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境污染》与暗

8、第 8 章

　　陆泽双手指尖相抵，拇指之间拉出一个弧度托住了下巴，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沉思着。

　　既然能够运用火力覆盖这种方式来解决所谓突变区域，为什么又要派遣调查员进入呢？调查员的职责是什么？调查员又如何使这种突变区域消失呢？

　　陆泽虽然只在夜校中上过半个学期的课程，但相对于其他同学往桌上一趴就开始睡觉，亦或是那些单纯的找一个宣泄无处安放的激素的场景的人，陆泽能称得上十分的认真。

　　记得教数学的老师曾经讲过，也许在未来，这片土地上的幸存者可以通过更高科技来解放数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数学就没有了用处。

　　这颗人类文明皇冠上最闪亮的宝石，所带给人类的并不仅仅是一些简单的生活上的斤斤计较，相反，我们应该用数学的眼光去看待万事万物，严谨、逻辑……

　　“按照调查员说的话，起先这里还只有一栋楼这么大，接着慢慢变成了现在眼前的规模。”
　　“所以，它拥有可成长性，那么成长所需的‘养分’又从哪里来呢？”

　　“等等。”陆泽的目光平静的落在远处亮起的霓虹灯上，轻声道：“所以，调查员消除这种突变区域的办法就是探寻它们的存活方式，然后截断‘养分’，饿死它们么？”

　　陆泽站起身来，向着远处走去，如果真如他所猜想的这样，那么首先要搞清楚，‘养分’到底是什么，从而制定相关的措施。

　　就在他走后不久，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坐在了他的位置上，怀里抱着一个布偶熊，胸口的棉絮已经跑了出来，充当眼睛的栗色眼球挂在了胸口，拖着长长的红色针线。

　　夜幕下的游乐场远远不像白天那么光鲜亮丽，到处都飘散着腐臭味，而那些设施上也渡上了一层的铜锈，就像是强行拼凑出的腐朽支架。

　　“如果要找一些线索的话，或许在办工区域寻找会好些。”陆泽碎碎念着。

　　就连他本人都没有发现，在进入这座游乐场后，一个普通人的他表现的却比两名资深的调查员都要惬意、平静。

　　隶属于游乐园的办公楼在最深处，而这里也隔绝了所有的阳光，哪怕是乐园里的探照灯都从未照过这里。

　　门口画着一个长着翅膀的图案，陆泽甚至好奇的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会，嘀咕道：“像是一个手影，鹰？飞鸟？”

　　而在图案的右边还刻着一行：Lucifer

　　“这代表了什么？”陆泽皱着眉头，这种字样他在夜校老师的书籍上有见到过，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亦或是什么意思。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在陆泽耳边响起，两个人粗重的喘息声在这个昏暗的环境中显得十分的清晰。

　　“有人来过。”

　　“是我。”陆泽轻声道。

　　而这时，状态并不好的两位调查员才从另一边的障碍物中走了出来，看向陆泽的目光中带着些惊诧。

　　“或许你们需要休息一会。”陆泽建议道。

　　周斌摇了摇头，看了眼手上的手环：“我们已经进到这里四十八分钟了，事实上，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

　　“快点…进去，我感觉…要控制不住了！”

　　王天明压着嗓音低吼着，陆泽这才注意到，原先看起来漫不经心的调查员先生此时看上去十分狼狈。
　　布满灰尘与血迹的外套，通红着的眼球，无一不验证了他的看法。

　　身旁两条粗壮的铁链封锁住了大门，但是很显然，在时间的侵蚀下，这些布满了锈迹的家伙已经脆弱的散落在地，并不比泥土强上多少。

　　“他的状态，有些不太好。”陆泽组织着语言，低声询问了句。

　　王天明压抑着呼吸，独自一人走在最前面。
　　周斌犹豫了下，低声解释起来：“这个地方可以放大你内心的情绪，然后通过某种共情能力将之不断的渲染、加剧。”

　　他的脚步一顿，有些狐疑的看着陆泽：“说起来，陆先生看起来好像……与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两样。”

　　“我不知道。”陆泽摇了摇头，刚准备说些什么，一声剧烈的炸响从前方传来。
　　只能模糊的看到，在最前面带路的王天明怒吼了声，身形暴涨到了三米，“该死的，给我站住。”

　　“天明！”周斌大叫了声，刚准备跟上去，却吃痛的惨叫了声，捂着额头扶着墙，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你还好吗？要追上去吗？”陆泽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口吻，甚至连丁点惊慌的情绪都没有诞生。

　　“我没事。”他扶着墙挣扎着站了起来。

　　“但你刚刚那一瞬间。”陆泽平静道：“很吓人。”

　　“只是为了防止我做出理智之外的事情，我能力的一部分。”

　　昏暗的走廊上，氤氲着一团红光，是一个紧急通道的标识。
　　一排房间的木门紧闭着，与世隔绝的寂寥感压抑不住的从脚底涌向心头。

　　房门上并没有标识，只能够凭借着有限的线索以及屋内的布局来推断房间的应用。

　　周斌仅仅过了不到十秒，就从刚刚那副痛不欲绝的状态下缓了过来，迅速的推开最近的一扇门。

　　好像是员工的换衣间，但是显得很古怪，满地都是丢弃着的孩童的衣物。周斌从兜里取出尾指长的小手电，细细的搜寻起来。
　　但是现场好像被人提前打扫过一般，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对，陆泽在一旁储物柜后又发现了一个图案，跟门口的那个鹰形手影一模一样。
　　边上刻着一行小字：这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周斌也发现了，低声道：“走吧，我们的线索并不多，得加快速度了。”

　　两个人一边沿着房间搜索着仅有的线索，一边低声的交流着。

　　“我能够冒昧的问一些关于你们的问题吗？”

　　“当然，不过有些涉及到特殊情况的，我可能会保留一些信息。”

　　第二间也是储物间，只不过里面堆了满地的玩具，从这些玩具断腿断胳膊的破损程度来看，它的小主人肯定有一些暴力倾向。

　　“你们需要如何处理这种情况？”陆泽随手将地上的玩具翻过去，“嗯，我是说，如何回去。”

　　“掐灭这里的源头。”

　　“掐灭源头？”

　　周斌借着惨白的手电筒灯光仔细的看着陆泽，微微摇了摇头：“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苏城会让你来参与本次行动，甚至连基本的信息都不透露给你。”

　　“一百年前还是两百年前，我也不记得究竟是多久之前了，月亮碎成了两块，并且很快的被地球的引力所吸引住。”

　　“我有了解一些。”陆泽礼貌的点头。

　　“然后这个世界就变了，一些区域、物品、出现了某种无法解释的变化，它们好像带着特殊的辐射，并且拥有着恐怖的传染能力，这也是我们一直所称呼的突变。”

　　“事实上，我们也一样。”周斌顿了顿声，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与冷静相背对的情绪：“如果我们失控了，大概率也会化成类似这种的突变物件。”

　　“听上去很危险。”陆泽低声道。

　　“就像是显性基因跟隐性基因一样，谁也无法说清楚这种外在表现出来的特殊能力，它的内在到底代表了什么，也没有人能够说清，突变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哦，对了。”他补充道：“苏城对于突变这一词，似乎有了新的诠释，我跟天明这次来，就是来接受任务的。”

　　周斌看了陆泽一眼，遗憾道：“不过很抱歉，这涉及到一些机密，我无法告诉你相关的具体内容，只能说跟突变有关系。”

　　闲聊并不仅仅是闲聊，在这种幽寂的环境中，是真的会逼疯一个人，所以周斌也很乐意有一个人能够跟他在交流。

　　每间屋子都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因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线索，或者任何的纸质、文字记载。反倒是屋内的布置千篇一律。

　　最后一间屋子明显要大的多，而一开门，场景也出乎了两人的预料。

　　一群孩子，不，或者说一群孩子模样的玩偶，它们坐在各个角落，嘴角挂着那种空洞的弧度，充当着眼睛的纽扣不知掉在了哪里，只剩下了两个黑洞挂在脸上。

　　周斌一进门就觉得有些不舒服，这些玩偶好像全都在盯着他看一样，但是明明它们的眼睛已经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桌子上爬满了灰尘与霉菌，中间有个上锁的抽屉。
　　陆泽跟在他的身旁，周斌再次环绕了四周一圈，默默的在心里安慰道：“只不过是某种共情能力罢了，我只要保持冷静，就不会被同化。”

　　砰——
　　锁头直接被砸掉落在地，陆泽感觉有些不舒服，这些玩偶好像一直在盯着他看。

　　6.29
　　“感谢上帝，哦，不，感谢撒旦，毕竟路先生的名字就已经表明了他的信仰，一个人愿意化名为路西法，那必然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再次感谢撒旦，指引路先生来到我的身边，给予我救赎。”

　　7.16
　　“我似乎做了一件蠢事，我并没有采纳路先生的建议，游乐园衰败的生意并没有得到好转。该死的，我真是个蠢货，我应该听从路先生的建议，至少这个月底他来询问我时，我或许可以理直气壮的将那些亏损掉的资金推脱干净。”

　　7.30
　　“再次感谢撒旦，路先生是一位仁慈的信众，他重新给了我一笔资金，我发誓，我这次一定会按照路先生的想法来，至少愿意投资的人，总不会想着做亏钱的生意吧？”

　　8.1
　　“我参加了路先生举办的晚宴。”

　　8.15
　　“他妈的，他妈的！该死的月亮！为什么会碎成两半？那些该死的专家什么都不懂，他们只需要在电视节目上轻轻的动一动嘴，而我们呢？我们就狼狈的只能选择暂时关停游乐园。他妈的，月亮碎了，跟孩子玩游乐园又有什么关系呢？”

　　8.16
　　“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向路先生解释这件事情了。也许他会理解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