认账啊。”
      温客行又不傻,哪里听不出来阿絮这是在给他下套,说白了就是想让他老老实实易容下山。
      虽然温大善人耽溺于美,却还没被美色冲昏头脑。
      易不易容事小,但是若能换来阿絮的“悉听尊便”那便是赚大发了。
      这买卖,不亏。
      如此这般想着,温客行就把周子舒手里的人皮面具拿了过来往脸上套,这时候总算是不心疼他的绝世容颜了。
      倒是周子舒这回不知为何竟欲出声阻止:“诶等等,这个是……”
      然而,为时已晚。
      周子舒话还没说完,温客行就已经把这张人皮面具给套上了。
      温客行还得得嗖嗖地问他,“怎么样阿絮,套上这面具,我是不是已经有了你的八分神韵?”
      周子舒看着温客行用眼前这张脸做出以往的风流姿态,顿时有种如鲠在喉之感,半晌说不出话来:“额……”
      就在周子舒正寻思着怎么委婉地告诉温客行真相的时候,成岭推门进来了。
      张口便是来问饭的。
      张成岭:“师父师叔,咱们何时开饭啊……”
      张成岭推门进来,本来以为会看到他师父和师叔恩恩爱爱举案齐眉的样子,结果一推门竟看到了一个没有想到的人。
      “沈伯伯!”
      “你何时上的山啊!”
      “师叔说你每回爬到半山腰就不行了。”
      “你是怎么上来的呀!”
      张成岭想了想昨天师父抓着自己的后领子把自己提上来的样子,遂道:“莫不是你也是被师父提上来的?”
      周子舒:“……”
      温客行:“……”
      看着张成岭那双单纯无辜的大眼睛,周子舒有些头疼地扶额。
      成岭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不会说话。
      这也幸好眼前的沈慎不是真的沈慎,不然若是真的沈慎,那纵使是脸皮有十米厚都遭不住啊。
      同样不淡定的还有温客行。
      自成岭冲着他这张脸叫“沈伯伯”开始,温客行就感觉自己要一蹦三尺高。
      温客行指着自己问成岭,“成岭……你刚刚喊我什么?”
      张成岭眨眨眼睛:“沈伯伯啊……”
      可是今日沈伯伯的声音怎么会如此,如此像……
      还没等张成岭思考出来答案,温客行就直接把答案给出来了。
      只见温客行“刷”地一下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掉,之后非常嫌弃地把它丢到了一边,扭头质问阿絮,“阿絮,你怎么不告诉我这张皮是沈慎的啊……”
      周子舒耸耸肩,面色无辜道:“你也没问我啊,谁让你那么急,不等我说完就往脸上戴。”
      温客行皱眉道:“那你平日弄个沈慎的面具做什么,晦气晦气,当真晦气。”
      周子舒被温客行这副委委屈屈小媳妇的样子给整笑了,“谁说只有沈慎的面具了。”
      “我连成岭的都有。”
      “你要不要试下?”
      张成岭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他师父和师叔是在玩什么花样了,于是就张着大眼睛瞅着他师父和师叔道:“师父师叔,原来你们是在易容啊。”
      “师父师叔真厉害,我一点都没看出来刚刚的沈伯伯是师叔扮的。”
      听了这话,温客行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是该开心自己伪装的好呢,还是该不开心自己还没怎么伪装呢就像了沈慎七八分。
      “不过师父师叔……咱们能不能先吃饭呀,我有点……”
      说着,张成岭就摸了摸肚子,他的肚子也很应景地叫了一声。
      被沈慎这张人皮面具毁了心情的温客行道:“厨房里有米,你去煮个粥吧。”
      虽然他和阿絮因着六合神功的原因只能终年饮雪食冰,吃不得这些凡间的粮食,但是怎么说呢,过日子嘛,烟火气还是要有的,不然经年不见炊烟,那可真成神仙了。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温客行和周子舒都会到离昆仑山最近的小镇上去买点什么柴米油盐囤起来,也方便哪日心情大好,便破破戒,开开荤。
      “啊,我去啊……”
      张成岭一听到他师叔让他去煮粥,登时面露难色。
      温客行看到成岭这副表情,惊讶道:“我说傻小子,这么多年你在四季山庄就没做过饭吗?”
      听到他师叔的疑问,张成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有……”
      “这些平日里都是小怜姐在做……”
      温客行一边拿着毛巾擦了擦刚刚摸过沈慎的人皮面具的手,一边摇头叹气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傻小子,你这以后要是讨了媳妇可怎么办。”
      这时候张成岭的嘴倒是不笨了,只见他嘿嘿一笑道,“师叔不必担心,师父不也不会做饭,不是照样有了师叔嘛。”
      听了这话,温客行乐了,目光暼向周子舒,非常赶巧的,周子舒也在看他,两两目光相接,周子舒飞快地就把头扭开了。
      也不知是害羞了,还是害羞了。
      这下温客行心里更高兴了。
      温客行搂住成岭的肩膀往厨房走,边走边夸道:“傻小子,你这会儿倒是会说话了。”
      “走,师叔去教你做饭,保准让你找到一个比你师父还美的美人。”
      说着还回头看了周子舒两眼。
      果然就看见他家阿絮在听到“美人”两个字之后,就已经把地上那桶黑染料抬起来了,蓄势待发,就准备往他身上泼,吓得温客行拉着张成岭快跑了两步,边跑还边留下了一连串特别欠揍的笑声。
      ……

      ***

      成岭按照他师叔的吩咐,老老实实在厨房淘米,他师叔好像有什么事要和师父商量,此时已经消失一个时辰了,他感觉他师叔再不出现,他们都不用吃早饭了,直接做午饭得了。
      就在张成岭一边淘米,一边发呆的时候,他师叔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还换了身衣裳。
      “师叔!你回来了!”
      看到他师叔回来,张成岭有了点精神头,毕竟他师叔在他眼里可是肚子的救兵啊,若不是手上沾着水,他真想飞过去给他师叔一个熊抱,缓解一下自己的相思之苦。
      相思之苦?
      好像这个词不太恰当,但是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
      温客行看了看张成岭手里的米问道:“如何,可是做好了?”
      张成岭眨眨眼睛有些疑惑:“什么做好了?”
      “师叔你不就教了我一下怎么淘米?”
      “还没开始做呢呀。”
      “师叔你现在教我吧,不然真该吃午饭了……”
      听了这话,不知是不是张成岭的错觉,他仿佛看到他师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张成岭确实没看错,他“师叔”脸上的笑容确实是僵住了,因为这会儿过来的人根本温客行,而是扮成了温客行的周子舒。
      周子舒心里那个气啊。
      温客行你奶奶个腿的,竟然给老子下套!
      刚刚俩人在屋里互相易容,互换身份的时候,周子舒特意问了一下温客行成岭的饭做完了吗,温客行可是信誓旦旦地跟他说做完了。
      合着在这儿等着老子呢!
      周子舒心里犯愁,他哪会做饭啊,这不擎等着露馅嘛……
      但是看看成岭那双单纯的大眼睛……
      周子舒寻思,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反正这孩子好骗。
      说着成岭就见他师叔把袖子挽了起来,用一副视死如归的做派道,“好,师叔这就教你。”
      成岭看他师叔露出的这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模样,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这……煮粥竟然这么难吗……
      “师叔,现在是不是要生火了?”
      “生!”
      “那要直接把米倒进去吗?”
      “额,先加点水吧。”
      “加水,加热水还是凉水啊?”
      “加凉水,之后,之后把等水开了再把米倒进去。”
      “要加点调料吗?”
      “加吧……”
      “师叔,这两个哪个是糖哪个是盐啊?”
      “……不知道就都加里吧”
      “啊?还可以这样嘛……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就是这样,你这孩子怎么看什么都怪!”
      “哦……”
      ……
      于是,就这样折折腾腾一个时辰,张成岭终于在他“师叔”的指导下煮好了一锅粥。
      能不能喝不知道,好不好喝不知道。
      但是值得宽慰的是,厨房没炸。
      这让周子舒松了口气。
      而全程在门外偷听的温客行,那可真是笑得都快背过气去了。
      ……

      ***

      折腾了一早上,三人坐到了餐桌前准备一起品尝张成岭和他“师叔”的杰作——一锅白米粥。
      说实话,这粥从外表上看起来,其实还是蛮正常的,熟没熟不知道,反正没糊,也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不过作为在厨房外面偷听了他们做饭全程的“周子舒”,他表示,自己不敢吃。
      不过他不敢吃,但是总会有人逼着他吃,比如旁边这个顶着他的脸,笑得像花一样的男人。
      只见“温客行”盛了一碗粥,递到“周子舒”的面前,热情道,“来,阿絮,喝口粥。”
      阿絮如此甜腻腻,若是放在平时,温客行肯定开心的飞起,但是此时此刻,温客行可是不敢应承。
      纵使阿絮万般好,但是他做的粥可是催命的毒药啊!
      于是就见“周子舒”连连推拒:“不必了,刚刚你们做饭的时候,我已经喝了点水,饱了。”
      他们这些练了六合神功的人,本就没什么口腹之欲,就算有时候真冷不丁地饿一下,那喝口水也就饱了,那是再正常不过。
      “周子舒”拒绝地这叫一个合情合理。
      但是被坑了一遭的“温客行”怎么可能就此放过他,只听他借着道,“这可是你家傻徒弟第一次做饭,你好歹也赏个面子嘛。”
      听了这话,不知情况的张成岭还在旁边捧场,拼命点头,那双充满希冀的大眼睛,还真是让温客行不忍心拒绝。
      而周子舒见温客行面露动摇之色,遂决定再接再厉,拿出了杀手锏。
      只见“温客行”突然面色紧张地看着“周子舒”道,“怎么了阿絮,难道你的五感渐失之症又犯了?所以才不想吃饭,因为尝不出味道了嘛……”
      听了这话,张成岭一下子坐不住了,他急了,“什么!师父的伤不是已经好了嘛!怎会……”
      “温客行”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面色凄楚,“阿絮,不如你就喝口这粥,看看还能不能尝出味道……”
      事关师父身体健康,成岭也正色道:“是啊师父,你就喝一口吧。”
      “周子舒”:“……”
      温客行都能想象到,撕开他家阿絮脸上的那层皮,他家阿絮笑得跟狐狸似的样子。
      他家阿絮真是好狠的心啊……
      然而眼前的形势却已经容不得他再推拒。
      是以“周子舒”只能在二人关切目光的威逼下,小小地盛了一勺白粥,送进了嘴里,之后,一咬牙一跺脚,给直接吞了下去。
      即使如此,温客行都能感受到又甜又咸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口腔,让他差点就哕出来。
      见“周子舒”喝完,张成岭赶紧关心道:“怎么样师父,味道如何。”
      温客行看到张成岭那双关心中隐隐带着希望的眼睛,不忍心打击他,只能拍拍他的手,微笑道:“味道好极了,你们一定要都喝完。”
      说完,“周子舒”就起身走了,走的时候步子有些踉跄,也不知道是不是食物中毒了,要去吐一吐。
      然而这些张成岭都没注意,他被他师父夸得,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
      张成岭兴奋地抓住坐在他旁边的“师叔”的手道:“师叔,你听到没,师父夸我做的粥,味道好极了!”
      说着,成岭就端起自己面前的这碗粥,准备一饮而尽。
      “等等成岭……”
      旁边的“温客行”想要好心提醒,然而却是为时已晚。
      成岭这傻孩子已经把一碗粥全干了。
      张成岭把粥呼噜呼噜地全灌进嘴里,搞得腮帮子鼓鼓的,只是还没等往下咽,他就发现了似乎哪里不对。
      这哪里好喝!
      这又甜又咸又苦的!
      简直!简直!
      简直难喝得要哭了!
      于是,张成岭就把嘴里的粥“哗”地一下全吐出来了。
      旁边的周子舒赶紧给他倒水,张成岭愣是喝了一壶水才缓过来。
      然而嘴里的味道是缓过来了,但是脸上的表情却还是苦大仇深的,周子舒以为孩子是受打击了,遂安慰他道:“成岭啊,你也别太伤心,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你第一次能把粥煮熟已经很好了……”
      听着他“师叔”的安慰,张成岭却是摇了摇头,“师叔,我难过的不是这个……”
      “温客行”疑惑:“那你为何难过?”
      难不成是因为觉得浪费了粮食?
      张成岭面色凝重道:“我是难过没想到师父的味觉已经丧失到了这种程度,连连连这么难喝的粥都能说味道好极了,都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师父,我我我……”
      说着张成岭又生气地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周子舒:“……”
      周子舒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他揉了揉成岭的脑袋,将他搂进怀里。
      他这徒弟,傻是傻了点,但是确实是个好孩子。
      ……

      ***

      这闹闹哄哄又到了晚上,眼瞅着这一天就过去了,成岭这傻孩子却还真是一个都没认出来,温客行心里头着急,就打算再推一把,就顶着周子舒这张脸,偷偷摸摸把张成岭叫了出去,也不知道嘀嘀咕咕地和孩子说了什么,反正当晚温周二人准备休息的时候,就听见隔壁成岭开始敲墙了。
      “师叔师叔,你睡了吗,成岭想听故事了。”
      正打算撕了脸上温客行这层皮,上床睡觉的周子舒,动作停下了。
      温客行憋着笑替周子舒回道:“你昨天不是刚说了自己长大,不听故事了吗。”
      张成岭在那边可怜巴巴地说:“可是成岭已经好多年没听过师叔讲故事了……”
      成岭开始卖惨,这谁扛得住啊。
      温客行一边忍笑一边冲周子舒耸耸肩,那模样叫一个幸灾乐祸,眼神里明显是在跟周子舒说五个字,“你看着办喽”。
      最后,本来以为游戏已经以平手结束的周子舒,只得百般无奈地又把温客行的面皮套到了脸上,去赴这最后一关。
      给成岭讲故事。
      这可难倒周子舒了,十年前他就不会,更别说他在昆仑雪山呆了十年了。
      给他讲什么啊,给他讲雪崩来时自保的安全守则嘛?
      那还不是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周子舒心里犯愁,但是没想到长大后的成岭却是比小时候好哄了很多。
      “温客行”坐在张成岭床边问他,“你想听什么?”
      “林黛玉倒拔垂杨柳还是鲁智深怒沉百宝箱?”
      周子舒本已经做好胡扯一通的准备了,没想到成岭却放过他了。
      “师叔,我想听听这几年你和师父在昆仑雪山的故事。”
      张成岭说得十分真诚。
      昆仑雪山不适合凡人居住,是以这些年他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会来匆匆拜会一下师父师叔。
      他真的很想知道师父师叔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昆仑雪山很冷吧,成岭摸了摸他师叔有点发冰的手。
      这里没有温暖的阳光,也没有人间的烟火,有的只是茫茫冰雪,和砭骨的寒风。
      在这没有人迹的地方活上了十年,很苦吧。
      幸好师父有师叔,师叔也有师父,才总不过太孤单。
      “温客行”替张成岭掖好被子之后慢慢回忆了起来,他的声音变得格外温柔。
      “我和你师父啊……”
      摇曳的烛光下,周子舒给张成岭讲了很多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讲。
      他讲了他们一起练功,一起在昆仑之巅搭起了竹屋,有时也会一起下山,购买一些物件,让家里更有人味。
      昆仑雪山的日子枯燥且乏味,明明没什么好讲的,也没什么可高兴的,但是却不知为何周子舒说了很多很多,而且说得眉飞色舞。
      当说到当初他们就是建一个房间还是两个房间发生争执的时候,张成岭打断了他“师叔”。
      张成岭有些惊讶,“所以师叔,这些年你一直都没和师父合房睡嘛……”
      听到这话,“温客行”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将头别到一边,“咳,没有……”
      “小孩子家家问这些干什么。”
      张成岭像是悟了一般嘀咕道:“难怪……”
      “温客行”:“难怪什么?”
      张成岭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瞄了瞄隔壁,之后凑到了他“师叔”的耳边,轻声道:“难怪师叔你昨天晚上救火的时候又往里添了几桶油,让火烧得更旺了,原来是为了正大光明地去师父那里睡啊……”
      话音落地,他“师叔”突然眯起眼睛问他,“你刚刚说什么?昨晚,温……我往火上浇油?”
      他“师叔”的目光变得有些凌厉,吓得成岭一嘚瑟,他都怀疑他“师叔”要杀人灭口,是以赶紧拍着胸脯保证道:“是啊师叔,我都看见了,不过师叔你别担心,我是绝对不会告诉师父的,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一定……”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师叔”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之后杀气腾腾地往屋外走,边走还边喊——
      “温客行!”
      “你个鳖孙!”
      “给老子滚出来!”
      ……
      张成岭一时有些懵。
      刚刚在这儿的不是师叔吗?
      但是师叔的声音为什么会变成师父的声音?
      还喊自己的名字?
      难道……
      张成岭脑子里白光一闪,总算是悟了。
      这时候隔壁也传来了他师叔仓皇的声音——
      “张成岭你这个傻小子!”
      “师叔真是白疼你了!”
      ……
      这回一锤定音。
      他师父和他师叔,果然易容了!
      所以刚刚过来跟他讲故事的是……师父?
      那他岂不是……
      张成岭想了想一会儿隔壁可能会发生的家暴场面,躺在床上,把被子蒙过头顶。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小成岭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

      ***

      昆仑之巅上鸡飞狗跳,凡间江湖里却也不太平。

      这是一个阴暗的房间,四面墙壁上皆刻着邪恶的巫文,空气中飘着诡异的熏香味儿,房间里活动着三四只药人,他们有人洒扫,有人端水,有人点蜡,看起来似乎就和寻常仆人没什么两样,只有那三不五时发出的嘶吼声令人战栗。
      一个黑衣人跪在红纱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摞着二百零六块骨头,还有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黑衣人对着红纱后面的人恭敬道:“阁主,少林寺慈穆大师的骨头和心脏都已获取,请阁主示下。”
      红纱后的人,伸出一只形如枯槁的手,这只手骨瘦如柴,上面的血管都是乌黑的,看起来十分渗人,只听他用苍老又病态的声音道,“呈上来。”
      这人不过说了三个字,就猛咳了好一阵,像是随时都要死过去一样。
      黑衣人听话的把托盘递到了他的阁主手边,只见他的阁主动作利落地抓走了上面的心脏,借着烛火投射在红纱上的影子,黑衣人清楚地看到,他的主人在拿起心脏之后,就像是沙漠中饥渴的旅人,将那心脏一口吞了下去,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
      然而黑衣人却像是习惯了这般场景一样,木然地看着这一切。
      时间在悄悄流逝,红纱后的人合着眼睛靠在床头,似乎在等待什么,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半晌他安静地就像死去了一样。
      半晌之后,他猛然睁开眼睛,暴怒地将盘中的二百零六块骨头尽数甩在地上,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假的!都是假的!”
      “到底哪里!”
      “哪里才有六道骨玲珑心!”
      见到阁主发怒,黑衣人赶紧告罪,“属下办事不力,还请阁主恕罪。”
      红纱后面的阁主粗重地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听说,鬼谷的无心紫煞和清风剑派的曹蔚宁活了,似与六道骨玲珑心有关?”
      黑衣人一五一十道:“九州府梅先生确实是这么说的。”
      “那便给本座把人抓回来!”
      “抓活的!”
      “让他们把六道骨和玲珑心的下落给本座说出来!”
      阁主在红纱之后疯狂地大吼着,就像疯魔了一般。
      黑衣人:“那武当山那边……”
      阁主:“杀,全杀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世间到底有几根六道骨,几颗玲珑心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这位阁主便在红纱之后癫狂地大笑了起来,声音嘶哑,难听异常,让人觉得分外刺耳。
      黑衣人:“是。”
      笑够之后,这位阁主急喘了两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闭目道:“对了,可少阁主的下落。”
      听到这个问题,一向麻木的黑衣人眼底竟然流露出一丝畏惧,“还……还没有……”
      “废物!”
      只见红纱之后,这位阁主一挥衣袖,一股子浑厚的内力冲过红纱,直直撞到了黑衣人的胸膛上,把他甩出了老远,直到撞到对面的墙上方才停下来,一时间黑衣人头晕眼花,口吐鲜血,险些晕厥。
      “给本座找!”
      “三年了,他也玩够了,该回家了……”
      黑衣人勉强撑着内伤让自己跪好,应了一句:“是。”
      ……
      窗外月色凄迷,偶有黑云遮过,乌鸦绕梁而过,发出诡异的叫声,刺痛着世人的神经。
      江湖暗潮汹汹,怕是要变天了。

  • 作者有话要说:  ①本章主温周日常
    ②下章下山了!开启大笑江湖副本!
    ③感谢支持!!感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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