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手前传》我是天魔

1、错手前传 之一 失踪

　　我正打算盛第二碗米饭时，有人敲门。
　　大热天的，会是谁呢，赶在饭口来。最好只是搞推销的，先号称白送东西再要求收成本费那种，这个好打发；小区收管理费的也行；最怕就是单位里那几个同事又来蹭饭，都让他们欺负好几回了，这次搬新家还没两个月，别又给找着了。
　　我胡思乱想着过去打开门，只见外头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警察，二十来岁的模样，留着稀疏的落腮胡子。
　　“您好。”这警察后生跟我打招呼，“是罗先生吧？我是市刑警队的，有些情况想跟您核实一下。”
　　“哦？……”我略微有些迟疑。这年头跟警察打交道可得仔细了，保不齐就莫名其妙地给卷到什么案子里头去。刑警？这几天我好象没做什么刑警管得着的事情啊？
　　“呵呵，罗先生，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您，赶上了，我也没办法。”警察同志挺客气，察言观色字斟句酌着跟我解释，“我来一趟也不容易。就问一点关于您家邻居刘先生的事情。”
　　“……行吧。”我把门推开些，让他进来。老刘可是个好人，想来关于他是不会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的。

　　“我叫马天貊，这是我的证件，你看一下。”这个马警员进了门就不再那么客气了，不过他总算出示了证件，也许是怕我投诉他吧。
　　“老刘怎么了？”我直截了当地问道。早上买菜回来好象还见过，大周末的，急急的出门去。他现在别是让人给弄伤了。
　　“老刘没事。”马警员保持着微笑，“请问你晓得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他家里？在这里住的？还有他老婆吧。”我思忖着。
　　“这几天你见过她吗？”
　　“……应该见过的吧……忘了。”我把马警员让到一个小板凳上坐下，不给倒茶。又不是客人，快点问完快点走吧。“这里的房子煤卫都是分开的，碰巧了楼道里能见一面。”
　　“喔，看来你是没注意。”马警员从手边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来，翻开，“七天前，也就是２００５年７月１３日，刘先生到我们局里报案，说他爱人失踪了。”
　　“啊？失踪？”我有点错愕，“怎么会？”
　　“是啊，说是已经几天没见，又确定了没回娘家，单位也很长时间没去了，这才报案。怎么，他没跟你们提起过么？”
　　“没有，我们不太熟的。”我回想着，“难怪了，这几天老刘挺反常，见面连招呼都不打。”
　　“所以有几个问题要跟你核实一下。”马警员清了清嗓子，指着笔记本上的内容开始发问。

　　其实就是那么回事，老刘和他老婆俩人住在我家隔壁。都是都市租住人，也不常往来，没有多少线索可以提供的。
　　“听居民区门卫说，刘先生的爱人平时都是下午五点二十左右坐单位班车抵达新村门口是吧？”
　　“不晓得，没见过。我是四点半下班的，吃过晚饭回来都快六点了。”我实事求是地回答，“哎，不过好象是有一回，哪一回不好说，在楼道里吧，是在这个钟点跟她照过面的。”
　　“哦，好。”马警员记录着，“听她同事说，七月一号下班以后至今她再也没回过单位，这一段时间里你有没有见过她呢？”
　　“这个，我不能确定的答复你。不过说起来好象是有段时间没看见她了。”我盘算着，问了他一句：“她会不会搬到小姐妹家里去住了？年轻夫妻如果闹别扭怄气的话，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吧。”
　　“难说。”马警员咂吧着嘴摇摇头，“不过连上班也不去，这就不对劲了。”他搓着手中的圆珠笔，接着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七月一号回家以后又独自离开了，门卫只隐约记得她进居民区，后来的情状就模糊了。”
　　这并不能算是个问题，况且连警员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就更不能晓得了。但是正好我有点线索可以提供出来，于是便说道：“咱们这个小居民区是半封闭的，围墙外头是马路，只有门卫把守的那个小门可以进出。”
　　“是啊。”马警员点点头，“等会我再去请他好好回忆一下。我们继续好吧。”他查了一下笔记本，又道：“对了，刘先生的爱人可能在七月二日就失踪了，可刘先生七月十三号才来报案，你觉得奇怪么？”

　　“还算正常吧。”我考虑着说道，“他出差去了，几号回来的不晓得，不过总也挺晚，然后第一天等不回老婆，第二天到处找一找，找两天吧，确定失踪了，于是第四天报案……”
　　“罗先生是做什么职业的？思维挺有逻辑啊。”马警员问的应该不是这个，“你跟他不是不熟么，怎么知道他出差了呢？”
　　“其实我是个法律工作者，兼着写点推理小说。”我忍着没把网名告诉他，逐一回答他的问题，“至于他出差这一回事，巧了，他是临时接到要出差的任务，七月一日晚上六点的火车，他本来领了一张《任长霞》的电影票，五点半开场的，去不了了，就送给了我。我于是知道。”
　　“哦？！”马警员来了兴致，圆珠笔尖在笔记本纸上动个不停，一面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不熟，他有多余的电影票，特别送给你么？”
　　“那天早上一起买菜，他无意中说起的。他老婆不要看，他们单位也没几个人会去看，他的电影票本来也是要作废的，我说我倒正好有点兴趣，他就送给我了。”我慢条斯理地满足马警员的好奇心。
　　“好，好。”马警员的笔就没停过。他的兴奋让我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我问，“老刘七月一日去出差，跟他老婆失踪很有关系么？”
　　“这个嘛，不应该瞎猜。”马警员一副很严谨的腔调，“不过呢，值得考虑。”隔了几秒钟，他到底没忍住，颇有点暧昧地跟我挤挤眼睛，神秘兮兮地问道：“你知道他们夫妻俩吵架是为了什么吗？”
　　“吵架？”我摇头，“我搬来没多久，倒没听见过他们吵架。他们吵过架么？为什么？”

　　“外遇！”马警员把这两个字嚼得跟铅球一样沉重，“刘先生自己说的，他老婆——好象挺漂亮是吧，我只见过照片，——他老婆本来挺好，可最近几个月经常晚归，周末老独自出去，行踪不明，他就想了，没准是外遇。光六月份在家都吵了有好几回了。”
　　可见老刘是好人，吵过架我都会不晓得，十分和气。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吧。我不太想赞成马警员可能会有的推测。
　　“你想这会是什么？”他期盼着，我把眉头一挑：“动机？”
　　“是了！”马警员把手一拍大腿，“七月一日的火车时刻表你看过吗？这家伙自称是坐六点的火车，次日中午十二点半到达目的地，那里有他的同事接他，然后呢，一直出差工作到七月八日回来。其实，七月一日晚上九点还有一趟快车，在次日十二点也会经过那里。没想到吧，三个小时！”
　　我冷冷地看着马警员，他正神采飞扬：“所以他会特意送电影票支开你，形成这个楼层的人员真空，然后……我猜，他老婆多半已经死了，尸检得出的死亡时间应该就在他出差的那段日子里，这就形成了所谓的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嘿嘿嘿，可惜了，这是一个并不复杂的诡计……”
　　“尸体。”我煞风景地提醒他。他眨巴着眼睛，莫名其妙地瞅着我。
　　“请问现在老刘的老婆的尸体找到了么？”我把碗端起来，到灶台上去盛饭，“如果老刘是杀人还伪造不在场证据的话，那么他老婆的尸体应该放在容易被警方发现的地方才对吧。”
　　“也许他是怕老婆的尸体在他离开前被找到，所以匿藏起来了呢？”
　　“如你所说，他可以有三个小时的额外时间。三个小时够干什么的？天气这么炎热，尸体如果还留在居民区里，想来应该早就发臭了吧。这要是他都能匿藏起来，那么他还造什么不在场证据，随便什么时候直接杀完人然后掩藏尸体就好了。”
　　“也许他是把老婆分尸用旅行包携带出小区了吧……”马警官似乎是很执着的人。
　　“时间。”我提第二个要点，坐到桌边，往饭上夹两筷子菜，然后喝一口肉汤。“老刘的老婆五点二十回家，这个门卫已经证明了。老刘可以等着坐九点的火车，从容地杀人分尸打包，但是他没办法在六点以后才提着大包小包的出居民区的唯一出口去赶那趟六点的火车——他当时是不可能知道那门卫事后印象模糊的。所以他只有在六点以前早早出小区的机会，尤其是他可能得在他老婆回来之前就走，这才能没有嫌疑。你认为这应该如何计划呢？”
　　“……也许他有其他的办法进出小区呢……”马警员斟酌着，“他家里倒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痕迹，不过我也怀疑可能他先把老婆束缚在家里，等出差回来以后再行杀害，这样他老婆衰而不死，他又有充足的时间处理尸体……”
　　“猜是吧，这似乎就没意思了。”我冲马警官微微地笑着，“刑侦哪，光谈可能性可是不行的哦。小伙子，你很努力，不过还是先找到尸体再说吧。如果有尸体的话。”

　　离开的时候，这个叫做马天貊的小警员显然有点不服气，但还是很恭敬地跟我道别。他提出以后要多多向我请教，这倒是不敢当的，交流有益，称作讨论好了。
　　推上门，我去热汤，不知不觉间谈了许久，菜都凉了。如果有可能，我是愿意帮助老刘的。老刘是个好人，他的老婆也很好吃。

　　2005-7-16　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