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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水鬼 ...

  •   本来路荒宁就正烦着呢,又被叫止休,眼前的人打不得凶不得,这鬼还不能动手?他捏着符就要上去揍鬼,然后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了后脖颈。
      “谁放你出来的?”罔顾随口问道。
      路荒宁的注意力完全都在脖子上的那只手上,正不急不缓的按压着,跟主人顺小猫咪的毛似的,漫不经心。
      “想不到吧,我们还能再见面。”焚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过听那群老家伙说止休道长千年前已经仙逝了,倒是没想到……”
      “老家伙?”路荒宁喃喃。
      突然路荒宁感觉,脖子上的动作停下来,紧接着那道清澈的声音响起。
      “既然遮遮掩掩,那不说也罢。”罔顾抬起手召出自己的剑,“千年之前留你一命,是时候收回来了。”
      话落,整个人化作一道银白色的光,冲焚耳而去。
      紧接着黑暗里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类似剑刃与金属之物的碰撞声。
      “看来九幽封印将你伤的不轻啊。”焚耳略带嘲讽的声音出现在房间里。“你的好师父怎么没帮帮你?”
      他的伤害没有恢复,路荒宁的第一反应就是该怎么帮他,帮他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污秽之物,胆敢造次。”掷地有声的话语充斥着整个房间,彷佛驱散了阴冷的空气。
      “呵,污秽之物?骂谁?”焚耳是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不过是在他止休身边呆了几年,就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要不要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你是怎么来的?”
      “荼蘼江畔,整个村子……”
      “住嘴!”罔顾的言语中隐隐带了些怒气。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除了恶心人还有什么用,跟你待在一个空间我都觉得晦气,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水鬼来说三道四了。”路荒宁淡淡开口。
      这焚耳确实由水而生,说是水鬼也没什么毛病,就是有点侮辱鬼了。
      其实路荒宁这一席话,连自己都分不清是替止休说的,还是自己说的。反正看到罔顾被这样诋毁,他不能忍,不管是止休还是自己。
      说完还不解气,抄起符篆就加入了战斗。
      二对一的局面很明显是压倒性的,只是罔顾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起就一直很沉默。
      就在路荒宁按着焚耳,准备给他最后一击的时候,焚耳突然暴起,一股不知从哪儿来到力量直接将路荒宁掀飞,好在罔顾反应快,接住了。
      “这是什么?”路荒宁想不明白,明明这只鬼刚刚还弱的一批,怎么一眨眼就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应该是聚阴阵。”罔顾皱着眉。“之前楼道里的魂体应该是给他准备的养料。”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这里圈养他?”路荒宁也反应过来了。“怎么可能!养鬼,就不怕反噬吗?”
      话虽这么说,但种种迹象都坐实了这种可能性。
      先是位置怪异的镇棺钉和法器,后有整栋楼的游魂,再加上凡倾。
      一开始罔顾还想不明白凡倾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么一看,应该是圈养他的那个人怕被反噬,所以用神剑来镇压,只不过神剑与主人断了联系,已经封刃,失了灵气,也就自然被阴气所侵蚀,导致自己唤不醒。
      得想办法将剑唤醒。
      “一会儿我来拖住他,你去找凡倾。”想起来路荒宁可能不知道凡倾,又跟他解释,“就是一把剑,长约五尺,剑柄有浮雕缠绕,剑刃轻薄平滑。”
      说完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什么,补充道。
      “如果你能唤醒它,它的剑光是蓝色,像雨后的天空。”
      “你的伤还没好,他现在借了阵法,你……”路荒宁急了。
      “没事,能应付。”说着便提剑而上。
      艹,这都什么事啊。路荒宁在心里骂娘,本来以为只是抓一只小鬼,没想到碰到硬茬儿不说,还他妈跟罔顾有旧仇。
      没办法,他只能先去找剑,等拿到了剑,罔顾也会少些顾虑,打不过至少还能跑。
      他摸着黑在房间里转,一边又要躲避打斗的二人,以免受到波及。但他至少转了三圈了,黑暗中罔顾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沉重,但就是没找到那把剑。
      怎么可能,罔顾说在,就一定在这里,但是为什么找不到呢?
      路荒宁停下摸索的步伐,立在墙根开始凭借回忆复原这间房子的布局。刚进门是个小走廊,然后是客厅,左边有个房间和洗手间,右手边有两个挨在一起的房间,客厅再往前走是阳台,被封死了。
      突然有什么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仔细回忆。对面那间房的布局,这种商品房,户型大致都是差不多的,两边一对比,路荒宁才猛然发现,这间房子少了一个厨房的空间。
      应该就在小走廊的后面,门开在走廊尽头左拐的位置。
      路荒宁赶紧往那边去,摸过去后,发现就是一堵墙,他敢确定就是这里,上手拍了拍,发现很真实,就像真的有一堵墙拦在他面前,如果没有那一丝微弱的灵力反馈的话。
      是障眼法。
      他连忙退后,咬破中指,凌空画了一道符咒。
      这次出来就带了两张驱鬼辟邪的,也没带工具,在这么下去他手指头都要被咬烂了。
      路荒宁一边吐槽一边念诵。
      “太上有命,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破!”
      话落,那道虚空凝结的暗红色的符篆,直直的打在墙体上,眨眼间整堵墙消失不见。
      路荒宁燃了一张符篆,才看清了那把剑。
      通体漆黑,剑柄上缠绕的浮雕形似真龙盘踞,只是跟生锈了一般,死气沉沉。不比罔顾手里那把,仙气飘渺,那才是仙剑该有的样子。
      路荒宁试探着伸手,指腹刚感觉到一丝冰凉,就听见“嗡”的一声。
      这是剑鸣吗?
      难道是不想我触碰?
      路荒宁黑着脸收回手,刚想说他根本不稀罕,就听见客厅方向传来一声闷哼,极轻,然后就是焚耳刺耳的嗓音。
      “小罔顾,你是一点也没得到你师父的真传啊,他当初那么厉害,就没教你一星半点的?我就说他们人类很自私,你何必跟着他鞍前马后的还讨不着好,一言不合就把你打入九幽。当初跟着我,也不会在那鬼地方待了一千年。”焚耳站在胜利者的角度肆意的打压。
      “你不配。”罔顾说话喘着粗气,但语气依旧坚定。
      可见他对他师父的情谊有多深,又有多信任。
      “哈哈哈哈,我不配?你配?你还记得你师父是怎么死的吗?你当然记得,你也必须记得,是为了救你,为什么啊?因为是你天魔,诞生于天地,也能毁了这天地的不祥之物,哈哈哈哈哈哈哈。” 罔顾不爱听什么,他偏说什么。
      路荒宁听着罔顾越来越压抑的喘息,就知道他现在有多难过,他既然不反驳,那焚耳说的就说真的。
      可路荒宁相信他,即便罔顾是他口中的天魔,就凭他这么久来听到的关于止休的点滴,那样圣洁的人,能包容的孩子,能坏到那里去。
      况且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也能看出来,罔顾看着二十好几的年纪,虽然实际年龄可能好几千岁了,但仍然跟个小孩子一样,单纯,想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只不过少了引导他的人,缺乏了世俗气。
      “戳到你痛处了?真是不好意思,我道歉。”
      说到最后,语气里透露出一股恶狠狠的意味,招来阴气,直冲罔顾而去。而罔顾不只是伤得太重,还是想起来往事,竟一动不动倚在墙边,如果此时房里开灯的话,就能发现他此刻双目无神,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随时可以任人摆布。
      路荒宁察觉不对,也不再纠结剑待不待见他的问题了,从架子上抽出剑,朝阴气最浓郁的地方刺去。
      “对不起了这位止休道长,借你剑一用,反正是救你徒弟。”
      周围昏暗,路荒宁不知道自己这一剑到底砍在了哪儿,只能感觉到虎口,乃至整条手臂都被震的发麻。
      焚耳嘁了一声,满是不屑。
      “凡人之躯,再怎么像!你也不是他。”焚耳说。“罔顾啊罔顾,这千年时间,你就找了这么个替代品?”
      罔顾沉浸在痛苦的过往里,没有接话,但这句话是彻彻底底的触到了路荒宁的雷区。
      “像你妈像,我是你爹!”心中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手掌按在封刃的剑刃上,握剑的手用力抽出,鲜血瞬间浸染了整个剑刃。
      抬剑横于胸前,开口诵念:奉北极大帝,吾为引,天雷降,诛妖邪,鬼神惊,敕!
      真言诵完之时,霎时间滔天雷声席卷而来,屋里看不到,九央在车里看着天空紫红色的闪电,不由得心惊肉跳,该不会是上面看不过罔顾胡作非为,降天雷劈他的吧。
      这样想着他就不由得更担心上去的两个人了,这天都快亮了,两个人不见下来也就算了,竟然还招来了天雷。
      在天雷面前一切妖邪将无处可逃,尤其是以引雷之人精血为媒介,所降天雷才成紫红色,威力巨大,即便是罔顾也难以保全。
      不过好在这种天雷能顺应引雷之人的意愿,是有指向性的,只要引雷之人道行深厚,说白了,也就是指哪儿打哪儿。
      这一夜整个兰城的人都在为这千年一遇的奇观而惊呼,微博朋友圈都传遍了,还有网友在调侃,是哪位上仙在渡劫,殊不知是一位为了救心上人的道长,铲除恶鬼所召。
      路荒宁眼见着电光穿过水泥墙,降临在焚耳身上,借着光他才真正看清这水鬼的样子。
      确实挺大的,盘踞着。几乎占满了整个客厅,他回忆了下,刚刚砍的似乎是他的尾巴?
      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下水道里堆积了很久的淤泥,脏兮兮的,通体黑色,但又不是纯黑,杂着各种暗色,更加恶心了,像极了堆满垃圾的下水道,怪不得这么臭。
      路荒宁也是佩服自己,这时候了,还在想这些。
      天雷不偏不倚的劈在了焚耳的头顶。
      最后的嘶吼震的他耳膜发疼,持续了一会儿,他感觉耳朵里有东西流出,顺手抹了一下,粘粘乎乎的,他猜测可能是血,不过也无所谓了,今天流个够本吧。
      声音止歇,大门也“砰”的一声弹开,走廊微弱的光线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空空荡荡。
      如此想着他站不稳似的退了两步,靠在墙根,慢慢的滑坐下去,请天雷本来就是耗神又耗力的事情,何况是以精血为引,他现在还能睁着眼已经算是有极高的天赋了,换了别人,早睡的天昏地暗了。
      这一下,估计焚耳也没得活了,路荒宁靠着墙根,只觉得手臂都抬不起来,走廊的灯熄了,他看不见罔顾,只能凭借记忆,费力的转动头部,面向他的大致方位。
      “喂,没事吧。”
      “……”
      “还活着就吱个声。”
      并没有人理他,失去视觉的人,听觉往往都会很敏锐,就更不用提修道之人了。
      所以他知道人还在,只是不知道那水鬼的话引起了他什么不好的回忆,让他变得如此。
      听呼吸已经平稳了不少,想来应该伤得不重,但又叫不醒,现在路荒宁只能期盼九央能机灵点,上来把他俩抬下去,不然两个人可能会饿死在这里。
      也不对,水鬼叫他什么来着?天魔,天魔应该不用吃饭吧,所以能被饿死的好像也只有他。
      想想还挺憋屈,啧。
      渐渐的,浓重的睡意即将淹没路荒宁,就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听到了细微的桀桀声,像扭动的骨架,当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的时候,焚耳噩梦般的声音响起,只是这次没了嘲讽,而是阴森压抑。
      “罔顾,你以为你逃的掉?不是你的东西你永远也守不住。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我还可以向那些老家伙给你求求情,说不定他们还会放你回九幽安享晚年!”
      路荒宁瞬间惊出来一声冷汗,猛的睁开眼睛。
      操!不是梦!
      借着走廊的灯光,路荒宁看见本应该消散的阴气再次凝为实体,朝罔顾而去。
      可他已经没有力气请雷,甚至连画符都办不到!怎么办?
      在他想出办法之前,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飞快起身,挡在了罔顾身前,单手撑在他头顶的墙上,另一只手提着剑,那把名为凡倾的剑。
      身下的人终于又了反应,抬起头呆呆的望着他,神色惊慌,像极了受惊的小鹿,满眼的不知所措。
      但路荒宁没空调侃他,他只感觉到身后,焚耳的利爪几乎刺穿了他的身体。
      疼,比刚刚的睡意来的还要凶猛,是他活了小半辈子没有感受过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与这具身体剥离,浑浑噩噩间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好好跟眼前人表达过心意。
      他慢慢的低下头,额头抵着罔顾的额头,真冷,怪不得捂不热。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也能…好好记着…我的名字,我叫…路荒宁,我应该是…喜欢你的,你能不能…在满是止休的心里…给我留一个位置…一点点就好。”
      短短的几句话,路荒宁讲的断断续续,他说不明白这种感觉,明明自己是穿书进来的,要论,罔顾也就是个纸片人,果然和纸片人恋爱就是难受。
      不过死了就能回原来的世界了,也不亏,就当是做了一场美梦吧。
      说完话,愣了好久,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等一个答复,不过终究是没等到。
      在身后的焚耳要有下一步动作之前,路荒宁将凡倾剑刺入自己的心脏,贯穿自己,狠狠刺入焚耳的身体。
      神剑到底还是神剑,即便是封刃,对妖邪还是有一定的震慑作用,更何况是染了心头血的。
      只是这次没有歇斯底里的吼叫,本就是阴气凝聚的,在悄无声息间就飞灰湮灭了。
      路荒宁也彻底失去了意识,直直跪了下来,压倒在罔顾身上,罔顾下意识的伸手,接了个满怀,不过不再是往日那个活蹦乱跳的人了。
      罔顾尝到了嘴角咸湿的泪水,他轻拍路荒宁的脸,试图叫醒他,可只是徒劳,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颤抖着手伸向剑刃与身体相接的地方,想再感受熟悉的心跳,曾经无数次靠着他打瞌睡,动不动就赖在他身上,抱着不撒手时灵动的心跳,此时已归为死寂。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他只不过是一缕气息加上他长得像止休,自己才会待在他身边,归根结底也只是想搞明白事情因果,可为什么这里会这么痛。
      他抬手揪着心口的衣服,可他根本就没有心,他的心跳源自于那个叫止休的人,他的心脏曾在自己这里跳动过。
      而那颗心此时正在九幽。
      罔顾生来没有心,那这痛又来自哪里?
      他拧着眉,突然一双冰凉的手触碰了他的脸颊,轻缓的替他擦拭脸上了泪水,罔顾先是一愣,然后听到怀里的人开口,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小兔崽子,站着让人打,为师是这么教你的?”
      熟悉是因为他听了几百年,陌生是因为一千年了,他已经一千年没在听到过这道声音了。
      很奇怪,明明是路荒宁的身体,可此刻却像极了止休。
      不同于路荒宁的活泼,此时的他咬字缓慢,漫不经心,却又充满威严,但此时的训话却充满了疼惜。
      “止休……”
      “叫师父,没大没小的。”
      “止休真的是你吗?”
      “唉,是我,别哭了,多大的人了,一点长进也没有。”
      “没哭。”
      怀里的人没再回答,缓慢的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便昏了过去。
      他敢确定这个人就是止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路荒宁的说话方式绝对不是这样,更何况他的心跳十分钟以前就停了。
      想到这,罔顾再次伸手去试探他的心跳,手盖在衣服上才发现,原本封刃的剑此时正发着盈盈的蓝光,比雨后晴空有过之无不及。
      想来应该是心头血的原因,仔细感受了一下,心跳还是没有,但胸腔有起伏,罔顾惊喜,起身准备抱着路荒宁回去,然后再想办法。
      他收了凡倾,刚站起来就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明晃晃的躺着一块罗盘,应该与与焚耳的二次攻击有关,懒得细想,意念一动,顷刻间化为齑粉。
      没耐心等电梯,罔顾直接抱着路荒宁从楼道的窗口跳了下去,刚落地就听见身后有人叫,罔顾回过头,发现九央站在单元楼前,一边挥手一边猫着喊,做贼似的。
      “过来,别往那边走!”
      罔顾皱眉,九央小跑着来到他面前。
      “怎么伤这么重!”见路荒宁半死不活的,九央一时间忘了要说的话。
      “先回去。”路荒宁打断他。
      “对对对,这边走,正门来了群臭道士,我们得从侧门出去。”九央在前面领路。
      “什么时候来的?”
      “差不多半个小时以前…就天雷之后不久。不知道在等什么,就是不进去。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把你俩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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