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中场·神经成像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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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玩家任务目标失败，NPC任务XC5491-001已完成。】
【嘀——玩家已全部脱离游戏，玩家通关失败，NPC已成功扮演完毕，您的剧本酬劳将在审核通过后的5个工作日内转入签约账户，请您注意查收。】
【剧本即将关闭，NPC准备脱离游戏，请注意倒计时。】
宁有时在传送台的蓝白色柔光里睁开眼睛。
他刚结束传送分离，在生死关头产生的肾上腺素还没有完全散去，双眼之中仍然带着一些兴奋的神采。
碧绿双眼，明亮得如同一块通透翡翠。
他的直播间里，弹幕正在用惊人速度不断刷屏。
【老婆杀疯了就是说】
【太秀了太秀了，主播好强，这比玩家直播间好看多了啊】
【恭喜老婆母子平安！】
【看，是我和老婆的孩子生了！我老王家终于有后了！！】
【宛平南路600号许主任：您好】
宁有时站在传送室内，掀起眼帘瞥了眼弹幕，笑了一声，选择把直播镜头对准自己，向观众问道：“你们一直都在看吗？”
【对呀老婆，我们一直都陪着你】
【老婆贴贴！】
【唉，我半路才进来看的，没想到老婆真人好漂亮prprpr是大美女！！】
宁有时用手背撑着下巴，一边在直播间后台查看自己这次收到的打赏礼物，一边笑眯眯地和弹幕聊天。
他这次收到了不少礼物，这些礼物都可以在绿江后台折合成信用点提现，粗略估算的话，他大概能拿到二十统的礼物提成，而这，仅仅花了半个剧本的时间。
宁有时激动得连心脏都在怦怦跳。
来钱太快了，这根本不是以前的他能够想象的速度。
……早知道拿命换钱这么香，他该早点就找到游戏公司签协议。
他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手指因为情绪高涨而发软，关了好几次，才按掉光屏上直播间后台那个小小的“X”。
“我先下播啦，下次开播再见吧，有事给我留言。”
宁有时急着去把信用点提现，便向直播间众人道。
他在弹幕的一片挽留声中关闭了直播，匆匆走出传送室，因此没有看到在他说完再见之后，才出现的几条弹幕。
【老婆，凯撒直播间那边的毒唯粉现在都很生气，你最近少看论坛奥】
【老婆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他应该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论坛吧？我们给他发的私信他都没看过】
【不过，那个传言是真的吗……】
宁有时在传送室外的公共休息室里又碰到了杜冰。
杜冰好像已经在那等了他很久，一见到他，立刻笑脸相迎，弯腰向他伸出两只蒲扇版的手掌：“宁老师宁老师，恭喜宁老师，又顺利通过一个剧本！您这次完成度还是在真人NPC里名列前茅啊，话题度也很高，又上热搜了！”
宁有时对他说的东西都不大感兴趣，一心想着自己上次还没到账的十多万信用点和这次的三十万信用点，问他：“我上次的提现到账了吗？”
杜冰忙道：“到了到了，前天财务就划到您的个人账户上了，您看，这是上次的信用点——”
他在自己身前的空中点了几下，调换出电子打款记录，再放大显示给宁有时看：“公司承诺给您的底薪是10万信用点，然后上一个剧本的录像记录，这段时间也收到了不少观众的打赏，我们和绿江平台按照三七分的原则，给您折算成7万信用点，再扣除信用点管理费用，总计是113679信用点，都已经汇给您了。”
宁有时在身前点开自己的光脑，虚空中出现几张重叠的淡蓝色二维面板，是宁有时上次收起光脑时没来得及关闭的浏览页面。
杜冰快如闪电地偷窥了一眼，看到上面全是一些虎狼之词，什么壁【哔——】、物化、痛车……立刻被震撼到呆呆张开了嘴巴，仿佛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向他冉冉打开。
真、真不愧是宁老师！
宁有时却面色淡定，泰然自若地一个个关闭那些网页窗口，然后打开自己的账户面板检查余额。
新到账通知里，确实可以看到那一笔来自游戏方的转账记录。
他这才放心，顿时感觉浑身紧绷的肌肉都酸软下去，整个人像是脱去支撑架般后的玩偶般，一下子松软起来。
“行，我收到了，那我先走了，这次的信用点你们记得早点打给我。”宁有时关闭光脑，对杜冰道。
杜冰还沉浸在刚才见到的超出想象的极限画面中无法自拔，满脑子胡思乱想，一会儿陷入无端惊恐，一会儿又细细琢磨，神情恍惚道：“好、好的宁老师……”
宁有时朝他露齿一笑，像一颗星星在眨眼。
他从赛博世界内的游戏大厦中离开，走出大厦旋转门。
门外天气晴朗，浅蓝天空下是各式各样、形状迥异的白色建筑物。大厦旋转门正对着一条交通繁忙的街道，街面上各种不同的交通工具，在云端、空中、地面三个高度各自挤作一团。
三个高度的空间，像是被折叠的塔可饼，最上端的饼皮由一些个人飞行器组成，这些飞行器五花八门，什么奇形怪状都有，宁有时看见好几个年轻人从他头顶飞过时，脚上穿着可在鞋后跟提供动力的飞行鞋。
塔可中层，则是一些较为中规中矩的飞艇、飞车、飞船形态飞行器，它们体积庞大，每辆飞行器想要升空，都得提前申请航线。
塔克下方的饼皮，便都是些慢悠悠散步的小平衡车、机械仿真动物之类的载具，宁有时走过街角，还目睹了一场机械小恐龙和机械狗之间发生的小型碰撞车祸。
两位司机倒都谦让和气，相互都说错在自己，抢着给对方道歉，虽然是小型车祸，气氛却依旧和谐愉快。
——在这个衣食无忧、没有贫富差距的梦幻世界里，没人会愿意把时间，耗费在诸如“生气”“愤怒”这种负面情绪上。
宁有时在这条街上见到的每一张脸上，都挂着幸福洋溢的微笑。
他的面无表情反而让人频频回首，不时有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着他。
宁有时没有理会那些明里暗里的视线，一直走到了这座赛博城市最西北角的一处小型地上入口。
四方玻璃形状的入口从地面向上长出一个刘海，宁有时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无比熟练地穿过门口闸机，又进入安检门进行扫描。
“扫描成功，公民XV7629085RT身份码已识别，实体确认完毕，公民可在十分钟内自行脱离赛博空间。”
宁有时站在那个由蜂巢状水晶构成的通道前，按下红色的“确认脱离”按钮。
“公民XV7629085RT已确认脱离，意识脱离即将开始。”
没有丝毫起伏的机械音从通道上方的微型喇叭里传到宁有时耳边。
宁有时闭上了眼睛，抬腿走入水晶通道。
刹那间，无数彩色的波状线条交错闪现，亿兆级数量的、相互连接的神经元细胞皱缩又延伸——
遍布地球的神经成像网络刺激着几十亿颗大脑的感知阈值，宁有时仿佛在这张密不透风的网络中穿行，又被数不清的传输介质抛来抛去。
他的意识在几秒内化作颤动的一束束电流，在一阵剧烈震动后，终于自神经成像网络中脱体而出。
“咳咳咳——咳咳——“
宁有时从一池粘稠的透明维生培殖液中坐起身，按住胸口，用力咳嗽着，把呛进肺部和鼻腔的培殖液咳出体外。
他把双手向脸上贴，抹去挂在眉峰鼻尖的残留培殖液，擦拭干净睫毛，方才掀开眼皮，环视四周。
最适宜人体的25摄氏度环境温度中，这间宽广深阔的人类躯体维生室，只在最中央亮着一盏幽蓝色灯光。
他正坐在一个长方形的维生舱内，粘稠的维生培殖液齐腰深，淹没着他的双腿与双足。
他又抹了把脸，穿着身上因为被培殖液浸透而咕叽咕叽响的隔离服，从维生舱里爬了出去，赤足站到地上。
维生舱两边的地面经过特殊设计，各自向下镂空出一排盖有铁丝网络的水道，恰好能让刚从维生舱里出来的地球人站在这里，沥掉身上多余的培殖液。
宁有时站在维生舱边上，培殖液正缓慢从他身上淌落，沿着脚趾缝流进镂空水道，他用双臂扶住维生舱边缘，抬头看了一眼屋内的其他维生舱。
……又少了几个。
他们这间C区12号维生室，他上次来的时候，还能数出八十多台维生舱，但现在，维生舱的数量已经肉眼可见地减少了。
那些人……是选择了抛弃身体，还是已经死在了外面？
宁有时冷静地直起身。
他沥干身上的水分，走到维生室门口，门口的生物识别安保装置自动检测出他的生物基因编码，再核对他的公民编号进行确认后，清洗走廊随即开启。
一条圆形的、白色亮光的通道向他展开。
宁有时踏入这条通道。
先是头顶撒下温水，替他冲洗身上残留的培殖液，然后他身上的隔离服直接被乌玛灯照射分解，他犹如初生的婴儿，被暖风烘干、吹拂，最后在走廊尽头，一套已经洗干净的衣物，静静地被摆放在Y形置物架上。
这是他在进入这里时身上穿的衣服。
宁有时换上自己开线的牛仔蓝驼绒毛衣、高腰卡其色战术裤和皮面裂纹的厚底野战靴，走出清洗走廊，来到了C区维生室外的成像大厅。
C区约有三四层楼高，大厅挑高至顶部，环绕大厅的二楼走廊一面是全封闭的透明玻璃墙，一面则是维生室大门。
他在C区二楼的走廊边上，向下即可俯视整间成像大厅，被密闭的透明材质特殊玻璃覆盖的成像大厅内，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几十万颗大脑。
每一颗大脑，都由一条或者数条缆线与另一颗大脑连接，几十万颗大脑同时被存放在这间大厅内，像是一个大鱼缸里撒满鱼缸底部的海藻嫩苗——
但它们的意识，却正在那个快乐的赛博乌托邦世界中，享受着人类前所未有的平等、自由、富裕、博爱。
宁有时别过视线，不再去看那几十万颗大脑海藻苗，走向不远处的直达电梯。
他通过电梯抵达B1楼层。
B1楼层巨大高阔，明亮洁净，整个楼层被电子机械人擦拭得闪闪发光，四处空空荡荡，似乎只要稍微在这里呼吸一次，都能被整个楼层听到肺部的回音。
这里除了最中间收费台之外，空无一物。
宁有时的脚步声回响在B1。
他走到收费台前，向那个人类外形的外星机器人道：“XV7629085RT，暂时离开舱位，请帮我登记一下。”
二十几岁男性外形的机器人向他露出一个机械的程式化微笑，标准八颗牙齿。
“好的，公民XV7629085RT，我已在后台帮您登记，您可在本集纳中心的出口处查阅您的账单以及已缴费额。”
“帮我把全部的账单都缴了，再充值一年额度。”宁有时道。
外星机器人的拟态人类右眼，迅速亮了一下红光，在宁有时脸上扫过。
它在对宁有时进行生物码扫描识别。
“嘀嘀。”
两声电子提示音连续震动。
“缴费已完成，续期已完成，请您进行确认手势签字。”
机器人持续微笑。
“好的。”宁有时点了点头，然后四下望了望，终于在外星机器人左手边找到了那个圆形黑色摄像头。
他朝摄像头露出微笑，拇指上伸，另外四指往手心内扣，做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点赞手势。
看向镜头时，微笑表情完美无缺，和机器人的程式化微笑几乎如出一辙。
“嘀。”
又是一声电子提示音。
“恭喜，确认完成，感谢您的续期。”
外星机器人在智脑上操作完毕，“您可以随时回到集纳中心继续您的赛博世界体验，我们将持续为您提供全方位服务。”
宁有时点点头，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带着那种愉快、幸福、淡定的微笑，转身走出集纳中心。
他穿过一条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昏暗走廊，用人类的双腿攀登上数百阶破败的楼梯，才从B1楼层，走到集纳中心真正的门口。
集纳中心外，呼啸的狂风混杂粗糙沙砾，迎面扑向了他。
他在大风中把下巴藏进驼绒毛衣，眯着眼睛，看向远处昏黄的天空，与荒芜皴裂的地面。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那阵狂风像是为他举行的一场回归礼，他于风中远眺，满头金发肆意飞扬。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中场·神经成像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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