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门》落**使

37、寻找陈丹纳

　　候向谦的那对双儿自上海来北京渡暑假，婉柔临时有事要返回老家，只好打电话找锦年帮忙，“周六那天，向谦早间出门时将他们送过来，晚饭前来接，好姐妹，拜托！”
　　锦年想到小时候自己的遭遇，对那双儿心生怜悯，但周末本来已经说好去接之贤回家。“好——”锦年想了想，故意幽怨回答。
　　婉柔听出她本来另有安排，“推一次约会不碍事吧？他若真心，一定不介意。”
　　“明天日之贤出院。”
　　“你若出门，留他们两个在你家，已经那么大，也很安静，没问题。我连续四个周末没有私人时间，只怕人家说后母亏待孩子，但他们对我仍有排斥。锦年，那年婚礼上，我见他们很听你，帮帮我。”
　　锦年知道后母难做，往往吃力又不讨好，孩子跟后母大多还不如外人容易沟通，就答应下来，思考再三又加一句，“我想跟陈丹纳联系。但他电话号码全变了。”
　　“五年了，已经是两个陌生人了。他上回换了一家法国公司做，我帮你打听。”
　　“谢谢你。”
　　锦年又打电话告诉之贤去不了。
　　“何婉柔有那么大的孩子？”之贤吃惊。
　　“现任丈夫与前妻所生。”
　　“唔，你打算怎样安排他们？”
　　锦年没有想好，只听之贤又讲，“不如带他们来家里，林姨和小艳会做西米糕和苏芙哩，小孩子一定喜欢，也好打发时间。我最擅长治那些不听话的顽劣小童。”
　　锦年没想到章之贤还愿意替她处理生活琐事，“之贤，谢谢你。我记得他们安静不说话，也不顽劣。”
　　“周末到家里等我。”
　　之贤出院那天，章崇焱已抵达布鲁塞尔与年轻女友汇合，转日将南飞希腊旅行，再折回苏黎世。刘晓芸的电话晚了一步，家里佣人知会她章先生去苏黎世办事。
　　小邹和老张接之贤回到家里的时候，锦年和两个小孩子已经在花园里面等，车子在房前停下，锦年连忙跑过来唤之贤的名字，很自然的上前去扶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之贤穿了黑衬衣还是其他缘故，锦年觉得他比前几日在医院看到的时候又瘦了一圈，撑起身体的时候，胳膊竟然颤巍巍的，两条腿也不着力的打晃，忽然间打滑，险些栽倒，幸好小邹眼疾手快。
　　到底伤了元气，身体恢复还不至于像心情变化那样快。锦年摸着之贤瘦削的肩头，泪盈于睫，心疼得说不出话。
　　不知何时，两个小孩子也跑过来站在边上，礼貌的喊之贤叔叔。之贤呵呵笑，一边进屋一面问，“两个小客人叫什么名字？”
　　孩子不出声，穿蓝布碎花短裙和白袜子的女孩子躲到哥哥身后去，但女孩子发育早，高出半个头来。
　　“你是哑巴。”之贤指着男孩子笑。男孩子摇头，女孩子从他背后站出来，笑嘻嘻说，“他叫智杰，我叫智珊。”
　　小邹吩咐小艳端出甜点招呼小客人，两个孩子站着不动，大伙儿招呼他们，仍然不动，直到锦年开口，两个小人才端起碟子。电话铃响，林姨让之贤接听。锦年跟着小邹上楼收拾东西。
　　之贤的卧房是个大套间，连着盥洗间，衣帽间，设施齐全，衣柜特意做低，白色柜门哗哗拉开，全是悬挂的衣物。锦年啧啧惊叹，小时候的愿望，不过就是有大房子住，永远足够宽阔的衣帽间，够高的穿衣镜。小邹领她将衣物一一收拾，又悉心解释，“小格间放内衣，袜子在最底下一层。”
　　锦年依顺序拉开，看见一叠成人尿布，吐吐舌头合上，脸颊绯红。小邹轻轻咳嗽两声，笑她，“这样紧张，以后还怎么相处？叫他看见也一定尴尬。放心，平日不用，出行携带。”锦年唯唯诺诺答是，心里暗暗感叹，需要学习的地方很多咧。
　　“有些情况比你想象的好。”小邹自顾自的埋头干活，丢下一句话任锦年在那里神游。
　　收拾妥当下去的时候，之贤不在客厅，锦年出屋去，两个小孩子正坐在花园长椅上听之贤说故事呢。
　　“威基基海滩有各种水上项目，游泳，冲浪，当然，最好玩的还是恐龙湾。”
　　“哇，恐龙。”两个孩子托着脑袋惊奇的叫。
　　“没有真的恐龙，只是一个鱼类保护区，假如你把鱼食藏在手上，”之贤拉起小男孩的一只手，做出放鱼食的样子，"过不了多会就有鱼咬手心。"
　　男孩子张大嘴巴，缩回手。“多大的鱼，会不会把手咬掉？”
　　“鲨鱼不会近海滩。”
　　“海底有没有珊瑚？”
　　“去恐龙湾潜水可见各种颜色的珊瑚，黄色手指状的，紫色蘑菇状，还有同智珊头上的蝴蝶结一样的桃红色。”男孩子听得开心，转身去拉妹妹的马尾辫，女孩子跑开了，两个小人在草地上追逐嬉戏......
　　粉红蔷薇花爬满整墙，太阳透过树叶间隙照下来，轮椅边泛着一圈金光。周锦年站在曼妙的私家花园里，对着良辰美景发呆。年轻的时候不是没有过幻想，将来有一天，挽住丈夫的手与孩子在草丛间重温童年时光，陪父母在榕树下共叙亲情天伦……
　　“蜜叶翠帷重，浓花红锦张。”之贤的轮椅划过来，锦年自沉思中惊醒。
　　“何婉柔家的孩子有教养。”之贤的轮椅停在阳光底下，朝她微微笑。晒了太阳，额头微微出了汗，亮晶晶的。
　　锦年点头，见他一脚滑下踏板，歪斜着点在草地上，连忙替他提起来放回去，足踝仍然渗出凉意，锦年伸手握紧，托起来，轻轻转动。
　　他先是猛然一惊，随后就笑咪咪的看着我说：“呵呵，可惜它们感觉不到，否则它们不知道多开心！”锦年一探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从前四处旅行，也见年轻父母带孩子一同出游，当时不以为然，还觉得麻烦，现在想想，真是羡慕得不得了。”他开始感叹。
　　“将来，我们也可以。”锦年轻轻说，握住他双手。
　　“你真的不介意？”他仍不敢确信，“我不能走不能跑，不能陪你去爬山，陪你逛街购物的机会也很少，不能开跑车带你兜风，并且，说不定还有朋友笑话你男朋友怎么是个残废……”他的声音低下去。
　　锦年最怕听到他自己是残废，感觉像是用利器在戳她心房一般，抬手点他鼻头，“之贤，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托起她脸颊，灵光一现，激动的试探她，“别叫我等太久。”
　　锦年看他深邃眼眸中装满期待，自觉内心通明，再明白不过，但想到自己尚有前债未清，无资格作任何承诺，此刻又什么也说不出口了。锦年黯然垂头，不敢再看之贤的眼睛，忙起身跑去看两个孩子。
　　时间晃晃悠悠就过去了，候向谦提前过来接孩子，看到双儿玩的开心，万分感激。锦年留在章家用晚餐，吃到一半有电话找之贤，锦年听他谨慎回答，“前阵去了趟香港姑妈那里。”
　　“是，回来过几日。”…….“几时去苏黎世？我不记得。”…….“你可咨询他助理。代问章太太好。”
　　最后这句颇有意思，锦年忍不住偷笑。
　　“章之涵要代母亲兴师问罪来了。”
　　其他人都不出声。
　　锦年看之贤大病初愈，精神并不十分好，吃过饭就催他早早休息，自己也回了家，电话机上有婉柔的留言，速回电话，有急事找你。一抓手机，才发觉早已没电。
　　锦年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来，即刻回电话给婉柔。“有急事？”
　　“听我说之前，你要有心理准备。”那边十分严肃。
　　锦年已经差不多猜到话题内容，屏住呼吸听下去。
　　“陈丹纳一年前因为牵涉商业贿赂案子，跑回国了。后来又听说了去了慕尼黑，那公司的人也不知他的动向。”
　　锦年只觉得像是挨了一记闷棍，然后一脚踏空跌入冰冷的黑暗洞穴里面去，遍体生寒。
　　“别着急，我再找以前的同事朋友打听打听。”
　　“拜托。”
　　从前，他找她，她躲着他，如今她主动联络，他却躲开了，两个人兜兜转转，不知又要拖到何时去了。
　　锦年一连几日不能安寝，梦里全是过去的影像，陈丹纳高大健硕的背影忽远忽近的，有时候突然化身鬼魅扑过来，锦年只觉咽喉被人扼住几乎快要死掉，午夜梦回，脖子上汗津津的一片，但却没有再哭，千疮百孔的世界，值得哭的事情太多，况且此时此刻于她来说，寻一片可靠的肩膀远比哭一场更加实惠。终于有那么一次，午夜梦回之际拨了之贤的电话过去。
　　“出什么事？”话筒里面传来章之贤惊慌的声音。
　　“没有事，只是做梦醒来睡不着。”
　　“唔。”声音退回至朦胧慵懒的状态，“自从上回你阑尾炎发作，我每晚睡觉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半夜接你电话。”
　　锦年心里美滋滋，“打扰你美梦。”
　　“小时候，母亲也爱做梦。我记得有次半夜醒来，竟然见她坐我床前。”
　　“啊，那是梦游。”
　　“丈夫常年在外跑，不定时回家，衣领子上还残留陌生的香水味，虽然衣食无忧，但心情抑郁可想而知。母亲命里什么都好，一父一母，独生，受宠爱，由一间小学升到一间中学，顺利升到大学，貌美，一早嫁入富贵人家享福，但婚姻却是不幸中的不幸。”
　　“每到红处便成灰。”
　　“所以早早仙游去了。”
　　锦年恻然，“但你们父子不像。”
　　“本无风流命，愿做痴情郎。”
　　锦年咕咕笑，像是吃了小小的定心丸。
　　之贤打了个哈欠，“明晚陈子非来家里坐，你下班后也一起过来，怎样？几天不见，实在是想你。”
　　收了线再躺下，没再做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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