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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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兰溪苑。
"花老板～"
这样腻人的男音，若放在别的地方别的地点，不让人掉一地鸡皮疙瘩才怪，但此时此地--京城最大的妓院中喧嚣的夜晚，那这声音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原来是秦公子，快请进请进！流云姑娘可一直盼着你来啊～"
说话的是个看起来近三十的女子，要不是那眼角岁月的痕迹和过厚的脂粉，真像个迎客的姑娘了。但从那婀娜的身段，也依稀可看出她当年惊人的美貌。
"姨！"那被唤作花老板的女子刚想扶着秦公子往里走，一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跑过来。
"哎呀！是秦公子啊！"小丫头故作惊讶的样子极为调皮俏丽，眼波过处秦公子只觉一阵销魂。
"秦公子，"小丫头撒着娇挽住秦公子，"那个傻王爷又来了～姨要去招呼她，秦公子可要去凑凑热闹？"
这话听来极怪，其实不然。小丫头口中的"傻王爷"是当朝九王爷的独子李遥。
这李遥是出了名的常出入风月场所之人，但整个京城中没一个人觉得他风流。一谈起那小王爷李遥啊--"你说谁？小王爷李遥？那个傻王爷啊！"接下来定是一阵哄笑。
李遥自十三岁起出入风月场所，但至今仍有人怀疑他是否还是处男之身。这原因嘛，只因李遥的酒量极差，每次还未与美人一同进入那春宵帐中便已醉倒。可偏偏这个傻王爷，次次来，次次喝，次次醉，醉了下次再来，来了还是次次喝，次次醉。众人私下调笑总说，这小王爷真是傻！不能喝就别喝，每次来了白白的花了银子，却什么是也不做，不是傻是什么？
时日久了，众人表面是恭恭敬敬顺他的心称呼他一声"风流小王爷"，私下就叫他"傻王爷"。只怕，这"风流小王爷"的称呼里，也是调笑的成分居多吧！
是以其他常客对这个傻王爷哪天能清醒着爬上床也是感兴趣得很，每次李遥来总有这么几个人去凑凑热闹，当然最后都是以傻王爷醉倒，众人怀抱美人离去收尾。
所以此时秦公子一听那小丫头的话眼睛顿时一亮，"那个傻王爷有来了？走！本公子也去看看！"说话间已向兰溪苑内阁走去。
"姨，要叫流云姑娘过来吗？"走廊上一个路过的丫鬟看见三人，温软的吴音和娇媚的眼波又让秦公子一颤。暗道这花老板真有办法，兰溪苑里的姑娘真真个个销魂，连丫头也如此……
"呵呵～当然当然！将想凑热闹的公子和姑娘都叫来，按老规矩安排在两边的隔间里。" 花老板干脆的一笑应下。秦公子望着她一愣，暗暗可惜：要不是那皱纹和过厚的脂粉，兰溪苑里最美的可该算这花老板了！他怎不早几年碰见她？
想到此处秦公子忽然一阵冷颤，他在想什么？兰溪苑什么样的绝色没有，他竟在为一个颜色不再的老女人可惜？
"嗯……花老板怎么要亲自招待那傻王爷？"秦公子急急转开自己的注意力。
"呵呵～醉眼中谁不是绝世美人？又有钱又不用做事，这种人人能做的美差我怎么能给别人做？我漂亮的姑娘们还要留着伺候像秦公子你这样少年才俊呢！"
说话间却是已经到了。秦公子一阵大笑，格外得意的在那小丫头的陪同下走进隔间。花老板整整衣裳，带着笑意推开门走进眼前的房间。
"非花！你来了！"映入眼中的是一个格外英气俊朗的少年，坐在桌前拿着酒杯正要饮下。
花非花一笑，转身将门关上。走到桌前在少年身边坐下。
这少年便是李遥。怎么看眼前的这张面孔，都与那"傻"字搭不上一点边。也许众人没有当面叫他"傻王爷"，这也是一个原因吧。
"来来，非花来陪我喝酒！"李遥斟上一杯酒塞到非花手中。
"王爷还是要喝酒吗？"非花饮下杯中的酒，对李遥微微一笑，与门外那个花老板判若两人。虽仍是那张脸，眼角的纹路和脂粉也依旧，却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
"喝酒！自然是要喝酒！"李遥拿着酒杯起身似癫似狂的旋了个身，支着手伏在非花背后，低声说："非花，非花……难道你想做别的事？"随后是一阵低笑。
李遥口中热气吐在非花耳后，她有些微恼，却是不动声色的坐着，倒了一杯酒自己喝了。
"非花怎可抢我的酒喝！"李遥生气的嚷，放开手回原位坐下，"怎么卖给我的酒却是你喝了！不行不行！我要比你多喝一杯！"
非花不由失笑，真孩子气。这恐怕也是众人私下叫他"傻王爷"的原因之一吧！
李遥自斟一杯，看了非花一眼，那眼中流淌的光彩别样动人。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Ⅰ哈哈……"李遥一口饮尽。
"非花，你可知这酒的妙处？"
"这酒的妙处，非花不知，非花只知道，小王爷来此处品酒的妙处，未免有些不解风情了……"
李遥看着非花无懈可击的笑容，略有些恼怒的又饮下一杯酒。放下酒杯，却转过头怔怔的看着非花。
"非花，非花……" 李遥倏地凑近，眼中光芒耀人。"你可相信这世上有真正的情？"
非花微微皱眉，却又瞬间恢复了笑容。"小王爷今日已醉了。"
"非花，你不信吗？" 李遥握住非花的下颚将她的脸转正，拨开遮住她右颊的发丝，露出一道由眼角下方延伸至下颚的疤痕。宛若泪痕。
"非花，你果真不信吗？"
天很冷，地是湿的。
泥泞的路面让他每一步都几乎摔倒在地。但是他还是在跑着，虽然这速度连一个普通人的快步行走的速度都不及。
他刚从春溪楼里逃出来。几天滴水未进早已让他脱力，幸好昨夜逃出来时下了一场雨。虽然这让衣衫褴褛的他更加寒冷，但雨水却让他保住了小命。
爹，娘，大哥……你们在哪里？
他的眼睛开始模糊，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大哥和大夫人忽然的和善，娘惊喜的面容，娘随大夫人离去的背影，大哥的手温暖的触感，他从未进过的华丽的主屋，他从未穿过的漂亮的衣裳，高大的骏马与华丽的马车……接着，接着是什么？为什么接下来变成了春溪楼？变成了花枝招展的女人们？爹呢？娘呢？大哥呢？为什么要逼他做奇怪的事情？为什么他的衣服从此变得那么妖艳？
他不愿意！他反抗！那些人没有像大夫人那样打他，但他宁愿挨打！那些奇怪的折磨让他只希望离立刻死去！但是，不能！他不能死！他要逃出去！他要去找娘，告诉娘大夫人和大哥原来不是真的对他们好，是骗人的。他要带着娘离开上官家，他要叫娘不要喜欢爹了……
一声闷哼他终于还是跌倒了。他就要这样死去了吗？好不容易逃出来，还是要死了吗？
他抬起头，吃力的向前望。忽然，他视线中出现了一片白色。
那是一双没有一点泥水的洁白的鞋。
一年后，春溪楼花魁花非花名动天下。
他最终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他成了花魁，一个特别的花魁，每个客人在进他房间之前会被老鸨拉到一边低语一番。然后有的客人走了，有的却是更加兴奋的走进他的房间。
花非花，多贴切的名字！似花还非花，正因非花，才更有趣，更让一波有一波的人为他而来，为了那非花胜似花的花非花。
渐渐的他身价高了，接的客少了。在这看似绝望的生活中，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什么支持着他活下去了。
直到有一天，遇到了那个他。
也许这是所有青楼之人都逃不开的劫吧！在遇到他之前，非花也笑话过那些自以为遇到生命中的良人的傻女子。只是，当轮到自己的时候，还是傻了，还是想着自己遇到的这个人定是与众不同的，定不会负了自己。
不能免俗的，非花遇到的是一个进京赶考的考生。在非花心中，他多才，风趣，温柔……千般万般的好。
好在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将银两在青楼花光。他顺利的进考场了，也高中了。也好在，当朝公主已有驸马，没有皇上赐婚这样的戏码来分开他们了。
只是，也不能免俗的是，原来他是已有家室的人！呵呵！不知该说他痴情还是多情，他竟瞒着非花将妻子接到京城安顿好，却又仍与非花来往！他两边都瞒着，他想过一段时间找机会说服他的妻子，让她同意他为非花赎身纳为妾室！
妾室，是啊，妾室。就算知道非花的真实性别又如何？在别人眼中，他是"花非花"！"是"花还非花！哈哈！一个不男不女的花魁，想要他是男时就将他当作男，想要他是女时就将他当作女，多么方便！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他的妻子还是知道了非花的存在。那女子竟是个悍妇！她什么也不管的闹到了春溪楼。
那女子一进春溪楼就开始大喊非花的名字，没有任何新意的骂着"狐狸精"一类的话。众人拦她竟拦不住，任她上了楼一间房一间房的找。
说也巧了，如果当时她没有上楼，他没有在刚好去后院透气回来，她没有因为在楼上找不到他而站在栏杆旁往下看，那个路过的丫头没有因为撞到她而惊叫出声引得他抬头，或者她撞到的是一个没有端着茶的丫头，也就不会有那从二楼砸下的瓷杯的飞溅的碎片，不会有他右颊上这宛若泪痕的伤疤了。
也许是情敌之间的默契吧，只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她是谁。
左右人"非花！""非花！"的惊叫一声声砸在他心上。非花，非花，何等的蠢。即是非花，谁又会真心待你？呵呵，糟糠妻，他是有糟糠妻的……那句曾经的枕边低语原来说的不是他……糟糠妻，糟糠妻怎会是你这种"是"花还非花的怪物！
那一刻，非花望着她，不动不语。右颊的血竟似血泪！她惊呆了，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匆匆走了。
她回到家中，想着非花的那个眼神，呆呆坐了很久。
事情闹得大了，他白天已听说了非花的事。晚上回到家看见妻子发呆也不敢主动答话，小心翼翼在一旁等着。谁知，那女子过了很久只后，开口说的话竟是："相公，你一定要娶她！我会亲自迎她进门，像亲姐妹一样对待她！"他从未提起过非花，她自然不知道非花的真实性别。
也许到这里事情应该有个好结局了。难得他也没有嫌弃非花脸上的伤，开始筹办一个小小的仪式。
只是，忽然春溪楼传来消息，花魁花非花因容貌被毁，拿出七年的积蓄，为自己赎了身。更令人意外的是，花非花不知用何种手段，从老鸨手中将春溪楼盘下，改名"兰溪苑"，发誓此生永不离青楼！
"傻子，花非花真是个傻子对吧？"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Ⅱ"桌前，一人痴痴的说着，另一人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喝。
非花看了李遥一眼，只见李遥眼中光芒已涣散，仍不断地自斟自酌，嘴里时而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句子，时而自顾自地笑。非花放心地扯了扯嘴角，继续陷入回忆中。非花却没有发现，李遥偶然间瞥向他的目光中一片清明，哪有无一丝醉意？
"我明明有机会跟他在一起了……"非花也饮下一杯，"可是！我没办法委曲求全！"
"万盏美酒浸衷肠，乘醉聊发少年狂……Ⅲ"
"花非花……呵呵～太较真了，这世上能有他这么好的人不多了……"
"杯中自有天上月，腹内更牵万种情。一生大醉能几回，何不豪饮到天明？Ⅳ"
"可是，……真的没有了？真的没有个会一心一意对我的人了？我不甘心！"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Ⅴ"
"我不想委屈自己……我想要最好的……"
"……"
"我想……"非花的声音有些变了。"我想要个最好的人，会一心一意……"
"酒如愁肠，化作相思泪……Ⅵ"
"一心一意对我的人……"
"把酒欢歌何时有，人笑我痴我偏痴。莫道有酒终需醉，酒入愁肠愁更愁。Ⅶ"
"真的没有吗……"
"怦！"一声，非花倒在桌上。
李遥看着趴在桌上的非花，轻叹一声，"非花……"
"可惜啊……此非花，彼非花……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无觅处啊！Ⅷ"
李遥看非花一眼，又斟一杯酒，却是拿在手中把玩，若有所思。
"花非花，花非花……"
当今武林中风头最盛的人是谁？
当属花非花与醉逍遥。
而这两人中，又属花非花最为神秘。
当今武林，有一人名花非花，银色半边面具，随意束起的长发，纤细的身姿，刚柔并存的别样风流，都让见过他的人为之倾倒。但是，这都不是他如此引人瞩目的原因。因为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花非花到底是正派人士，还是□□人士？他曾与数个有名的武林大派结下私仇，又杀了不少作恶多端的□□人士。他曾经劫过数个有名望的镖局的镖，被武林同道唾骂，又在某地大旱时忽然携巨额银两及粮食出现救百姓与水火之中。
到底谁是花非花？花非花是个怎样的人？恐怕只有花非花自己知道了。
"姨--"一声尖锐的女声传来，那声音充满慌乱与恐惧，已带了些哭腔。
非花倏地坐起身，也不顾李遥惊讶的目光，迎向破门而入的小丫头。
"出什么事了？"进来的人是平日里负责日常打点的矜雪，年纪虽小却是所有姑娘中最镇定的，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慌张。
非花将矜雪搂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急别急，冷静下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以往非花要是这样做，矜雪定是能冷静下来，但此时矜雪已恐惧得无法冷静了。"姨！兰甲房里的那人……死了。"矜雪前面半句话几乎是哭着说的，但最后两个字，顾忌到李遥，是压低声音说出来的。非花本有些恼怒，但一想矜雪是吓到了，而这种事哪是想瞒就瞒得住的？也就没去怪矜雪了。
"没关系，矜雪，带我去看看。"
非花回头看了李遥一眼，只见李遥醉眼朦胧的一笑，"非花，不准抢我的酒喝～"又自顾自地喝着酒。
非花转身出了门，将房门关上。门合上的一瞬间，非花从隙中看着李遥心中竟有隐隐的不安。是他多想了吧……
兰甲房是兰溪苑最好的客房。但里面住的人却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而是当今武林最大的魔头--裴月分。
去兰甲房的路上到处是慌忙离开的客人，姑娘们在后面追着喊着留客。也有些胆大的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聚在了兰甲房门前。
非花到的时候兰甲房外都站满了人，却没人敢进去。矜雪扬声说了句："姨来了！"众人才让开了一条道。
非花走进房中眉头不自觉一皱。房内隐隐有一股花香的味道，想是哪个姑娘的脂粉。
非花走到床前，只见床上一个容貌颇为清俊的少年静静的躺着，双唇红艳。若不是嘴角的一丝血迹，真如睡着了一样。
若是不知道床上人的身份，看这少年的容貌谁会相信他就是当今武林鼎鼎大名的裴月分？而谁又会相信竟然死在这样一个地方？
非花轻触少年颈下，喃喃道："竟然真的……"
"姨--"又是一声尖锐的女声传来。非花一惊，疾步走到门口。顷刻间楼下原本的吵杂声已变了质，全部添上了恐惧与惊慌。
"姨！有人……"还没见到人，那慌乱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闯进房内。"有人把兰溪苑围起来了！"扑倒在非花怀里的小丫头终于哭了出来。
矜雪过来将那小丫头接了过去，两个小丫头抱着哭作了一团。客人们终于意识到这已不是看热闹的时候了，转身各自开始逃了。
非花转身看了床上的少年一眼，似乎有些恍惚了。蓦地一惊，又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关了兰甲房的房门，竟似怕吵醒了床上的人一样。非花轻叹一声，慢慢下了楼去。
一个一身青衣的俊俏少年坐在悠闲地坐在大厅正中，轻摇纸扇，咋一看来真是赏心悦目。如画里走出的标致人物一般。只是少年身后站着的那些凶神恶煞的武林人士坏了这景致。
这就是非花下了楼最先看到的场面。
"花非花，将裴月分交出来。"那少年的声音尤其清灵华丽，如山间的泉水。少年脸上的笑容也迷人得紧，语调平和温柔，仿佛他说出的是情人间的情话一样。
在场的人顿时哗然。
"裴月分？是那个大魔头裴月分吗？"
"他不是已经失踪了三个月吗？"
"对啊对啊！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这个人是花非花？花非花不是男的吗？"
"莫非是男扮女装？可这声音……"
"真蠢！你没听说过落音丹啊？"
"那不是传说中毒仙白绎才有的东西吗？"
"说不定只是同名同姓呢！花非花怎么可能是妓院的老鸨？"
"说你蠢还不承认！最不可能的就是最可能的！知道吗？"
"是，是，大哥说的是……"
少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像是对自己说出的话造成的效果十分满意。
"裴月合，就算是尸体，你也非带走不可吗？"非花此时不再刻意露出女性的媚态，反而用与李遥相处时那平淡的声音开了口。要不是那女性特有的声音，真是雌雄莫辨了。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哗然。
"裴月合？这名字跟裴月分那个大魔头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嘘！别乱讲！小心爷不高兴！"
"不过，难道爷真的跟那个魔头有关系？"
"怎么可能！众所周知，爷最恨的人就是那个魔头了！"
"你们都别乱猜了！听听爷怎么说……"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那少年身上，那少年却像毫不之情似的含笑看着非花，手中的纸扇不慌不忙地摇着。
"刷--"少年忽然合扇。
"现在说出来也无妨。我确与那个魔头有那么一点关系……不过！当今武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凌裳华最恨的就是裴月分！我早就抛弃了那个被他玷污的姓氏。今天，我就要为武林除去这一害！"
凌裳华说得慷慨激昂，眼中恨意逼人，让任何人都不会不相信他的话的真实性。
只是，除了非花，没有人知道，这恨意并不纯粹。
"如果我说，他真的死了，真正的死了，你还要他的尸体吗？"非花淡淡的说。
凌裳华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慌，顷刻间又恢复了自信。"尸体？我就要他的'尸体'！"
"爷！"楼上忽然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非花一惊，回头望去，兰甲房门外站着一个乱髯的汉子。"找到那魔头的尸体了！"
凌裳华眼中瞬间充满光华，提步向前。
忽然一道红色的影子划过，接着一声惨叫，那乱髯汉子倒在地上。楼下的非花已失去踪影。
凌裳华大叫一声"不好！"，冲上了楼。
兰甲房中，非花呆呆的站着，满室花香仍在，床上却空了。
"人呢？"凌裳华愣了一瞬，抓住非花的衣领，"人呢？"
"对啊，人呢？"非花愣愣地应。
"是你，是你把他藏起来了是不是？"凌裳华绝眦欲裂，狠狠地摇非花。
"不可能，那汉子出声之前他肯定还在，没有人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走他，除非……"
"我杀了你！"凌裳华已发狂抓住衣领的手改朝非花的脖子捏去。
非花眼中清明恢复，挥手间已挡开了凌裳华的手，一脚轻轻点地，如惊鸿般退出了窗子，飘然而去，只留下一抹红色的残影。
"花非花！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杀了你--"
京城郊外的梅林中，一个红影在穿梭。
他该去哪里找裴月分？小王爷府？
花非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到的是李遥，李遥平时的表现从没有一丝破绽。但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李遥。
花非花忽然停了下来。回身望向城中。可是，如果他真的想去找裴月分，他为什么不去王府，而是出了京城呢？
京城中兰溪苑的方向火光冲天。花非花心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又恢复了平静。
非花在孤身一个离开兰溪苑的时候就猜到这样的结果，凌裳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他有关系的人。
矜雪、幼枫、若云、宛风、梦竹、千儿……那一个个曾经用甜甜的声音喊他"姨"，扑到他怀里撒娇的女孩子们，就这样消失了。是他毫不犹豫地将她们丢下，独自一人逃了。但此时非花心中竟然没有一丝难过。就算他留下，唯一的结果就是他陪她们一起死去。
并不是他的武功不及在场的那些人，非花知道，那些人里没有一个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但是，凌裳华也知道，但他还是带那些人来了，所以，他不会给非花与人过招的机会。
非花靠着一棵梅树坐下，忽然感到疲惫无比。
在他少年时代的记忆中，这个梅林，是所以苍白与痛苦中的唯一亮色。就在这片梅林中，那个白色的身影，给了他全部的快乐。
"白绎，白绎……"非花闭上眼，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竟感觉口中似乎有了一丝甜蜜的味道。
此刻，非花只想忘记一切。不去管裴月分、李遥、凌裳华……忘记一切，就这样坐在梅树下，想着他生命中唯一的亮色。
花非花张口，最后一次，用那女性的声音唱那首歌。
"我今归去，夜不永人将远；
莫忆少年，几多愁几多怨；
洗红妆，清风遥遥随身去，"
忽然一片梅花落在了他额头上。花非花仍闭着眼，轻轻拿下那花瓣，放进口中咀嚼。原来，到梅花开放的季节了呢，难怪有些冷了。
花非花拿起出城前随手拿的一壶酒，喝了一口，还好，不是太难喝。
"醉中生，又在花下眠。"
花非花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瓶，打开，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放在口中，喝了一口劣质的酒，将药丸咽下。
"醉中生，又在花下眠……"
这次，梅林中传出的，是清亮的男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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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耶～终于码完了！！这是某草的第一篇短篇完结耽美文。（耽美还是武侠？某草也不清楚了。）
其实还有很多东西某草没有交待，有关于裴月分、裴月合兄弟的纠葛，有关于白绎、李遥的一切，某草都没有细说。白绎甚至没有出现过（顶多出现了一双脚），李遥如何发现花非花的身份，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都完全没有讲。所以，某草在考虑，是不是把这文写成一个短篇系列文，把这些东西写出来……（要是这样的话这文还能算完结吗？T_T）或者干脆就这么完了？看有没有灵感吧～
对了，文章最后的那首歌是某草自己填的词，曲子是班得瑞的《童年的回忆》，相当好听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