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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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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异样的想法是在车子路过白桦路12号附近时产生的。
当时冉喻正坐在娄队长的车上,目光不自觉地往外看去,看见了一栋未完工的建筑。那栋楼只盖到三层半,脚手架和钢筋裸露在外,像一具被解剖的尸体。施工的人们在它身上爬上爬下,像搬运腐肉的蚂蚁。
冉喻只远远看到那栋楼一眼,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念头,想下车,走进那栋楼,到地下去。这种念头就像走在路上看到几片脆黄的落叶,就很想踩上去听一听“嘎吱”声一样,是一种很模糊又很隐秘的愿望。
然而这种愿望是不合时宜的,冉喻只能努力把它忘掉,用现在需要解决的一大串问题塞满自己的脑袋。
今天上午,娄队长接到那则许佩儿失踪的消息后,立刻跟丁台泰表示需要调取监控。
“我队里有两个人最近一直在留意她的行踪,我让他们先去询问许佩儿的父母朋友,再去你们那里看录像。”娄越跟丁台泰商量,“我对冯院长还有些事要查,查完后跟你们汇合。我总觉得这件事后头有大手笔。”
“没问题,我们全力配合。”
警卫队走后,娄越拿着一沓材料进了院长办公室。冉喻和向安详在门口等着,今天上午的日头格外晒,走廊里冷气没那么足,很快冉喻的额头上就出了一层薄汗。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汗的时候,余光看见向安详正盯着自己看。
“向副,怎么了?”冉喻问。
向安详盯着冉喻手里月白色的手帕,浑身的肌肉显得很僵硬:“没没没什么。”
“哦。”
冉喻把手帕收回口袋。他的妈妈生前习惯随身带着手帕,所以他也爱随身带着。只是弟弟不爱用,冉丘在生活习惯上与他非常不同。
冉喻不擅长跟陌生人找话题聊天,于是他俩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周围阳光明媚,气温很高,但有几个瞬间,冉喻却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眼前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灯泡明明暗暗,闪得人眼晕。冉喻用了眨了几下眼,认为是阳光太烈的缘故。
大约二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娄越拿着那一沓材料出来,表情与进去前并无变化。冯院长则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前襟后背都被汗打湿了。
室内的冷气很足,冉喻不知道冯院长为什么会热成这样,可能是因为太胖了。
冯院长突然拦住了娄越,汗水从他额头上不断滑下:“娄队长……能不能……”
娄越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开玩笑似的说:“不是都查明白了吗?我看冯院长是工作太投入,脑子也跟你的病人一样了。要不送你去重症治疗区试一试?”
冯院长打了个寒颤。他知道娄越这人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上一任院长就是这么死的。当时冯院长还只是个副院长,亲眼看见娄越也是这副轻松而略带怜悯的神态,将贪赃枉法还死不承认的院长押进重症治疗的手术台,要给他“治治脑子”。
冯院长顿时觉得革职罚款扣v点什么的全都无所谓了,他闪到一边贴着墙,连连弯腰道:“不用不用,我接受处分,这就跟下一任交接工作,立刻整改。”
“嗯。”娄越点头,带着自己的队员们往门口走。没走几步,他发现冉喻队员有些热,鬓角的黑发被汗水打湿成一缕缕的。于是娄越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白纸往旁边扇了扇,说,“快上车吧,热了也不知道找个阴凉地呆着。”
“没事。”凉风袭来,冉喻在片刻凉爽里觉得娄越手劲不行,于是暂时忘记了何老师的嘱托,拿过娄越手里的纸叠了叠说,“还是我来扇吧,你往这边来点,都能凉快点。”
向安详在后面下台阶,一个没留意,险些崴着脚。
冉喻等人赶到十队所在的警卫局时,许佩儿昨天路过地方的监控已经被来回翻了三四遍。录像显示,今天上午七点左右,许佩儿来到社区学校上班,打卡后她就来到自己办公室的工位上看教案。十分钟后,她突然起身,去了趟厕所,之后就再没有出来。八点的课是许佩儿的,其他老师拨不通她的通讯器,厕所也没找到她的人。
这几天督察队和警卫局都派了人暗中跟着她,因此她失踪的事很快就被发现并上报了。周围都找过了,许佩儿家里也联系过,她没有回家,更没有去朋友家。
黎树修缩了缩脑袋问:“这个许老师,不会是被那个破协会抓走了吧?我事后那么一想,觉得那地方确实很邪门。”
何荣晟拍拍黎树修的肩膀:“哥们,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你会被赶出来,但冯浩天当时就能成功做上交易?”
黎树修叹气:“我也很想知道。”
“因为他太露骨。”娄越瞥了眼黎树修,“冯浩天把自己的愿望和付出都美化过,漂亮高尚的话一包装,那个协会才愿意收。”
目前警卫队手里的两件案子都断了线索。下午开会的时候,在丁台泰的授意下,詹一烨在小黑板上写写画画:“精神病院杀人案,医生初步判断患者于期为精神分裂,但行凶时意识是否清醒尚无定论。于期今早突然死亡,无外伤,之前身体各项机能正常,尸检结果还没出来,不排除药物中毒可能性。银杏树路互助协会,根据冉喻和黎树修提供的线索,两条进入协会的路线都不可用,其他与会人员尚未排查出来……”
又忙活了一下午,派出去实地询问的和在局里看监控的都没有发现许佩儿的新线索。许佩儿为人随和温婉,没有仇家,更不是会突发奇想翘掉工作的人,她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寻人启示已经招贴出去,警卫局各部门也通知到位,但被动等待十分折磨人。
娄越要赶回督察队的办公室整理冯院长虚假登记的材料,临走前跟丁队长打了个招呼:“你们先给死者做着尸检,明天科研院的言艾教授会过来。她对这个案例挺感兴趣。”
此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娄越走时顺便送冉喻回了家,告诉他明天早上再去督察队直接报道。
冉喻在路边下车,朝娄越和向安详挥手道别,转身走进小巷。走入楼道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他很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就像是强力磁铁一样,吸走了他的注意力和脚步。冉喻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一样调转了脚步,走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到电车站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在哪里下车,他完全丧失了身体的指挥权。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冉喻感到心慌害怕。这就像是一场保持清醒的梦游。又或者一次无声的真人木偶表演。
有好几次,他勉强挣脱了这种被控制的状态,想要往回走,但一阵恍惚之后他又回到了原处。
冉喻想用通讯器联系同事,想叫住一个路人说些什么,但身体不让他这样做。在迷迷糊糊中,他想,佩儿老师难道也是以这种方式失踪的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身体的这种异样就和银杏树协会脱不了关系。
在又一阵恍惚后,冉喻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地方很宽敞,周围有很多穿着海蓝色长袍的人,地面上还用白线画着车位。这看上去是个停车场,而且很熟悉,就像是白天他在耀眼日光中看到过的幻觉。
他伸手去摸通讯器,却发现它不见了。
吊顶的小灯泡似乎因为电压不稳而一闪一闪的,冉喻揉了揉眼睛,旁边突然窜过来一个人,递给他一件蓝袍子。冉喻愣了一下,接过来,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人的眼睛在苍白的灯光下显得尤为黑亮,正是阿松。
阿松向左歪了歪头,盯着冉喻看了一会儿,原本愉悦的笑容垮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说:“又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