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佯狂》枸杞辣子鸡

38、《痪》番外衍生(高产的一次)

　　3
　　其实在很久以前，周藏贺是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的。
　　那时候他还没有走。
　　电话里，他反复说自己受不了了，他说自己很痛苦，他说自己快死了。
　　那个时候，冠景还在参加一个节目录制，录制导演过来打趣问是谁，几乎是第一秒，冠景就立刻把电话挂了。
　　甚至心里还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备注。
　　但比起庆幸，后来的他更加后悔自己没有备注就删了记录。
　　以至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接到那个电话。
　　以至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敢接外地电话。
　　等冠景回过神，解宫早就打累了，出去很久了。
　　也许就连他。也会觉得自己特别无趣吧。
　　冠景撑了起来，在黑暗里摸索着开了灯，摸着阶梯去了楼下的客房。
　　自己的手机早就没电了，这也意味着自己的工作室短期内不会找到自己。
　　虽然他可以充电。
　　一楼的酒馆不会漏雨，但是却格外潮湿。
　　伤口没有处理。

　　4
　　夜里十一点半，冠景躺在灰尘布满的床上，被子太潮了被丢到了一旁，他的眼睛在黑夜里死死盯着幽幽发光的大摆钟。
　　为什么活该要来这个破地方受罪。
　　他慢慢闭上了眼
　　什么破日子。

　　5
　　但是梦里是闭不上眼睛的。
　　他梦到一片潮湿，陌生又熟悉渴望，深埋的记忆与迟来的罪恶感从腹腔中翻涌而出，就像被杂物堵塞下水道的卫生间，被淹没而又不得不生理恶心。
　　他又会梦到自己□□着奔跑，风轻柔得穿过自己的皮肤，他梦到自己温热的体味混杂着泛黄T恤上渍住的汗味，一点点没入的呼吸道、胸腔、腹部。
　　他大概在探索着一条回程的道路，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一条粗暴蛮横惊心动魄的道路。

　　他这样想着。
　　但是最后，一切的悬空都着落到那泛冷的一寸寸肌肤上，那双泛红的杏眼里。

　　他很明白，那是他全部的希冀与疯癫。
　　于是他想着，这样的皮肤为什么会这么冷？
　　而后他又想，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躺在自己身边却一直不动？

　　梦里响起了救护车声。
　　仿佛一种福音，又像是永远逃不出去的诅咒。

　　怀里的声音越来越柔软，带着哭腔，殷切的吞吐的水声，弄得人心里痒痒。
　　于是他感受到了他想要的挣扎。
　　于是他听到了他想听的婉转的情话。
　　但好像还是不够。
　　他心想自己和他的那个他，也有段浓情蜜意的日子，甜蜜在岁月中被时光冲刷殆尽，他们之间的争吵好像越来越多。

　　拥抱，好像变成了争吵。
　　潮水退去，好像露出了尸骨。
　　玫瑰凋谢，好像留下了带着尖刺的枝干。

　　最后他还是走了。

　　他却不甘心。

　　6
　　窗外的雨粘湿地下着，不知何时安家了不知名的种子，合着粘稠的潮气一激即发。
　　"藏贺.....”
　　身下的人一直微笑着，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藏贺，藏贺....."
　　冠景的声音远比想象中颤抖无力，底气不足。无法抑制的恐惧升起来，恐惧让他的噤若寒蝉，意识越来越模糊。
　　像是梦魇。
　　他醒不来。
　　与此同时，却有一个异常坚定的声音从酒馆楼上传了下来。
　　“藏贺，你看着我！”
　　冠景睁开眼，他看到天花板上的吊灯以一种近乎可怕，快狠到惊人频率摆动着。
　　"这辈子你他妈都别想逃走！"

　　楼上不像是在谈情说爱，却像是在杀戮。

　　仿佛有透视一般，他看到解宫掐住了对方脸颊，粗暴得打开那双总是抿着的唇，像打开一只蚌。一小截鲜红的舌头隐于齿后，解宫直接将手指伸进去，拨弄着身下隐忍蛰伏的舌头。
　　卧室传出隐隐约约昏暗的灯光和零零碎碎的声响,解宫脸上懒散笑意一如既往，却又好像有所不同。

　　他看到解宫强壮的身躯跟困兽的铁栏杆一般，囚着对方身体狠狠吻着。
　　对方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的反应，只能蜷缩身体做出防备的姿态，但仅仅是这样微小的动作也被此时的解宫收在眼睛里。
　　他粗暴地扯着那人的长发，痛楚让对方放弃了抵抗。

　　如同被刀子猛击胸口的，一阵刺痛让冠景的意识回到了现实。
　　晕乎乎的脑袋，砰砰作响的强烈的脉搏，以及身体的热度，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失控了。
　　解宫身下那人，好像是藏贺。

　　如果说第一个吻只是由意外开始的急速升温的话，那现在的解宫死死吻在藏贺唇上的，这个吻中蕴含的，便是年轻人赤裸裸的放纵。

　　解宫依然占着主动。
　　仿佛本该如此。
　　激烈碰撞的声音不断从楼上传来。
　　慢慢起身，慢慢走上楼。

　　雾气混合着水声，巨大的声响像是要把破酒馆拆了。
　　随后他听到了一声声从深渊处传出的哭泣。
　　藏贺发出了一串让任何人听了都会面红耳赤的声音。
　　那是一种无法和难受甚至痛苦的叫声混淆的。

　　是一面用炽热的声音织成的，丝丝絮絮的热情。

　　充满了顺从，以及依恋。

　　多好听的声音啊。
　　是鲜活的，是生动的。
　　是他熟悉的，是他全部的藏贺。

　　7
　　世界好像是荒诞的，有时候苦苦追逐的某些东西，好像一直都是没有意义的。

　　8
　　他发疯了似的冲到解宫的房间，发疯了似的死死拽住对方的衣服领口，狠狠得，用尽全身力气，一拳打在他脸上。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享乐主义，他们不觉得生活很遭，他们充满干劲，他们满足□□ ，但是他们的精神从来不会满足。他们在精神满足后的奢靡里消沉 ，在堕落里丧失自我。
　　但世界上居然还是会有像解宫这样的人，你看不出他究竟想要什么，你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或者说，解宫的一切需求表现的都太明显了，喜形于色到令人恐惧。
　　就像现在一般，解宫他躺在床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但是他却好像能看透三更半夜冲上来的冠景。
　　他能明白解宫眼底的恐惧是什么。
　　但是他却不恼，只是平静而饶有兴趣得看着冠景发疯得冲自己大吼。
　　"解宫，你想要什么？”

　　一切都没有价值。
　　生同死一样是没有意义的。
　　人生一直都是一个死循环，来来回回就几个点，圈着圈着就成了圈套了。
　　最终成为强制性思想的奴隶，离开了圈就会没有安全感。
　　最终还是会被永远囚禁。
　　“解宫，你他妈的到底想要什么？！”
　　他像是在逼压解宫，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解宫直勾勾看着冠景发狂得打向自己的拳头，撕裂着嗓子笑出一声声近乎瘆人的狂笑。

　　像是挑衅一般，解宫慢慢把手从背后抽出来。
　　好像是从身下那本不存在的人的身体抽出来，牵连出粘稠晶亮的浊液。
　　好像指缝之间的，是代表藏贺屈服在别人欲望下的证据。
　　盯着冠景，一点一点得舔了起来。
　　"真甜。"

　　冠景疯了，他发狂了一般打向了解宫。
　　破坏的终极意义在于新生,没有牺牲,没有舍弃,便一无所获。
　　他用尽全身力气和解宫撕扯在了一起。

　　9
　　[冠景，你很狠这个世界，你会想要毁了它]
　　很长一段时间，解宫总是这样反复对自己说这句话。
　　冠景总会很羡慕解宫，他愿意为了兄弟把自己打入牢房，可以随心所欲得活着。
　　他擅长破坏，但从破坏里，却总是能找到新生。
　　但是解宫不一样，从30岁开始，他的人生就不能乱了。
　　他要努力工作，他要买车买房，他甚至要照顾老人，想着让父母感到骄傲。
　　30岁，可是他才30岁啊。
　　可惜社会永远会按照它自己的逻辑演化，这远远超过了人类的设计能力。
　　人类的意志终究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环节。
　　30岁，一切年少时候的幻想都会被生活压着戛然而止。
　　在自然和社会面前，一个人总会太渺小，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孤独。
　　来到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是孑然一身，世间的一切都没法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痛苦和死亡仿佛救赎。

　　10
　　"你错了。"
　　解宫像是累了一般，慢慢松开冠景，就地躺在了气喘吁吁的冠景身边。
　　"痛苦和死亡从来不是救赎，所谓救赎只是你自己编织的自我感动，你有过存在的真正价值，只是你丢掉了。"
　　"冠景，你明明可以，你自己毁了自己。"

　　自由？
　　发自内心的畅快？打破内心桎梏的快感？
　　冠景忍不住笑出了眼泪。

　　11
　　什么自由？
　　自己进入娱乐圈开始，衣食住行，每一刻都在闪光灯下近乎一览无遗，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只为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心里留下个好印象。
　　粉丝多了自己很快乐吗？
　　一群把我推向市场推向奖台也推向风口浪尖的人。
　　一群标榜很了解我的人。
　　一群见不到却在捏造自己的人。
　　呵。
　　无稽之谈。

　　曾经的自己，真诚，美好，充满希望。
　　曾经他那么热烈，会想着关掉闪光灯，会想要举起手机拍下他们的所有粉丝。
　　他会想要告诉粉丝们，29岁的他感觉快要拥有全世界了，他很幸福。
　　幸福得快疯了。
　　但是对于人性本就不应该报有太大的期望，娱乐时代没有人会真的在乎真相。大多数人看到明星的悲痛，只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会指责你喊痛喊累的声音太大声。

　　黑料扑天而来，直播里，他想着要解释，他想要....

　　可是他徒劳张着口，他仿佛哑了声
　　他看到经纪人给了他一个稿子。
　　他听到经纪人说，你状态不好，先照着念。
　　每句话的时间都是被精准计算好的。
　　他看着大屏幕上，直播间里粉丝满屏的刷屏，一句一句一模一样的赞美盖楼，好像是复制粘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粉丝好像就是两类不同的机器。
　　自己是被完美包装生产出来的精美礼物，他被舆论趋向操控，他的粉丝也被畸形粉圈奴役的产物，他们被泛娱乐化社会欺骗情绪。
　　他很明白，自己的状态很不好，自己的粉底擦的很厚，带了眼镜也看的到他眼底的红血丝。
　　长期的不规律生活和极度压抑的情绪让他的皮肤在慢慢变差，他的眼里永远不会再有29岁时候的期待。

　　他的岁月不可能永远停在29岁。

　　他好像看到大屏幕上，自己的头发一点点掉了下来。
　　他好像看到自己脸长起了一颗一颗痘痘，逐渐变成一片一片，裹着过厚粉底的工业气息，逐渐变黑溃烂。
　　在你鼎盛时可以慕名而来,在攻击迭起时怎么可能不会转身离去？

　　12

　　"主持人，今天的我怎么样？"
　　他笑着，压抑着内心的极度压抑。
　　"啊？我们景景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啊。"
　　呵，骗人。
　　“我们景景子的粉丝，你们说今天景景子帅不帅？”
　　弹幕还是盖着楼，似乎没有听到主持人的疑问。
　　呵，全是假的。
　　直播修图是假的，人设是假的，票房是偷机洗脑打榜，演技是尬吹加配音 ，线上粉丝是公司虚设安排的水军，接机粉丝是公司找来的不太称职的群演。
　　他们不称职到甚至对着自己直接打开了闪光灯
　　是想证明名叫冠景的明星的人气吗。
　　是想提醒公司交群演钱吗？
　　还是单纯记录一下某种精美的商品，或是某种动物园里双手被锁住用来被逗乐的浣熊？

　　全是假的。

　　自己家庭普通，自己从小就很不算聪明，自己甚至在这个圈子里算不上特别惊艳好看。
　　自己跟随着这个圈子，自己和最好的设计师合作，自己好像走在了时尚的最前端。
　　可是真真正正的艺术是不能被大众欣赏的，把艺术搬上大众的舞台，本来就是一种禁忌。
　　可是真真切切的人不可能每天都状态拉满，把所有的优点美好聚集在一个人身上，本就不符合自然规律。
　　可是他和他的公司，合着整个饭圈做了一个彻头彻底的洗脑，从而从中捞钱。
　　他一跃成为了最受欢迎的男明星，他一跃成为了影帝，他一跃成为了温柔情商高的高知优质演员。
　　他一跃成为了这个社会的顶端。
　　他一跃成为了一个很好的好人。

　　他突然怜悯，他想起了那群为自己打榜的粉丝。
　　他突然想笑，他想起了那群设置虚假群演给自己花高价走vip通道的工作人员。
　　他想着他们被欺骗了，他想着他们被圈在一个圈里，他想着他们会被永远奴隶得团团转。
　　但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始自终，可笑的，无路可退的，好像只有自己。

　　13

　　他会想起，曾经有个人，在曾经的最后直播里，也问过主持人同一个问题。
　　他想起了那么一个下午，他的恋人在直播里慢慢唱着，唱着不成调子的歌，歌里有陪自己许愿聊过的一整夜，有好戏不散，有跑去见你。
　　有明天会再见。
　　他想起了自己当时在片场，看着直播，看着那个强撑坚强，眼眶却早就红了的猫猫，屏幕面前的自己，哭泣声都快碎成渣了。

　　自己变得魂不守舍，每天都想着他，比任何时候都会想。
　　从那之后，他们会心照不宣得见面，无休无止得做。
　　可是只要一刻不见面，他就会疯狂得想他。
　　冠景不会提那个可怕的8月，不会提那些染着泛黄的记忆的照片和旧料。
　　他自己不会提起，也不准许自己身边的任何人提起。
　　他们都明白，这是个不能提出口的诅咒，一个提出了就代表了分离的诅咒。
　　自己的恋人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过去时就算看着自己半裸着都会羞红脸。
　　但是后来，自己的恋人总会报复性得半打半抱得趴在自己身上，对自己施虐。
　　“冠景，你杀了我吧。"
　　他的恋人总会粗鲁得把他们两之间的距离扯近些，正面朝着自己一点一点，揉搓着冠景的脸，诱惑性得逼迫他看着自己。
　　"冠景，我求你了。"
　　他的爱人脸上总会挂着的汗水泪水，一双合不上的嘴，会死死吻住自己单薄到颤抖的唇。

　　他流下的泪会滴在床上，桌子上，浴室里，厨房内，会和汗水尿液都混在了一起。

　　14
　　过去的时候，潮水也会激烈四起，但最后总是幸福安稳的。
　　冠景会在事后抱着他的藏贺，说些有的没的。
　　比如想要租一个属于我们的小房子
　　比如养一条可爱的萨摩耶
　　比如可以天天做饭给你吃
　　比如每天拥抱你亲吻你
　　比如在大街上勇敢的牵手
　　比如把你介绍给我的父母
　　以及 我们说要永远在一起

　　但是后来，在无边无际的潮气和峰值里，他们却只剩下望不到头的绝望。
　　周藏贺再也不会红着脸佯装赌气得，撒娇着让自己轻松点。
　　8月的夏夜，很热很热。
　　“太冷了，我受不了！再也受不了了！” 藏贺把头埋在恋人的颈窝，一边发抖一边压抑得大叫。
　　冠景只是去亲吻他，并没有说话。从嘴唇到脖子到身体每一个地方。他们扯开对方的衬衫和内裤，少有地顺从躺在床上任由对方摆弄。
　　在濒临峰值的时候，周藏贺会使劲抓住自己的头发，猛地向后一拽，让自己的话语被一声不自然的哀鸣打断。
　　“冠景，我好冷。”
　　"冠景，我好冷啊。”

　　他会这样求着自己。

　　周藏贺像是被炽热烫平了脑子的褶皱，他会含着泪抬起头，爬在自己身下发号施令，凶狠得不像一只懒散的猫，而像一只得了狂犬病的犬。
　　他们在一起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快忘记了，周藏贺本质上，和自己一样，一直都是个疯子。

　　15

　　自己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和周藏贺的每一次见面，都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贺贺，你到底想要什么？"
　　到底怎样才能快乐。

　　他从未因为一个人如此期待明天。

　　16
　　无论是什么，他都可以。
　　"宝，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每次抱着他，他都会在他的恋人耳边低语。
　　"宝，我能一直爱你吗？"
　　近乎哀求得。
　　从未因为一个人如此期待明天。
　　他的恋人温柔得轻轻一笑。
　　温柔得，他都差点忘记了，自己此刻的爱，不过是痛苦最下流的表达。

　　但是一切都在愈来愈浓烈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

　　17

　　破坏的终极意义在于新生,没有牺牲,没有舍弃,便一无所获。
　　"杀人犯,□□犯....＂
　　冠景不断重复说着这些话,整个人都不自主得颤抖。
　　被牢牢按在身下的解宫仿佛听说了一个很搞笑的笑话,他慢慢得仰起头,那是一张异常明亮漂亮的脸。
　　他近乎张狂得笑着。
　　"冠景，只有彻底堕落，和我一样，你才可以永远自由。"
　　爱情，家人，地位，金钱。
　　一切的一切都是虚无的。
　　像是一个死循环，永远拥有了就会失去。
　　"杀人犯，□□犯.....是我....吗？"

　　"冠景，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残忍而明亮的痛。"
　　拥有的越多，本就会越害怕失去。
　　"冠景，不是你。"
　　不是你杀了人，不是你□□了。
　　那是谁？
　　刺耳的刹车声混合着警报声，他看到回忆里，他的爱人捧着鲜花，冲着自己跑过来。
　　他看到自己笑着，看着自己的爱人被车撞到。
　　鲜花飘落一地。
　　他又看到爱人在床上，他试图求救，痉挛的小腿踢打床沿。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