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未隔世》落落草扣

4、偷师学艺-1

　　四月底五月初，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白天蝉鸣四起，傍晚蛙声一片，争着抢着将时夏报来人间。青城山第三道瀑布底下有一大块空地，空地东面是清陵江水，北方便是通往青城剑派的石梯。石梯两侧两排树木整齐排列在两边，阳光透过树荫撒在石梯上！往上看便是一眼望不到顶的青城山。此时大坝上人头涌动，大家都伸着脖子朝着石梯的方向望着。今日是青城剑派招贤纳士之日。青城剑派要在今日招揽修士之事传出后，不足一月时间里，青城山山脚下洋洋洒洒的聚了几百号人。不过他们中有一半都是来凑热闹来的。青城剑派终究和博古俞家，云镜宗的云家差着些距离。大多数稍微有些资质的修士都会去投奔苍博古城的俞家，或者去云台山加入云镜宗，就算是当年青城剑派有清华真人坐镇之时，也极少有人跋山涉水跑来这深山老林的青城剑派。而此次山下众人里甚至还有博古和云镜宗的弟子，这显然是不正常的表现。其实这些人心里都有数，他们可不是打算要真的加入青城剑派。毕竟早在清华真人仙逝之前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要博古一块砖，不要清陵一片山”，不过听说这话是从俞戍嘴里说出来的，所以估计他当年没好意思来参加外甥女的喜宴！这些人既不打算入派，那他们干嘛来的？当然是慕“名”而来，慕谁的名？当然是“清星染”了。清星染大败魔尊以后，瞬间无数个千奇百怪的版本传的三界皆知！什么修为高深莫测啊？什么能呼风唤雨啊撒豆成兵啊？甚至传出了“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这样的词，还有更离谱的传闻:此人乃是冰雪仙子，从冰天雪地的昆仑雪山踏月而来，她穿着银装素裹在月空下的雪地里蹁跹起舞！是一位年方二八的仙女！她所过之处雪花纷飞。容颜更是令百花羞色！所以这些人都是借着拜山为名，是来一睹冰雪仙子芳容的。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是认认真真想要加入青城剑派的，而这些人，他们大都是博古和云镜宗瞧不上、难以入道的普通修士，会生老病死，只懂得一些粗浅的皮毛功夫。因着也有个修仙梦，所以他们想来碰碰运气，只要能加入青城剑派，无论能不能被收为弟子，他们都有门派护佑。出了门再也不会被人叫做野修士了。如果运气好，得了哪个尊长的青眼被收作弟子就更是美事一桩了。这时，一蓝一紫两道身影由山上御剑而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三男两女五个弟子模样的人以及一些门人，大约一共十几个人！“我乃青城剑派清木川，这是我青城剑派的执律堂三长老清棋落，让大家久等了，那我们现在开始考核！”清木川说完看向身边一身暗紫色衣服的清棋落，清棋落略微点头！随他二人一起前来的弟子正是二人的弟子清柯、清欢、清乐、清晨、清悦！这边青城剑派的几个弟子从各自用来装法器的介子中拿出小桌、矮凳、纸笔摆好，门人将众人分开排队准备考核。另一边人群里开始闹哄哄了，无非就是因为没有看见想看见的人，然后相互讨论着！人群中两个白衣男子并排站着，矮的那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模样，高的那个看起来十五六岁了。高的这一位正是尤念白。话说他服了藏芜丹一夜之间便容颜大变，回到了他十五岁时候的样子，而且不光魔灵之力受到了压制，他个子也缩了水。可是藏芜丹他见那女人吃过的，吃过之后年轻了个子没变啊，为啥他就彻底变小了呢？他跑去问尤鸣奕，尤鸣奕说可能他体内有魔灵之力吧！倒也好，这下清星染应该彻底认不出来了吧！他不能御剑，画烛又回了魔都，无奈之下，他日夜兼程的赶路，就为赶在今日上青城山，他此时隐在人头涌动的人群里有些气急败坏，又不能离去。因为被某人打伤，一口气咽不下，所以他才跑来青城山寻晦气来的。这时候他也看见了，今日来考核的几人里他大都有印象，虽然也有个他不认识的，但决记不是清星染！此人明显比清星染高一点点，而且有点黑，清星染那家伙可是白的有些瘆人的。他眼睛盯着的人其实是清晨。他为什么没来？尤念白皱眉思索着！他此时没戴面具，剑眉横敛，鬓若刀裁，唇若涂脂；他一改往日里张扬的艳红的穿着，一身白衣长身玉立！面上又似乎微微恼怒带有愁容，真的是: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凤表龙姿之态说的就是他了吧！而那个稍微矮他一头的白衣小少年似乎没有看见他的愁容一样，还抬眸搭腔:“敢问公子如何称呼？我看公子一表人才必定是来拜师的吧？我也是来拜师的，我叫顾陌”，尤念白见有人问话，他微微一愣，名字？他倒是把这茬忘记了，他想的不多，满脑子都是如何杀人。所以有人问他时他才想起来自己连个假名字都没想好！但他能肯定的是“尤念白”这个名字绝对不能出现在青城山！否则还没找清星染报仇，就可能把自己折在青城山了，得不偿失！报仇？清星染的名字又一次涌上他心头，那抹霜气四溢的青色身影浮现在了尤念白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略微怪异而此刻的尤念白又不知其意！然后他不自觉的嘴角轻轻扬起一个不易叫人察觉的弧度道:“白霜，我叫…白霜”！顾陌哦了一声，然后又说:“你是来拜师的吗？那你想拜谁为师？”“那你呢？”白霜反问顾陌！“我嘛，都行吧，最好脾气好一点！剑法好一点！长得好一点！”顾陌回答！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不小，就差说出“清星染”的名字了吧，话说回来，那人脾气如何他不知晓，修为也马马虎虎过得去把，不过长相嘛…还凑合能看吧，白霜心里暗自腹诽！“五长老为什么没来呢？”顾陌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白霜！反正白霜没有再打理他。顾陌来了有好几日了，仗着人小嘴甜，又是个自来熟的跳脱性子，他到之后就四处称兄道弟多方打听，可打听了许久也就只打听到了清星染是青城剑派的五长老这件事。他知道的旁人也都知道了！他不知道的旁人也不知道。很快就有人问出了他们也想要知道的问题！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问道:“怎不见贵派的五长老？”此话一出，周围瞬间一片安静，大家都盯着清木川等着他回答！清木川和清棋落面面相觑！清棋落心里暗道，我要是能请动他还会被迫来收人嘛！清棋落昨晚在归云峰待了半宿，他本就不善言辞，他感觉他把自己所学的所会的词全部用上了。可是那个人依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死活不肯下山。最后，他就下山来了，他其实不太愿意勉强他的。亏得他回山之后去归云峰去的勤，阿染对着他时总算能自在些，说话也不结巴了，他不想来就不来，他替他来就是了！只要阿染高兴，无论做什么他都愿意！他也听过那些花里胡哨的传闻，知道这里大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他对众人说:“我师弟另有要事，不光今日不会出现，众位就算有缘上山也不一定能见到他！所以众位若是为他而来，还望务必三思！”“不一定，那就是还有机会！”顾陌悄悄地对白霜说了一句！白霜不解的看着顾陌问他道:“嗯？”顾陌噗嗤一笑说:“上山不一定能见到五长老，就是还有可能见到他！但是不上山就肯定见不到了。白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才三言两语，这小子就敢跟他称兄道弟，真是不知死活。不过这是白霜的心里话他没有说出来，他嘴上还是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白霜心里想着:也是，不上山就见不到人，见不到人就杀不了他，杀不了他就报不了仇，报不了仇就还得惦记着他，恶性循环，不好！无论如何都要先上了青城山再说！清棋落的一席话似冬日冷水一般将场上大多数人的心浇了个透心凉。眼看着见不到传闻中的“冰雪仙子”了，博古和云镜宗的弟子们开始纷纷离去。他们只是来看清星染的，可不敢真的拜入青城山。云镜宗来的人倒还好些，他们的宗主夫人出自青城山，他们身上也捎带了一条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冲着画月夫人，宗主充其量也就是对他们小惩大诫！不会真将他们赶出来。而博古的弟子就不一样了，他们此番偷偷瞒着老城主而来，有的也是借着历练的名义而来。若是老城主知道他们上了青城山，非得打断了他们的腿，将他们逐出博古不可！虽然他们也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在青城山，但是可没人敢提出来，这件事可是老城主的逆鳞。这两派来的人一走，场上一些不知道缘由的或者只为看清星染而来的人都跟着离开了。这一走，竟是一多半都走了！场上只余下不足百人，一下子显得空荡荡的！这个情况清木川有些始料未及，他不禁皱了皱眉头，早知道，他就该强制性的把小师弟弄下山撑撑场子，露个面也是好的吧！清棋落倒相当淡然，他安慰清木川:“掌门师兄，心思不纯之人多了并非好事，贵在精不在多。而且阿染他不喜人多！”清木川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穿了不满地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师兄了？你就惯着他吧！”清棋落闻言一笑，想到归云峰那人，他心里如春风拂过一般。于是他又说:“况且，咱们青城山也住不下几百号人呐，师兄你想想，你是带人习剑呢还是带人修房呢？”这次，清木川没有反驳。青城剑派的确住不下几百人，算上师妹住过的挽月阁也就挤挤巴巴能住下百来个人。已经耽搁了半日，眼看着该走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场上也逐渐安静下来了，于是，清柯宣布考核开始“今日考德，请大家安静一些听题目。一寺有二僧供一佛，佛前有供果，两侧皆有一玉瓶。一日，其一僧扫地不慎失手杂碎佛前一只玉瓶，佛曰:不怪！次日，另一僧偷食佛前供果，无意间打碎另一只玉瓶。佛甚不悦，二者皆罚，若不知错不得渡劫得道！问:二僧之难谁之过？”清柯读完题之后，清晨上前对众人说:“若有答案，便可前来答题了，通过的人便可直接上山，山上已经备好了住处，上山的人便可以准备三日后的武考！我是三长老坐下大弟子清晨，刚才这位是我们掌门坐下大弟子清柯。诸位可找我二人，也可找他们三人。”随即将清欢、清乐、清悦分别介绍了一遍。而清木川和清棋落从刚才便在一旁开始打坐，不再理会众人。听完题后，顾陌又开始在白霜面前大惊小怪大呼小叫了:“送分题嘛，看来传闻不假。青城山真的极其缺人。”白霜微微眯了眯眼说道:“简单才好办事！”然后便是各自开始口述答题。白霜瞅一眼，看见有四人面前排满了人，唯独粉衣女子面前无人，于是朝她走了过去。粉衣女子正是清欢，她从小被清木川视为掌上明珠，脾气暴躁，横行霸道，娇纵无礼惯了，可她偏偏又是掌门之女，门派里众人都躲着她走。她弟弟平时都不搭理她。也就只有她师兄对她还算不错，好东西总会送去给她！今日她下山是为了玩的。清欢将来找她答题的人都撵去了旁边的四人那里，她才没心思听一群歪瓜裂枣的人在她面前念经呢！于是她撑着手趴在小桌上昏昏欲睡。其余四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也没人说她。清棋落不吱声，清木川假装看不见，他们都由着她耍大小姐脾气。偏偏这时候有个不长眼的家伙来到了清欢面前，清欢刚想指旁边便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慵懒中带着磁性，明朗中带着低沉。“这位师姐，我是来答题的”白霜略一施礼微微一笑。清欢一抬眼就看见来人明眸皓齿的样子，心道:好个偏偏少年郎，她看的愣了一下，脸色微红应是将嘴里的“旁边”两字改成了“可以”。这时，旁边的清乐白了她一眼道:“德性！”清欢一撇嘴，懒得理他，二人从小掐架掐到大了，早就习惯了彼此的冷嘲热讽！清欢对白霜露了个她自认为很好看的笑容说道:“开始吧！”白霜其实没有看她，刚才介绍谁是谁的时候他没注意听，所以他不知道眼前人的名字。走过来时也没注意看，但是一听她说话白霜突然就记起了云镜宗擂台下想要他狗命的姑奶奶！顿时心里一阵恶寒，垂下的眼眸里一丝杀意闪过。清欢见他低下头还以为他被自己惊艳到了，心里窃喜，于是又说了句“小公子请开始答题吧，”说完又对着白霜笑了一下！也是这一面让清欢后来对白霜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比这更早之前，那人就打心里讨厌她了，谁叫她是第一个要给人家当姑奶奶的人呢！白霜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压住心底的杀意，收住情绪开始答题:“玉瓶既已碎，罚也无济于事，二僧同供一佛，一损俱损。是以，我认为二者应是互相推脱责任惹的佛祖不悦，这才遭了劫难。若二人肯各自放下敌意。握手言和，必能渡过劫难！”他好听的声音一直环绕在清欢的耳边，清欢目不转睛的盯着白霜出神，哪里知道他答了些什么！白霜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就极度不舒服，他又平了平想要杀人灭口的心态问道:“不知我可能上山？”“可以，可以！”清欢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之情，她起身打算收了桌子亲自带白霜上山去。这时，清木川瞧见了，他长长的哼了一声，对着清欢将嘴角向清棋落撇了撇。于是清欢又重新坐了回去，她指了指桌上的纸笔对白霜说:“你写上名字就上山吧”！若说有个人能让清欢害怕，那必定是清棋落，清棋落不吃清欢撒娇那套，而且又是执律堂的长老，清棋落刚回山没两天，就因为她与清乐打架，二人被清棋落罚去跪了祠堂，他爹爹都没敢给她们求情，因为跪的是她爷爷的排位！所以一看自家老爹示意，她就安分多了。生怕惹恼了三长老罚她跪祠堂，地板那么硬。白霜写了名字之后就同另一些过了考核之人一同上山了。一行人在树影斑驳的山中石阶小道上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看到青城剑派的大门。进了青城剑派掌门夫人早已带人安排好了食宿，于是，到下午白霜就安顿好了！他开始在外面溜达，观察着青城剑派的地形！他时刻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