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如歌》Axie99

10、等闲变却故人心

　　“我哥又失踪了。”余鑫诚闷闷地托着腮，“是学校老师找到家里才知道的。我哥说家里有事和老师请假了三天，结果到第五天都还没回学校，班主任找到我姑妈姑父才知道，他根本就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就发个短信说他在外面有点事情，让他们不要担心，哎。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竺立？”秦歌心突地一跳，上一次竺立失踪是因为袁晓，难道这次也是因为她么？
　　袁晓到了S市一个月之后才又和秦歌恢复了联系，新学校也是寄宿制，一个月才能放他们回家两天，她的旧手机号在来S市之前办了停机，直到第一个月回家的两天才办了新号码。趁着语文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秦歌悄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把书立了起来，微微侧过身，飞快地给袁晓发短信：袁袁，竺立好像又失踪了，他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这个手机号换了之后我只告诉了你，我没跟他说。怎么，他又失踪了？他没跟你们说去哪里吗？”袁晓的短信很快过来了，语气透着焦虑和担心。
　　“没有说，我再联系他看看。有消息，我再跟你说。”
　　学校是不允许学生带手机的。当下，语文老师已经注意到秦歌的小动作，念在秦歌平日成绩表现一直不错，她没有立马发作，只是顿住看着秦歌轻轻咳了两声。余鑫诚偷偷用手臂撞了一下秦歌，秦歌浑然不觉，继续埋着头给竺立发短信：“竺立，我是秦歌，你在哪里？我们都很担心你。”
　　语文老师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班上有好多同学都往秦歌这边看了过来，她再不好视而不见。就板着脸向秦歌走过来，余鑫诚也急了，连声低呼：“老师！老师来了！”
　　秦歌这才反应过来，但也已经晚了，语文老师已经站在她面前，手一伸，秦歌内心哀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把手机交了出去。
　　后面的半节课秦歌自然是没听进去，一下课就急急忙忙跑到讲台前面和老师道歉，语文老师没理她，自顾自拿着教材和手机往外走。秦歌不甘心地一路跟着语文老师进了办公室，苦着脸哀求老师：“老师对不起，我真的知错了，实在是家里有急事有人走丢了，不得已在课上用了手机，老师能不能让我看一眼手机，看看有没有消息了呀。”
　　语文老师一直是挺喜欢秦歌的，看她这么急切又诚恳的样子也是于心不忍，嘴上批评了两句，就把手机还给她了。秦歌道了谢急忙打开手机，看到了竺立的短信。
　　“我在S市，一切都好，很快会回来，勿念。”
　　他真的去找袁晓了！秦歌很震惊，S市离这里2000多公里，竺立竟然一声不吭就自己去了S市。她急急忙忙地想给竺立打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对方挂断了，再打就是关机。
　　秦歌步伐沉重地回到教室，把竺立在S市的事告诉余鑫诚，余鑫诚也没有太吃惊：“我猜到我哥失踪可能跟袁袁姐有关系，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一声不吭地跑去S市，小样胆还挺肥啊。”
　　“但是袁袁说竺立没有找他，她换的手机号竺立都不知道。”秦歌说。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了，余鑫诚悠悠地叹了口气。
　　“秦歌，说实话，我感觉袁袁姐这次……是有点过分。”余鑫诚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歌开口，这句话他早就想说了。一向矜持骄傲的竺立在怎么都联系不到袁晓的时候那种焦躁，受伤甚至绝望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秦歌也很迷茫。她不知道袁晓这样做是对是错，换做是她，是一定舍不得不联系竺立的，就算是以朋友的名义；但是袁晓和她不同。但潜意识里，她又隐隐约约觉得，袁晓这样做似乎也没有错，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即使彼此牵挂，很多事情也仍然是无能为力的。想了想，她还是拿出手机给袁晓发了条短信：“袁袁，竺立现在在S市，可能是去找你了，你方便的话，还是跟他联系一下吧。”
　　袁晓过了很长时间才回：“……好。”
　　秦歌吁了口气，竺立的心结，果然是没有那么容易能够解开的。或许，袁晓也是。

　　两天之后，竺立终于回来了。他看上去瘦削了很多，依然是外表清秀的少年，眉宇间却染上了一抹哀愁。竺立父母很是痛心，质问他为什么消失了这么久，还学会欺骗老师。原先那么优秀的尖子生，月考成绩直线下滑。秦歌和余鑫诚见到他也吓了一跳，竺立的气质和之前变化实在太大了，言谈举止之间，再没有了昔日清雅而意气风发的姿态。
　　“你还真敢一个人跑去S市啊，你怎么去的？坐飞机？火车？”篮球场边，余鑫诚一迭声地询问，他实在太好奇竺立这些天的经历了。
　　“火车。”竺立笑了笑，“我只想知道，这里离S市究竟有多远。”
　　秦歌和余鑫诚相互看了看，两个人都很惊讶，才15岁的竺立，就敢一个人独自踏上2000多公里的火车，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你见到袁袁了吗？”秦歌犹豫着问他。
　　竺立沉默了，半响，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想打扰她，我去她们学校门口站在外面看，想着远远看她一眼也好。可惜，什么也没看到。”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明知道她都已经刻意地不联系我了。”
　　“这几天，我哪里都没去，每天都在她们学校附近逛。你发短信给我的那天下午，她给我打电话了，她说自己在学校出不来，让我早点回家。”竺立看着秦歌说，“秦歌，谢谢你。”
　　“哥，你真的是……”余鑫诚一时不知道该说他什么，郁闷地狠狠砸了一下手上的篮球。
　　秦歌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讷讷了半天才小心地说：“袁袁……她让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竺立抬头望向远处的云，“这么远的距离，一来一回，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足够让我认清现实了。”
　　“那她也不能一声不吭就撇下你，自己远走高飞呀！”余鑫诚气呼呼地开口。
　　“袁袁她也不想走，只是没办法。”秦歌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那封袁晓的信，递给竺立。竺立接过来展开看完，闭上了眼睛。余鑫诚也抢过去看，鼻子里哼了一声：“去大城市有什么了不起，至少大家都还是朋友呀，怎么说都不该不告而别……”
　　“你别难过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想，她只是没办法面对你开口，她也没想到你会千里迢迢跑去S市找她。”秦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欢快一些，“再说，我们还约定考同一所大学呢，你也是啊，我们以后都考同一所大学，留在同一座城市里，以后都能一直在一起。多好呀！”
　　“那我也要去！我也要和你们考同一所大学，到时候我们一起接着打篮球！”余鑫诚眼睛亮了，看看秦歌，又看看竺立。
　　看着眼前好朋友们恳切的脸，竺立心里微微漾起感动：“好。”
　　“小情歌，你打算考什么大学呀？”余鑫诚躺倒在草坪上歪头看向秦歌，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愁眉苦脸起来，“你成绩那么好，该不会想报T大吧？那我肯定是考不上了，哎……”
　　“我其实比较想报D大。”秦歌一脸神往，D大是秦歌从小的梦想。秦爸年轻时候曾经去D大进修过，回来之后对D大赞不绝口，还抱着小小的秦歌给她一张张翻D大的照片。“我们家女儿以后如果能进D大那就太棒了！”秦爸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和那些照片上D大宁静的湖畔，洒满阳光的亭台，林荫道尽头古朴文艺的建筑一样，深深刻在秦歌心里。
　　“D大啊！D大也不错！”余鑫诚皱了皱眉头，“那我努努力，没准还有希望！哥，你也一起报D大吧，你的成绩肯定也能上的！”
　　“我觉得G大也不错啊。”竺立扬起脸看着远处正在缓缓下沉的夕阳，不经意地说。
　　G大……秦歌深思恍惚了起来，依稀记得，袁晓曾经说过很喜欢G大，她还和袁晓争过到底是G大好还是D大更好。
　　“那不行，还是D大吧，我也喜欢D大！”眼看着秦歌神情变得有些恍惚，余鑫诚急切地开口，“3：1，袁袁姐肯定也会选D大的，哥，你就少数服从多数吧！”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的确，离高考还有两年。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是高一下学期，但高考对他们来说，还是一个遥远的有些模糊的概念。
　　太阳终于完全落了下去，不远处只留下了一片橙色的余晖，暮色蔓延开来。秦歌偷偷看向残余的光亮下竺立的侧脸，只觉得他和初中的时候变化得更多，坚毅挺拔的鼻梁，微蹙的眉心，侧面的轮廓仿佛在一点点退却圆润的稚气，渐渐显露出男性阳刚的线条。大概就是这样的蜕变，促使他敢不顾一切踏上这么遥远的旅程吧。秦歌心想，相比之下，她和余鑫诚还是这般青涩，特别是余鑫诚，圆脸大眼小酒窝，笑得那么单纯无邪，俨然一副未发育完全的男孩模样。想到余鑫诚的脸，她不由弯了嘴角，看向躺在一旁的余鑫诚，他还在那里摇头晃脑地憧憬着D大，仿佛那不是秦歌从小的梦想，而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秦歌看着他笑出了声：“你也喜欢D大，你喜欢它什么呀？
　　余鑫诚一愣：“D大……D大有你们呀，你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嘿嘿。”
　　“得了吧，你就是一墙头草，那我要是说去G大，你也就去G大咯？”秦歌随手罢了颗随风摇曳的狗尾巴草挠了他一下。
　　“对啊，只要我能考上，你们在哪，我就在哪儿”余鑫诚得意地晃晃脑袋，笑嘻嘻却又一本正经地说。
　　“对了秦歌，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竺立忽然想起来似的，转过来好奇地盯着她的发型。
　　“这个……是个意外。”秦歌内心哀叹，又想到了之前情人节的乌龙，看了一眼余鑫诚，余鑫诚大概也猜到她在想什么，坐起身来一脸坏笑地看着她，故意拖着长音开了口：“关于这个寸头嘛，哥，我跟你说……”
　　“闭嘴！你敢说！”秦歌扑过去就要捂住他的嘴，结果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居然前倾扑在余鑫诚身上，把他扑倒在地。
　　“小心！”竺立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两个人已经双双倒在草坪上，余鑫诚没有防备，只瞬间感到一个柔软的身躯扑到他身上，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了秦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