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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清早,贝梨被客厅的说话声吵醒,揉着睡乱的短发打开门走到楼梯口,却见楼下沙发上坐个一身高定西装的陌生男人,身旁是已经起床的棠随厌。

      少年穿着衬衫长裤,短发蓬松地搭在头上,脸部线条偏柔,略显肉感,眉目间有着正当年少的青涩,黑眸纯净,闪着透明色亮光,正安安静静地看着站在二楼楼梯口的她。

      贝梨手扶在楼梯旁凸起的柱子上,眼睛轻轻垂着,怔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今天是随厌被亲生父亲接走的日子。

      他六岁被父亲抛弃,八岁养父母又骤然离世,最后养在贝家九年。终于在十七岁这一天,他的亲生父亲又来找他了。

      贝梨微微抬眼,俯视楼下的棠随厌。

      她知道,他在等她开口挽留。

      自她出来后,客厅便没了说话声,这时候只觉得更安静更甚。

      贝梨一直没开口,棠随厌却突然站起,迈步过来。

      他现在足有一米八七,很高的个子,脸上被养的有点肉,身体却因为一向爱生病而偏瘦,穿着衣服,显得修长挺拔却又不是瘦脱骨的样子,很养眼好看。

      棠随厌上楼,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劲很大,贝梨挣不开,只能被拉进他房里。

      棠随厌一手指着被收拾好的箱子,一手按着她的肩膀,黑眸沉沉地俯对着她,声音因为压抑更显低哑:“贝梨,你确定要我走?只要你说一句,我就把东西全放回去。”

      这音色,听着像是有了哽咽。

      他在求她留下。

      贝梨垂着眼看他胸前第三颗纽扣,觉得脑子沉重地有些转不动,可能是昨晚睡着后随厌没来给她关窗户,感冒了。

      她闻不了空调有令人作呕的味道,喜欢吹着自然风睡,随厌都会等她睡着后,给她把窗户关上。

      被他抵在墙上,双手无处可放,下落时无意中摸到兜里硬硬的小东西,贝梨把东西翻出来。

      是一颗小种子,棠梨树种。

      她昨晚睡觉前放进去的。

      贝梨把种子递给他,唇角扬起笑,声音轻轻的,很甜:“随厌,什么时候它开花了,我就来找你,到时候白色梨花落满头,就像我们一起到白头了呢。”

      棠随厌看着安静躺在她手里的棕黑色树种,忽然红了眼,声音彻底哽咽起来,原本按着她肩膀的手改为捏,力道大得像是要活生生捏碎。

      贝梨疼得脸色发白,却没有出声求饶。

      “贝梨,我看见你半夜起来把它煮熟了,你就是不想要我,就是要把我推出去。”

      到后面,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他齿缝间蹦出来的。

      “我一向最恨别人抛弃我,你以后最好别落我手里,最!好!别!”

      -
      最!好!别!

      贝梨额头盈满薄汗,头发黏在脖子上,眼睛紧闭颤动,浑身湿透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胸口起伏剧烈,手指抓紧薄被,深深陷在梦魇里。

      忽被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唤醒。

      床头刺耳的铃声还在响,贝梨没理,睁着眼愣怔怔地看投在窗帘下的白光。

      那三个字还在循环放在她脑海里,仿若按了音量键,一声声加大,直震得她胸腔疼。

      怎么突然梦到随厌离开贝家那天呢?

      难道是因为回国了?

      贝梨黏糊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眨了眨,是了,她昨天回国了。

      棠随厌离开贝家三个月后,贝父因为公司问题入狱,受公司波及的一众员工突然失业,那些购买她家股票的赔了个倾家荡产,他们生活不顺,自然也不会让她和贝母多好过,她俩像老鼠一样到处躲藏,但换一个地方就有人找来撵打,狼狈不堪。

      最后是贝母在国外的同学知道他们的情况后,把他们接了过去。

      后来贝梨才知道,那是暗恋贝母多年的朋友,一直单身。

      半个月前她学业结束,贝母决定嫁给等了她近三十年,又照顾他们母女八年的男人。

      虽然他对贝梨很好,但贝梨接受不了父亲入狱,母亲却嫁人的现实,不能反对,便决定回国。

      铃声歇了又响,贝梨缓过来神,伸手划开接听。

      “贝小姐,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不知道昨天那套房,贝小姐还要吗?”

      贝梨看了下手机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三十二,她昨天一回来就去看了房子,约好今天下午一点去交接,但刚回国,她的时差还没倒过来,早上九点才睡,一觉到下午两点半。

      “要,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过去。”

      原本倒时差睡觉就累,又做个梦,激出一身汗,贝梨刚坐起来,就觉得脑袋昏沉,全身酸疼乏累。

      下了床,贝梨把窗帘拉开,房内瞬间一片大亮,眯着眼适应了亮光,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她的头发一直都是在脸骨拐角下边的位置,碎边,能扎起来。

      贝梨手撑在流理台上,看着镜子里睡得脸色发白的女人,头发凌乱湿黏,眼角垂着,深棕色的眼睛无神,睡衣也皱巴得不行,看着憔悴不堪。

      叹口气,贝梨拧开水龙头,用凉水在脸上拍打几下醒神。

      把东西收拾好后,她拉着行李退房,前往和中介约好的地方。

      -
      仲夏午后,烈日悬空,小区内仅有的几颗树晒得打了蔫,地上的水泥路烫得汽车轮胎都要化掉。

      行李箱的小轱辘滚在水泥路上骨碌碌响,贝梨拉着箱子跟在中介后面往之前看好的房子里走。

      中介一身正装,衬衫紧扣到最后一粒纽扣,身体挺直,走起路来飒爽利落,把路过的小姑娘迷得一惊一叫。

      贝梨抬头看着他汗湿的后领和浸透西装的后背,忍不住调侃地叹了一句。

      果然,自律的男人最迷人。

      到了八楼,中介打开门,把钥匙交给贝梨,公式化地说了几句祝福语就快步走了。

      贝梨把门推开。

      因为昨天才从国外回来,又不想一直住酒店,贝梨便直接选了这套精装修的房子。

      进了屋,贝梨把室内窗户全部打开通风,到卧室准备整理行李箱的衣服,忽然接到杀千萌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呢?”

      贝梨把手机放到床上,边收拾东西边说:“在新房整理东西呢。”

      杀千萌不敢相信:“你已经交钱搬进去了?!”

      “嗯。”

      “不是,你昨天没觉得那个中介很怪吗?比你还急着让你搬进去。”

      贝梨皱眉,“还好吧,卖房的不都这个样子,房子看着没什么问题,主要这个地方超市餐厅挺多,住着很方便。你打电话干嘛?”

      “今天学校办运动会,我来大姨妈弄白裤子上了,借不到衣服,你来给我送条白裤子,再拿个姨妈巾,要ABC的,这天都不是人待的,快热死我了。”

      挂电话的时候,杀千萌骂了句:“傻逼学校,在这大热天举办运动会,还非要老师全程在太阳底下守着,什么玩意儿。”

      来姨妈的人脾气暴躁,贝梨应着陪她骂了一句。

      正好小区附近就有商场,贝梨按杀千萌的尺码选了裤子,又给她买个小风扇,打车赶去学校。

      因为正在举办运动会,青城第一实验小学操场人声鼎沸,呐喊声简直能冲破耳膜,听的人骨血都沸腾起来。

      大门外停了一排排车,不少住在附近的人趴到栏杆上往里面看,密密麻麻都是人,万人空巷。

      贝梨在门卫处的进门表里填上杀千萌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得了允许,拿着东西往里走。

      青城一实小啊。

      贝梨站在正冲门口的大路上往里面看,颇有些感叹。说起来她当年还是从这个学校毕业的。

      学校早已经规划翻新,贝梨一时找不到杀千萌待的卫生间,问了几个人都是来这参加运动会的家长,也不知道在哪,最后还是逮到一个刚到她腰的小学生,让帮忙领着去了操场旁的女厕所。

      操场上的女子短跑50米刚结束,贝梨经过的时候,还能感受到周围尚未消散的热气,家长的赞叹八卦随时能传进耳里。

      “刚刚那个小女孩真厉害,跟一阵风吹过似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

      “我儿子说她叫棠酥,跟在她身边的是她爸爸吧?没想到长得这么帅,看着还挺年轻的。”

      “我之前来开家长会,好像听说她没妈妈,是单亲家庭,要不你去试试,看能不能给你儿子找个又帅又有钱的爸?”

      被八卦吸引了视线,贝梨转头往正聊得热火朝天的观众区看去,想着能不能看到他们说的“风一样的小女孩”和“又帅又有钱的爸爸”。

      不过他们只是低头自己聊,并没有往八卦主人那里看,贝梨瞧个寂寞。

      正好小朋友说卫生间到了,贝梨从兜里掏出快化的巧克力送给她感谢。

      小朋友张着掉颗门牙的嘴,脆生生地道了声“不客气”,拿着巧克力飞快跑走和小伙伴一起分享了。

      进了卫生间,里面排排坐的隔间门遮挡了视线,不知道她人在哪个位置,贝梨小声喊道:“杀千萌?”

      还没听见杀千萌的声音,贝梨先听见一个站在洗手台前洗手的小姑娘说:“在左侧最里面,杀老师待了快要有一个小时了,姐姐你是来找她的吗?快进……”

      小姑娘话还没说完,左侧最里面的杀千萌就气急败坏地嚷道:“小糖酥你有完没完,进来一个就要说一次,老师找的有人,只是还没来,不用你帮着问。”

      小糖酥?

      贝梨低头看了眼扎着短马尾,明明被杀千萌凶了却笑眯眼的小姑娘。

      她身上还套着参加运动会的白色短袖,前面画的数字“九”应该是她参加比赛的序号。

      这个可能就是刚刚那些家长说的“风一样的小女孩”了。

      外面有男声喊“糖酥”,棠酥应了声,朝贝梨和里面的杀千萌道了声:“老师,姐姐再见”,就迈着长腿欢快地跑了出去。

      小姑娘一下冲到男人怀里,体力丝毫不受刚才跑50米的影响,棠随厌把手里的纸递给她,“自己擦擦。”

      棠酥边走,边忧心道:“小叔叔,杀老师好像困在厕所出不来了,你要不要找人进去问问,她怎么了?”

      棠随厌心不在焉地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她会自己找人的,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别瞎起什么心思。”

      -

      卫生间不断有人进出,贝梨侧开等位置的人,过去敲了敲最里面的门,“门打开,给你送过来了。”

      紧闭的门缝被拉开,袋子被扯进去,里面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杀千萌的声音从隔间传出来:“你不知道,那个棠酥,见一个人就要问一次,我都已经跟她说我找过人来给我送了,不用她帮着找人,还还一直在问。”

      “人家也是好心担心你。”

      “别,那丫头我可太了解了,做坏事好多次了,她就是故意的,之前上课的时候我提问过她,她不会,记了仇,这次碰上机会,就是想让我好好出次丑。”

      贝梨回头想了下小糖酥的笑,好像确实挺狡黠的。

      -
      棠随厌和棠酥刚出操场,就有教务处主任过来喊他们去办公室。

      棠随厌低头看着脑袋缩进脖子里的小糖酥,眼神问她:又闯什么祸了?

      棠酥朝他噘嘴扮出个委屈的表情,伸手要抱抱。

      棠随厌把她抱起来,小姑娘凑到他耳边悄摸说:“我下课玩的时候,把陈老师上面的小衣裳给扯掉了。”

      棠随厌:“……”

      “老师发了好大的火,让把奶奶喊过来,我看情况不太好,就……把小叔叔喊来了。”

      棠随厌:“……”

      棠酥把脸埋进他脖子里,来回晃着撒娇,“小叔叔别生气。”

      棠随厌在她屁股上轻打了下,“下回再让我来,提前说一声。”

      别什么让人尴尬的事都让他过来。

      到了办公室,教导主任一件件数棠酥在学校做的荒唐事,最后说到把人叫过来的目的时,突然卡了壳。

      他原本以为这次来的还是棠酥的奶奶,没想到成了小叔叔。

      涉及到女老师的隐私,和一个男人讲,总归不太合适。

      然而,他开不了口,自有人说。

      棠酥朝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女老师鞠个九十度的躬,童声清脆,非常认真地道歉:“陈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的小衣裳扯掉还甩给马正炀,让马正炀拿着在班里跑一圈,我已经知道错了,也会让马正炀来给你道歉的。”

      “对不起。”说完棠酥又低头鞠了一躬。

      陈老师的脸涨得通红,看了眼坐在教导主任对面的棠随厌。

      男人长腿交叠,手指交缠放在膝盖上,头微微低着,是个稍微蓬松点的大背头,微微有几绺弯发落在额角,衬得发黑肤更白,脸部轮廓刚毅利落,让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格外锋利有攻击性,漆黑的眼睛正落在她身上,像是个无形的枷锁,把人困在里面不敢晃动丝毫。

      棠随厌笑了笑,“小孩子童言无忌,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师别介意,回去我会教育她。”

      陈老师仗着自己丈夫在教育局工作,经常欺负看不顺眼的老师和学生,脾气暴躁是个不好惹的,不然棠酥也不会和马正炀合起伙来耍她,但此刻却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只憋出一声“没关系”,就立刻起身告别走了。

      到了门外,她才觉得自己能呼吸,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陈老师走了,教务处主任松懈下来,给棠随厌倒杯茶唠嗑,“你这个侄女,该管管了,这么小都天天闯祸,回头大了,可还得了?”

      “平时见的都是些皮得不行的男孩子,哪见过这么皮的女孩子,说起来,我教学这么多年,也就见过棠酥和另一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

      教导主任一时想不起来,往窗户外瞅了眼,看见开得正白的梨树,脑中闪过一个词,“对!叫贝梨的。”

      回想起往事,教导主任看着棠随厌笑得和蔼,“当年我还是你们两个的班主任,那小姑娘皮的哟,这么多年,唯她当一,没一个能压过的。”

      棠随厌脸上的笑渐渐没了,教导主任没意识到,还在继续说:“上次见她的时候你们还在上高中吧,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她去哪了,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棠随厌的下颚已经紧绷起来,见教导主任看了他半天等回应,才扯了下唇角,声音冷硬:“没联系。”

      教导主任略有些遗憾,“没联系了啊?那怪可惜的,当初我们都以为你们能走到最后。”

      “棠酥这么皮,我还以为是跟她学的,说起来,这两个最皮的,都让我们遇到了哈哈……”

      话还没说完教导主任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几秒后见随厌没一点要笑的意思,自己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点有多冷,忍了忍,把不断涌上来的笑意吞回去。

      棠随厌扯扯唇角,算作回应。

      教导主任:更冷了。

      -
      下午四点二十,进行了一天的运动会宣告结束,贝梨陪杀千萌回办公室拿东西。

      中间经过教导主任办公室时,恰好门从里面打开,以棠酥为前的三人如遮面琵琶般渐渐露出来。

      夕风渐起,树叶婆娑,楼下的白色梨花渐渐凋谢,落了树下过路人满头满身。

      抬头瞥见里面的三个人,贝梨的脚步一顿,霎时沉重万分,抬起一毫都难。

      教导主任看见杀千萌,忙喊道:“正好,杀老师我有东西要给你,这两天忙运动会的事老是忘记,你跟我进来一下。”

      杀千萌被站在门口能遮住半面光的男人愣住了,“棠……棠随厌……?”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飞快转头看旁边的贝梨,想知道她什么反应。

      教导主任在里面没见杀千萌进来,又喊了一声:“杀老师?进来拿东西啊。”

      “哦……哦。”

      杀千萌闪身进去,留贝梨一个人在门口承受那道直直射在身上的犀利视线。

      呆愣片刻,反应过来之后,贝梨转身靠在廊道上,迎着棠随厌的视线抬头看他,回过来神了,倒也不受这迫人的视线干扰。

      气氛略显尴尬,贝梨低头看了眼他身旁的小糖酥,非常纯粹地问:“这是你孩子啊?没想到你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棠随厌像是被她这句话刺到了,原本冷冽的眼神倏地一变,唇角也动了动,片刻后讽笑道:“我也没想到……”

      贝梨抬头看他。

      “……你还活着。”

  • 作者有话要说:  球球《妄念》的预收
    姐弟恋/差两岁/男主暗恋成真
    高中时的宋伊,明媚张扬,家境优渥,成绩拔尖,是各科老师眼中的香饽饽,更是江霖生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那时候的江霖生,吃着食堂最便宜的饭菜,球鞋三月一换,校服边角磨到起毛,唯一庆幸的是校服质量过硬,不会坏。
    大学时的宋伊是学校女神,依旧让人仰望,追求者无数。
    江霖生依旧吃着食堂最便宜的饭菜。
    不同的是,江霖生成了宋伊众多追求者的一员。
    后来,他成功上位。
    交往半年,宋伊提分手,江霖生不同意,问她为什么。
    宋伊淡声:“你太天真了。”
    2.
    多年后再遇,宋伊是驻外记者,江霖生是考察团一员。
    她奉命采访考察团中最年轻帅气的江教授。
    采访结束后,宋伊随口说:“听说你结婚了?恭喜啊。”
    江霖生闻言一怔,喉结翻滚,黑眸深深地盯着她,几秒后,忽而一笑,“哪有自己恭喜自己的。”
    【当我洗尽尘埃,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你面前 ,可否再多看我一眼。】
    明艳张扬大小姐×卑微忠犬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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