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鹿鸣》紫菜玻璃心

2、剑气落

　　鹿鸣是半夜被冻醒的。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躺在地上，脸上还隐隐作痛。
　　“草泥马！孔昭，老子如果不杀了你就不叫鹿鸣！”
　　“呦呦！呦呦！”有人跑过来了。
　　鹿鸣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鸣鹿山庄的少庄主，鹿呦。
　　那是个纯傻子，极品的纨绔，绝对的妙人。
　　鹿鸣揉了揉脸，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样子，站在廊下哭泣。
　　鹿呦果然被他吸引过来。
　　“儿子，你怎么了？”
　　鹿鸣心里骂了一句，回过头抱着鹿呦就痛哭起来，一边将鼻涕眼泪都抹在这位少庄主的肩膀上，一边将下午的事情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地说了一边，“义父，您可要给儿子做主！那孔昭实在是欺人太甚！他打我的脸，就是打您的屁股！您的屁股何等尊贵，岂能被人随便打！就算要打，也不能是他孔昭！丫的算个什么东西！ 呜呜.......”
　　鹿呦一听这话，果然大怒，他抱着鹿鸣，同气连枝，叫嚷道：“为父给儿子你出气！走走走，去找他算账！”
　　鹿鸣心里得意，松开鹿呦就跟着往前走，谁知鹿呦忽然停下来，鹿鸣猛撞了上去，顿时鼻涕眼泪都流出来。
　　“义父？怎么了？”
　　鹿呦犹豫道：“我想起来，有件事情要做呢！”
　　“什么事情比收拾那个孔昭还重要！义父啊，您的屁股都被人打了！难道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吗？”鹿鸣委屈地说道。
　　鹿呦摸摸他的头，十分踌躇，这倒是让鹿鸣奇怪起来，按照原鹿鸣的记忆，鹿呦对孔昭诸多不满，每次有机会，他都会利用自己少庄主的身份去找茬。这次怎么却犹豫了？
　　“义父有什么重要的事？”
　　鹿呦忽然紧张起来，神秘兮兮地将鹿鸣拉倒一边，四下瞅了瞅，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是我儿子，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
　　“义父放心，这是咱们的秘密！”
　　鹿呦抱住鹿鸣的头，将嘴巴放在耳朵上，刚要说话，鹿鸣浑身一抖，跳着躲开，鹿呦不解其意，头上插着的一枝桃花歪歪扭扭的，趁着那张脸，倒有些清隽。鹿鸣心想，“可惜了，是个傻子！”
　　“你过来，我和你说啊！”
　　“义父，就这么说。我痒痒！”
　　“哦哦！我和你说，我偷听到父亲和白叔叔的话了......”
　　“谁是白叔叔？”
　　“白叔叔就是白叔叔啊！就是那个住在好高的城里的白叔叔。”
　　“哦！你说白帝城城主白彻？他来了？”
　　“嗯嗯！飞来的！我看到了！”
　　“他们说了什么？”
　　鹿呦嘻嘻一笑，两颊有两个酒窝。
　　“他们说......有个红衣服的魔鬼从仙女宫殿里偷了一件宝贝，这件宝贝现在好像出现了！我要去找宝贝！”
　　鹿鸣将他的话咀嚼了一遍，皱眉道：“你是说红衣魔苏红衣偷了仙岳宫的宝贝，现在这件宝贝现身了？”
　　“嗯......反正我要找到这个宝贝！我爹说，现在好多人都要去找！去的晚了，就被人拿走了！”
　　鹿鸣心头巨震，“苏红衣的宝贝，那岂不是......岂不是穷奇道法？天哪！不会吧！我要逆天改命，反配为主，不正是要成为武林至尊？而成为武林至尊，那岂不是要得到穷奇道法？天啦撸，不是这么回事吧！”
　　鹿鸣脑子里已经谱写了一百万字的江湖武林因一本无上秘籍而陷入动荡和仇杀！
　　“义父，我觉得咱们别去！危险！”
　　“不！我要去！找到宝物，我爹一定会很高兴！他高兴，我就高兴！”
　　鹿鸣心道：“你可真是个傻子！那是你能参合的？这鹿轩逸也是脑瘫，这么机密的事情怎么还能被人偷听呢？但说起来，仙岳宫被一场火烧没了，苏红衣不知所踪，连他女儿现在都藏在鸣鹿山庄呢！啊呀，不对。嘿嘿，这个孔昭，真是个伪君子！他救苏小珍回来，鬼知道是什么心思！莫非是想要从这姑娘身上找到穷奇道法的去向？”
　　“儿子，你想什么呢！我要走了！儿子，好好在家，等我回来！到时候我带你去找孔昭的麻烦！”
　　说完，鹿呦匆匆跑了。
　　鹿鸣站在那里，他可一百个理由不愿意冒险。穿过来已经是倒霉透顶，如果再陷入江湖纷争，对于他这个十八线的男配来说，没有主角光环，去了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如果不去，那就会失去反配为主的机会！鹿鸣不想一辈子这么过下去，只有成为男主角，才能在最后的结局里抱得美人归。否则，作为一条反派杂鱼，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完蛋！鹿鸣你个傻子！回去睡觉！小杂鱼只要不出池塘，危险就不会降临。只要这山庄不倒，你就可以安心做一只米虫！背靠大树.....啊！大树跑了啊！”
　　鸣鹿山庄外二里地的小路上。
　　鹿呦笑嘻嘻地拉着鹿鸣的胳膊，“父子联手，天下无敌！儿子，义父没看错你！哈哈！”
　　鹿鸣垂头丧气，觉得自己一时冲动有些不明智。他告诉自己，出来的原因只是为了成为武林至尊。
　　“庄主没给你什么宝贝防身？”
　　鹿呦脸色一变，忽然紧张起来，紧紧捂住了怀里。
　　“嘿嘿，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鹿鸣眼疾手快，一把扯开他的衣服。
　　咣当。
　　一物落下。
　　鹿鸣只觉头脑发蒙，尖叫道：“你偷了割鹿神刀？！”
　　“嘘！”鹿呦将地上那东西捡起来，塞进怀里，“我觉得吧，出门在外得有所准备！”
　　鹿鸣哭丧着脸道：“你就不怕回去了以后庄主剥皮吗？我真不该来的，我可没看到那东西！”
　　鹿呦也有些害怕，他拉扯着鹿鸣，叮嘱道：“我们找到宝贝，我爹就不会生气了！你的皮就保住了！所以，儿子，你得帮爹！”
　　鹿鸣眯着眼看着这位鸣鹿山庄的傻少主，他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装傻？”
　　鹿呦一脸蒙圈，“什么装傻？”
　　鹿鸣道：“那我以后不叫你义父，你叫我义父！我就不把这件事告诉庄主！还有，割鹿神刀交给我保存！”
　　鹿呦挑眉，“可我是你义父！”
　　“那我现在就回去告密！”
　　“你敢！”鹿呦抽出割鹿神刀，一刀鞘拍在鹿鸣头上。
　　“好好好！这玩意儿锋利得很，你别乱搞！搞死我可就没人陪你去了！”
　　鹿呦斜睨着鹿鸣，“那你还敢不敢告密？”
　　“不敢了！不敢了！义父，我就是开玩笑！”鹿鸣用两根手指头夹着割鹿神刀，将其从头顶上移开，“义父，我是说怕你弄丢了！毕竟这可是咱们庄里最宝贝的东西！你交给我，我给你藏起来。用的时候，再拿出来！难道你还怕我偷走不成？”
　　“那倒是不怕！”鹿呦将刀递给鹿鸣，“反正就算你拿着也不会用！只有鸣鹿山庄的血脉才可以拔出来！”
　　鹿鸣飞了一个白眼，他实在是觉得这小子在装傻充愣。
　　“好了！走吧！刀子我拿着，丢不了！”
　　两人出发了。
　　夜色森森，前路漫漫，一人影飘然落在不远处的树梢。
　　“这俩傻子莫不成还想抢夺那穷奇道法？真是无知无畏。唉，割鹿神刀三百年不曾入世，如今却以这样的方式进入江湖，啧啧，还真是多事之秋！”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原处。若是鹿鸣见到此人，只怕要冲上去斗个你死我活，只因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两个巴掌把他打晕过去的寒公子，天绝剑孔昭。
　　不过他武功实在稀松平常，因此根本难以察觉后面的情况。反倒是鹿呦，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回头瞅了一眼。但很快就转过身，拽着鹿鸣跑远了。
　　后半夜的时候，鹿鸣的后悔达到了顶峰。
　　因为鹿呦竟然说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这不是开玩笑嘛！
　　“回去！回去！真是晦气！义父啊，你没搞清楚去哪，就急吼吼跑出来！消遣吗？”
　　鹿呦自知理亏，耷拉着头，他只听到他爹说什么宝贝现身江湖的话，至于到底在哪里，大约只听了个模模糊糊。
　　“儿子，我累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一晚吧，好不好？”
　　鹿鸣早就累得虚脱，他觉得作为一个武侠人物，这样的体质实在是不合格！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在地上躺了一天，好像有些发烧了，现在头昏脑涨的，额头上尽是虚汗。
　　“行吧，先找地方休息！老天爷，真是醉了，我好苦！好想哭！”
　　因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两人到了十河镇。十河镇距离鸣鹿山庄并不远，是个数千人的小镇，此时月过中天，时辰已晚，仅有的一家客栈老板早就睡觉了，怎么敲都不开，没办法，两人只好到小镇西面靠泗水河的地方，找了一间破败河神庙打算暂住一晚。
　　鹿鸣晕乎乎的，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去。
　　一句话在他昏沉沉的脑海里晃动。
　　“一人不住庙，二人不观井，三人不抬树，独坐莫凭栏。”
　　古语有云，古庙森森，必有妖孽，山村野居，定有灾殃。
　　“应该没这么寸！现在我们是俩人，应该不会这么寸！”
　　“快点啊！我困了！儿子，进来！”
　　鹿呦在里面大喊。
　　鹿鸣晃了晃脑袋，走了进去。
　　唉，有句话叫当你全心全意想某件事的时候，全世界都与你为敌！
　　河神庙中，破败不堪，正面一座泥塑神像掉了头，身上挂着五彩的布条，房梁上蛛网密布，窗户上冷风嗖嗖，鹿鸣打了个冷战，想找个地方眯一觉。
　　“儿子，给我铺床来！”
　　“自己动！我没力气！”鹿鸣随便找了个破蒲团，拨拉了一堆干草，往神像后面的石台子下拢好，然后卧了进去。
　　“喂喂喂！我睡哪儿？”鹿呦走过来，有些不满。
　　可鹿鸣已经睡意昏沉了。
　　鹿呦委屈巴巴地道：“你这儿子做的太差了！”没办法，当下也挤了上去，蜷缩在鹿鸣怀里躺下了。
　　“鹿鸣，你说我们能找到宝贝吗？我觉得可以，那样我爹就会喜欢我。就不会总是骂我是个没用的傻子了！”
　　鹿鸣自然没听见，鹿呦自顾自说了一会儿，也忍不住困倦，昏沉沉睡去了。
　　河神庙外，夜凉如水。月已经转过了中天。
　　子时已过。
　　正是一天中人们睡得最深的时候。
　　忽然，一声鹞子一般的叫声从远处的林子里传来。
　　霎时间，数个黑影起起落落，飞速在夜色之中一动。
　　“唰！”
　　银色的剑光照着月色斩落！前方一株两人环抱的柳树瞬间被从中劈开！
　　“哗！”
　　树倒，爆炸！
　　碎屑四溅！
　　有人惊呼！
　　“不好！是剑气！”
　　有一人沉声道：“阁下何人！夜半拦路，所为何来？”
　　无人应答。
　　夜风乍起，柳叶飘然。
　　“啊！小心！”
　　一人从树上种种跌落。脖颈动脉被锋利的东西划开，血液喷射出一丈远！
　　“小陈！”一人扑到，瞬间死亡。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对我们痛下杀手？与幻月门作对，难道不怕被正道六门追杀吗？”
　　“死人，是不会做任何事情的。”
　　“唰！”又是一道银色剑光，从河边而起，至林中一株大柳树而灭！
　　随着那柳树爆破，漫天柳叶化为锋利刀刃，眨眼之间，将树上隐藏的三人逼得不得不现出身来！
　　三人都穿了夜行衣，黑沙覆面，身上任何一个地方都看不出任何特殊。他们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正是幻月门轩辕幻魔功中的一种手段。
　　此时，当中一人面上黑纱忽然从中裂开，他就像被巨大的力量撞击在门面上，忽然后退几步，跌倒在地，绝了声息！
　　另外两人身上也伤痕累累，只是夜深加黑衣，血色不明。
　　他们呼吸凝重，额头留下冷汗。
　　来人的功力在他们之上，九死一生！来人已经练成剑气，武林中能使出剑气的高手屈指可数，但任何一个都是武林高人。只是他们不明白，是什么人半夜来袭击他们！
　　按道理，这次任务无人知道才对！他们四兄弟奉命追踪穷奇道法的下落，已经为此除了不少觊觎之辈。
　　忽然，那人以冷森森的语气说道：“半月前，红叶城龙甲山庄上下三十六口被灭，是你们下的手对吧？”
　　两人一言不发。他们在寻找突破机会！毕竟，没人愿意死！而且死的这样不明不白！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三天前，横刀断水杨五侠横死野猪林，也是你们下的手，对吧。哦，还是不说，那就是你们了！”
　　“不！杨承制并非我们......”
　　“唰！”银光乍起，一分为二，瞬间，将两人头颅斩落！
　　头颅滚落，热血喷洒，那未说完的半句话这才出口：“杀的......”
　　一声音，清冷，凛冽，低声冷笑，“我知道杨五侠不是你们杀的，可你们见死不救，也该死。”
　　黑云忽然遮住了明月。
　　一人行至河神庙门口，看了看，身影一闪，落在了庙顶。
　　“呵，这俩傻子，竟然还睡得着，真是年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