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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厄运来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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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富成花园后几百个日子里,周锦年不是没有想象过,或许将来某天他们会重逢,她仍然是小小的卑微的平凡的女子,而他,依然做城堡中的王子,或许,彼此有了伴侣,但他们仍会心微笑,问候彼此,别来无恙?
但她万万没有料到,仅仅一年时间,章家即有如此重大的变故,叫她不得不牵挂。
锦年每日关注社会新闻,两周以后,又获悉一条:**案情扑朔迷离,华裔富商章崇焱涉案已获证实,章氏在内地的所有公司资产均被冻结……..
又及:恒通集团高层涉及商业贿赂,股价连日暴跌至历史最低点,股东会已提出重整方案,前主席王维仁家族面临破产…….
巨大的家族由数个小家庭组成,生意盘根错节联系在一起,如今,一个出事,厄运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传播开。
那天回到家,锦年只觉得四面白墙突生一种压迫感,整个胸膛堵得透不过气。在章家拥有无上权威的章崇焱,做事圆滑老练,滴水不漏的老章,藏在幕后操控她的感情命运的他,竟然遭到如此严峻的考验。
锦年顿觉悲凉,原来荣华富贵不过是云烟,可是,可是之贤呢?她离开之后,他可有按计划前往英国继续学业?如果家庭从此破落,他会过得好吗?锦年深深的担忧,却又存在一丝侥幸心理——不不,章家根基那样深,财产大部分都在海外,就像一艘豪华巨轮,虽遇重创,但还不至于沉没吧!
她刚来三亚那会儿,母亲来电话说之贤找她,莫非那时候他已有觉察,有重要的话对她说?
锦年犹豫再三,拨了电话去章家,接连响了数十声仍无人接听,锦年恻然,究竟不同了,原先在章家,电话响五声以内必有佣人接听。锦年不禁回想起富成花园的临湖别墅内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的场景。她坚持不懈拨了好几回,欣喜的听到有人不耐烦的抓起听筒,她等不及对方讲话,急急的问,“您好,麻烦找章之贤。”
“不在。”是个陌生的男声,慵懒且冷漠。
“他好吗?”
“嗯。”
锦年想请他代为转告她的问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已经分手多时,当初也是她选择不辞而别,或许他好不容易忘记她,何必突然“现身”叫他徒生烦恼。获知他过得不坏,已是莫大的安慰,锦年来不及多想,对方已经收线。
接下来一阵,锦年用心工作之余,时时关注社会要闻,她从网络新闻得知,王家的生意仿佛遭遇冰山,整个资金链断裂,王致嘉父亲早在重整方案出台之前辞去集团主席职位…..章家在内地的投资损失惨重,但章崇焱牵涉的那桩案子本身似乎毫无进展。
整个事件沸沸扬扬闹了一阵,又悄然平静下来,新闻取代旧闻,记者似乎也累了,懒得再去关心那种案情,个个都把眼光抛向纽约股市大跌以及即将全面爆发的次贷危机。
两月之后,锦年在报刊一角看到令人震惊的消息——
“华裔商人章崇焱获释返美,前日与女伴在夏威夷一名友人的私家海滩潜水,不慎遇溺身亡。”
风流倜傥,受到众多女子青睐的老章,他的生命仿佛一支热烈的舞曲,在激动的音符中嘎然而止,叫所有人措手不及。
锦年忍不住尖叫,用手掩着面孔,脸色煞白。主编过来拍她肩头,发现她神情呆滞,像是给人大力扇过一巴掌,久久回不过神。“锦年,家里出什么事?”
锦年将双手从脸上移开,怔怔的摇头,“不是家里,是一个旧友。”
中年女主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洞悉到什么,安慰她道,“既是重要的朋友,何不打电话问候一下?”
锦年连连点头,当即拨电话过去,一遍又一遍,无人应听,连个语音留言提示也没有,奇怪,佣人都去哪里了。掏出往日通讯簿,翻出熟悉的手机号码,拨过去提示停机。她只觉得脑袋发沉,双眼直冒金星,扶着额角微垂着头坐了很久,终于抬起脸来,一直坐在边上的吴主编看到她脸上悲痛的神色。
“需要休两天假?”
锦年摇摇头,迟疑片刻,缓缓的讲,“领导可否批我五天?”
主编脸上一惊,旋即沉静下来,“要回去看看?”她看过她履历,自然知道她放弃原先优越的工作离开北京来到这个热带旅游城市,必定有重大的不可抗拒的原因,已是过来人的她即刻准假。
锦年当天就订了去北京的机票,看到那则消息的第二日便踏上北上的旅途。
飞机从海岛起飞,经过碧蓝的大海,飞过湛蓝的晴空,锦年的座位在机翼边上,在云端飞翔的时刻,她不禁回忆起第一回去章家的情形,临湖的独栋别墅,白墙红顶,宽阔的露台伸出来,白色雕花栏杆,花园里开满粉红的蔷薇,一只秋千椅在艳丽的晚霞和流动的微风中轻轻摇摆,还有那考究的屋内摆设,仿佛地产广告的样板图,更为奇特的是,锦年头回发现有人在房中使用升降梯…….
一切恍若隔世。锦年内心茫然,不知这次去北京能否再见到之贤,或许他已前往美国处理父亲后事,不论他在不在京,但她必须要亲自前往章家确认他的近况才能安心。
事先联系婉柔,她来机场接锦年,却见她眼皮浮肿,面色憔悴,忍不住呀了一声,“回来这么突然?”
锦年轻轻叹口气,“我看到报道。”
婉柔轻抚好友肩头,“你联系过他?”
“没有联系上。”
“那桩案子十分复杂,章家近年将投资重心放在内地,在地产业做得很大,简直是获取暴利,如今背后靠山倒台,气数已尽。”
原来连何婉柔也比她知道得多,锦年微微颤抖,内心凄惶酸痛,她在章家进进出出这么多时日,当时心气高脸皮薄,怕人说闲话,竟然没有好好了解他们的背景。
“你担心章之贤生活?”
锦年点头,之贤身体残疾,性格因此变得乖张也没有出去做事,后来他们在一起,他想的也是带她离开风口浪尖去英国过无忧的生活,可是,可是心理学博士名头未见得能让他衣食无忧。
锦年在酒店安顿下来之后,一刻不敢多耽,火速前往富成花园。正值春季,围湖的一排的梨花盛放,不知谁家的女佣推着婴儿车出来散步。一阵风吹来,有几只花瓣飘落在婴儿车内,粉嫩脸蛋笑容绽放。
曾在这里来来往往几年,竟从未发现湖边有如此的好景色。
来到那扇熟悉的灰色大门面前,可以看到荒芜的花园,草长得很深,至少开春都没有修剪过,蔷薇花架子塌下来,挂在矮墙上,秋千椅坏了一条腿……
锦年只觉物是人非。
她略微整理思绪,伸手按铃。门铃响了很久很久,没有人应声,锦年正要满心失落的转身离去,花园里头却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高大结实,穿一件炫目的红衫,锦年定睛一看,面孔好生熟悉,那不是陈子非?章家曾经的客人。
陈子非一抬头也看到她,边上一个穿深色西服的男人打开大门。
“周小姐。”他笑笑招呼她。
锦年点头微笑回应他。
“银行不久将把这里拍卖。”
旁边的男人用那种极端怀疑的神色打量锦年,“请问小姐是来看房的?”
什么?拍卖?连别墅也要收回去了?难怪电话无人接听。锦年像是挨了一记闷棍,又问,“子非,你可有章家的联系电话?”
陈子非摊摊手,示意她到一边讲话,“章之涵去年回美国,我们好聚好散,再无联络。有个朋友相中这边的别墅,托我过来打探情况。我听说你早已离开这里,凡事盛极必衰,不必这样介意。”
从头至尾,陈子非似一个看客,语气自然轻松。而周锦年内心已把章家的命运当做切身大事一样关心,是以一时间无法接受,脑袋嗡嗡响。
锦年请求进屋看看,陈子非跟身边的人耳语几句,她获准进去。人去楼空,考究的家具布满灰尘,给整个屋子染上一种颓败的气息,沙发背上还搭着条女士白狐毛披肩,伸手一拍,灰尘簌簌抖落,在阳光下飞舞……
看来一大家子离开得匆匆忙忙,似乎没有时间好好整理。
走得这样急,都回旧金山去了?
锦年这才想起,自己竟然从未留意过章家在旧金山的电话号码,人一走,竟不知如何联络。离开富成花园的时候,她的脚步有些踉跄。回去路上,她一片茫然的脑海里突然想起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