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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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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喻是在马车的颠簸中醒来的,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半夏满脸怒容,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大事。
上次她露出这样的神情,还是自己死活不肯再穿小裙子。小喻开始反思,昨天是不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
“难道是因为我昨天没有听她的话,坚持去找陆泽了吗?”
“醒了?”轻哼了一声,向窗外瞥了一眼,手环抱在胸前。
应该就是对自己昨天去找陆泽不满了。小喻缓缓开口:“阿姐,昨天我”
“你什么你,我没问你不许说话!”半夏最看不得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每次他这样自己气直接先消一半。
“哦。”很无辜,很可怜。
半夏被萌到了但是还是要坚持自己严厉的姐姐这个形象,她清清嗓子,开始发问:“昨天晚上,你们干了什么?”
“睡觉?”
“就,就只是睡觉?”半夏不信,,她纠结了一个晚上,天亮了终于决定去找人,结果自己弟弟被一个男人抱回来了,关键是那个男人还穿着他的衣服!
“不然呢?”小喻很疑惑,他和陆泽在一起还能做些什么,又不是去杀人放火了。
“小俞啊,”半夏十分严肃“虽然我平时都把你当女孩子养的,可是,你这个,性别取向也,唉,是我的疏忽。”
被扶住肩膀的小俞觉得莫名其妙的,他觉得半夏肯定是没有休息好。“阿姐,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外面看看。”
半夏一边沉浸在弟弟真懂事的欣慰,又附带着自己没把孩子带好的自责,最后向浓浓的困意妥协了。
的确,一个晚上没有睡,她都有些迷糊了,也忘记了谁在外面。
“早上好。”陆泽递给他一瓶水。
本来刚睡醒的那一点烦躁,随着晨风消散。
“那是什么?好壮观。”
不知不觉,他们竟然到了湖边。
“是从首都引来的水,顺着这个方向继续前行,就能抵达一个港口,”陆泽给他戴上了帽子,把他银色的长发包起来。“然后坐船半日,就到昼了。”
他想象过这个离首都最近的停泊城市会很热闹,但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咦,有点奇怪,虽然是每周一次的登船时间,听说一直都是秩序井然,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人挤着人。”
百年来,从地面到人类首都的途径只有一种,就是坐船,且唯有那一艘能载一千人的船。其实造会飞的船,技术并不复杂,只不过政府以浪费资源为由,只留下三艘,体积较大的用于交通,另外两艘则用于空防。
“听那些政府的狗胡说!”一个尖嘴猴腮的黄毛仰头灌了一口啤酒,瓶子重重往木桌上一放,用手臂擦去嘴边浮沫“他们当年闹革命的时候,就是靠的人造这种船才成功的,不然连不夜城都上不去,他们赢了,就把别的船毁了,图纸也烧了,就是怕底下的人再上来。”
“在吵什么!马上就到了,安静点,收拾好东西准备排队!”驾驶舱传来一声怒吼,其他人立刻就安静下来。
那黄毛还想再说什么,被旁边一个大婶拉住了。
船里的氛围很奇怪,明明有将近千人,却安静得诡异,直到刚才,除了黄毛,其他人都是小声地讨论,人们都穿着干净大方,举止有礼,甚至有点庄严肃穆的味道,甚至还有人在微微发抖。
小喻觉得很奇怪。
“小姑娘,不要东张西望。”旁边一个慈祥的老奶奶拍了拍他的肩,小喻刚想开口反驳:“我不是...”“你家大人呢?”小喻摇摇头“我不是...”
刚才人太多了,他们三个直接被冲散开,也不知道半夏和陆泽上船没有,这里这么大,也找不到他们。
“哦,自己一个人来啊,挺不容易的。”说完在她褐色底布白碎花裙子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天蓝色的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块糕点来递给小喻:“来吃点心,小孩子在外面要乖。”
小喻乖乖接过白糕,放在嘴边一点一点地啃。“有点硬了,但是好甜啊。”他想。
“奶奶,为什么这里没有人管都这么安静?”他是真的很好奇,这和他在地上看到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广场,餐厅,商店都是闹哄哄的,即便有些地方会有人管理。
“那是,因为能上船的机会真是太难得了,好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去过首都,所以我们都很向往那里,据说不夜城里的人都是斯文的,礼貌的,很有教养,所以我们也想融入这里。”
“为什么去首都很难呢?”小喻还没有问完,这时船到了。
此刻正是清晨,云海翻涌,船行天空,如同驶于海上。人们都凑到窗边去看,太阳还没有升上来,不远处的东方,到船这里的云的由深及浅的橙色,这大约是所有人第一次见到天的广阔。绵绵不绝的云,漫无边际的天,已经不是仅仅辽阔二字可以形容的了。正前方金辉包裹着的,人类首都昼,传来悠远的乐声。
有小孩子想伸手触摸云,被家长小声呵斥了。小喻看了一眼老奶奶,终于还是没有伸手去摸。
“这云怎么没什么味道,冰冰凉凉的,还以为会是甜的呢!”又是刚刚那个黄毛。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黄毛悻悻地收回了手。
“你若是见过了昼,会发现生平所见美景都不过如此。”
当大家都沉浸于眼前美景时,船停了,船身周围晕开一圈云雾,木质的楼梯一节一节伸向地面,有人催他们出去。
人们依次排队走出船舱,小姑娘们提起裙摆,兴奋又紧张地张望,男士则手提着包故做沉稳。他们大多数是来找工作的年轻人,也有一些是来投靠亲戚的。
船停在一座很高很高的城门前,门外早以有人在等候。
“应聘幼师的姑娘们请过来登记。”
“这里是服务业咨询处,保姆服务员纺织工按分组站好!”
“厨师的这边来。”
“建筑工人。”
周围的人都拿着一份表格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探亲的一般也有人来接。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他置身其中,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应当先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吧。”虽然是来找人,可完全没有头绪,还是随遇而安,先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于是他走到一个招聘的地方,一个粉裙子的女孩很激动地拉住他:“小美女来应聘服务员吗,你肯定会很受欢迎的!”
小喻歪头皱眉,不是很理解服务员这个职业:“是做什么的还有,我不是女...”“很轻松的,就给客人上菜倒酒什么的,你这样的,应该可以去空中花园工作了,怎么样?”说完还很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小喻想起了小餐馆里被人泼了一身热汤的小姑娘,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了,还有”他在身上找了一圈,最后拆了半夏留给他的鱼骨手链。
“诶?这样啊,不过你要是会教小孩子,去当大户人家的幼儿教师也很不错的,你这个样貌,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娶的。”她眼里都是羡慕“唉,女孩子要早点为自己考虑,不然过了年纪,就只能委屈自己嫁到西区了,那些有钱的单身男子很抢手的,而且为了自己下一代的未来着想...”
她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甚至都已经说到“其实当情人都无所谓,只要生活有保障,孩子有居住许可”什么的,小喻已经用鱼骨绳把长发低低束起,并且抬头让喉结更加明显,用清脆的声音道:“我是男孩子。”
“男孩子也要...啊?哦,咳咳”她显然有些尴尬,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魔幻,先是不可思议,然后说震惊后来是羡慕“怎么这么白啊...”再然后有些挫败地摸了摸自己卡粉的脸,叹了口气。
“所以我能找到什么正常的工作吗”
“啊?”她才反应过来,盯着小喻的脸,看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那个,其实也有很多有钱人好这一口,而且从去年开始同性婚姻也合法了...”
小喻转身就要离开。
“哎!小姑娘不是,小伙子你别走啊,相信我结婚绝对是最靠谱的一条出路了!”
没有找到工作的小喻只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悠。
有个小女孩硬要送给他花,他不得已收下了,两个人尴尬地对视良久,最后小姑娘把花收回去跑开去找别人。
石桥旁边有一个年轻人端着调料盘蹲在地上画画,有路过的人会轻轻放几个硬币在边上,
不远处还有弹琴吹号角的,有的还是孩子,也有大叔和老人。
“所有的繁花与诗,都不过是表面平和的假象,不夜城,象征人类希望的地方,如今成了日夜笙歌的温柔乡,拖人下坠的泥沼。”
小喻听见一个青年人的感叹,不由得顺着声音的发现望去,意外地发现竟然是那个黄毛。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诗人啊!”
黄毛也认出了他,笑道:“是你啊,”右手挠挠后脑勺,略带羞涩“这其实不是我自己想的,是我爷爷经常念叨的,他说他一辈子都没有去过,让我来带他看一看,故人念念不忘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
“你见到了,然后呢?”
“然后哈哈”黄毛漫不经心地笑笑“美则美矣,毫无生气,一点都不值得...”
“不好意思啊,明明跟你没有那么熟,拉着你聊了这么久,总觉得你给人感觉很亲切。”
“没有关系,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工作。”他开始为自己的生计发愁。
“这么巧我也还没有哈哈哈,不如我们一起流浪吧!”
首都不缺廉价劳动力,一切重活都由机械承担,因此外来求职的人都活跃于服务业。不过尤其缺懂机械的人,地下机关值日的人员薪水都比随便一个家教的工作高,不过家教本来主要的收入也不靠固定工资。
乞讨在这里是不被允许的,如果你直接向人要钱,那必定会被管理员抓走,因为这是违背法律的。但若是在路边唱歌画画或卖花,这样得到的钱被认为是劳动所得,是合法的。那没有才艺且卖不了花的人呢?还有一个去处,收容所,不过最多只能在里面呆三天,毕竟国家不养闲人,于是他们成为了流浪者。靠拾荒和各种社会公益活动和餐厅的免费试吃生活。可即便这样,他们仍然不愿意回到下界去。
至今,政府前的公式墙上仍刻着“为了人类自由平等”这句话,可如今城堡是行政人员的办公所,首长和夫人居住在以前王的寝宫。周报的封面宣传语变成了“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加平等。”用于歌颂官员们的丰功伟绩。
这些跟他都没有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他需要靠一份工作留下来,按照规定,居无定所且没有固定工作的人,十日之内就要被遣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