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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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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国家和民族都受益于森林,它们是安静的避难所。”清晨的阳光下粉尘飞舞,讲台上的白色西装的教授声音清脆悦耳。
不过八点对于学生们来说,还是太早了,大部分学生还没从在家隔离的状态中缓解过来,现在还深受自身生物钟的影响,三分之二的人在打瞌睡。
“王川同学,”时予放下教案,一只小蝴蝶从他的袖口飞出,停在靠窗边睡觉的人的鼻尖。
惊天的喷嚏声吵醒了其他的梦中人。
四周的责怪嘲讽的目光汇集在一个人身上,刚醒的王川一脸疑惑,他缓缓站起来,右手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个十分无辜的笑容:“教授,您,叫我啊?”
一直和善看着他的时教授,轻轻点头对他刚才的行为表示赞许。总算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顺着桌子滑到地上继续睡。“你认为,森林,对于人类的意义是什么。”
这话一出,教室里响起了大片的翻书声。
被问的王川看周围的同学都在低头翻书,丝毫没有要救他的样子,只能自己努力,书快翻烂了也没有找到答案。
“书里面没有答案,”时予看透了他们这帮小孩子“这个问题或许有些太空洞了,换一种问法,森林的生物学价值在哪里?”
“教授,我觉得林默同学一定有更加深刻的见解。”
同桌之间眼神交锋。
你叫我干嘛?
谁让你见死不救!
还没等林默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时予右手扶着镜框,开口:“既然如此,你就先抛砖引玉,为林默同学的发言做铺垫吧。”
?王川脸上一个大大的问号,教授你变了!
“咳,咳,”战术性咳嗽“我认为,那个,森林。”
“森林是什么啊?”他用胳膊肘杵了他亲爱的同桌。
“大片树木群集的地方。”同桌言简意赅。
“哦哦,森林,是一个,很,简单的生物群落,”说完还自我肯定了一下“对的,生物学意义。”
四周一片哄笑声,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很好,教授心想,气氛活跃起来了,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现在的小孩子,一二十岁的年纪,正是活力最旺盛的时候,但是在课堂上却看不到朝气,甚至没有校长办公室的乌龟有生命力,真是替人类感到悲哀。
“坐下吧,很好,这种敢于重新定义未知事物的精神很值得大家学习。”当然,心里想的话不能直接说出来,他早就知道学生们的心灵有多么脆弱。
“林默同学,你有什么想法?”他的眼中饱含期待。林默是自己比较看重的学生。
“之前看过一本书,上面说森林孕育了成百上千种不同的生命,”林默抬头,看见教授肯定的眼神,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抱歉,我没有亲眼见到过,也不知道它对于人类的意义是什么。”
生活在首都的人们,饮用的是镜湖的水,肉食来源于每日地面上来的船只运输,蔬菜则会自己种。
花园里都是一些名贵稀有的植物,昆虫也只有寥寥几种。它们被养在温室里,最大的价值是被人观赏。
学校行政楼以及一些公共场所的绿化,都是一些矮的灌木丛,只有植物园里才会有两层楼高左右的树木。
从出生起就生活在这里的孩子,连小树林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森林了。
“请坐。”时予走下讲台“这也不怪你们,长期生活在首都的人,从没有见过真正的森林。”
文明世界没有感受过自然的脉搏,它忽略了大自然的运转模式,就好像人类是脱离自然之网而独立存在的物种。
“而真相是,人仅仅是一个物种,他站在脆弱的生命的舞台上,与死亡近在咫尺。”不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而是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这时学生们才想起来,这位言笑宴宴的教授,并不是人类。
“凭什么这么说!您难道很了解人类吗?您知道人类社会是什么样子,就敢断言,就敢这么判定我们的命运!”
有人不服气,站起来质问。
其实放眼望去,下面的一双双眼睛,或多或少都有一点愤怒和不安。
“可是,教授说的有一点道理,我们确实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作为人类,却仿佛和其他同伴割裂开了。”
“是地上的人没有资格来到这里,蝼蚁的世界,怎么会有人愿意去了解?”先开始站起来的人嗤笑。
这话很不妥,毕竟真正出生在首都的人只占三分之一,从地上迁徙来的人是总人口主要组成部分。
“你凭什么看不起别的地方来的!”一些学生愤愤不平。
“是啊,”首都的阶级划分其实很鲜明,这跟政府所宣传的平等截然不同。等级观念深深植根于每个人的心里。
原住民就是上等的,这些出生在首都的孩子,从心底里瞧不起他们的其他同学。
这也不是他们的错,大环境是这样,潜移默化。
或许,等到首都重回地面,再过个几十年时间,这种偏见才会消除。
眼看争吵愈演愈烈,时予却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没有打算出言阻止。
好在下课铃声响了,大家不欢而散。
“林默同学,你还有什么问题?”时予收好材料和教案,发现门口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教授您,刚才为什么不阻止?”
“我应该以什么立场阻止他们呢?”
“您是老师。”
“是啊,我是老师,只负责传授知识,课堂纪律是有班委负责的。”
“教授,您,总是在笑,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很温和的语气。”他纠结了很久,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给人一种,很真诚,但是又很冷漠的感觉。”
“的确,这是我发现的,生活在这里的最轻松的方式。”不用担心自己的言行是否有过失,不用承担不必要的麻烦。
人类世界是有规则的,只要遵循,就能如鱼得水。
“教授,我还有一个问题,人类是否应该凌驾于其他生物,甚至同类之上呢?”
“迄今为止,所有的生物都会走向灭亡,这样的行为,只会加速灭亡的进程。”这是他要的答案,可是时予不能说出来,他撕下一张纸条,写下一句话送给他。
“时候不早了,快点回家,别让你父亲担心。”说完也离开了教室。
偌大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之剩下了林默一个人。
他打开对折的纸条,上面有一句古语:
Down the primrose path to the everlasting bonfire.
他像是终于下了某种决心,释然地笑了。
与行政楼的装修风格不同,一百多年前修建的占星台,古老与质朴间透着神秘,花灰色的石头上刻着模糊不清的火柴人的图。
由于其独特的构造跟它的地理环境,在中央说话会有一种朝圣感,仿佛天地间只有一人的感觉。
上方是一片巨大的,半球形状的玻璃罩。人在这里,仿佛置身广袤宇宙,抬头仰望的时间越长,越觉得自己渺小。
“不要看太久了,”时予提醒一直抬着头的陆泽,“容易迷失自己。”
上将目光深邃:“你看星空的时候,在想什么?”
昨天晚上在时予哪里的黑衣人,只吐露了占星台这一个线索,他本来想自己一个人来,刚好碰到了来绘制星图的时予。
“没有想什么,”时予去研究石壁上的雕像“或许正因为这样,老师才会安排我绘制星图。”说起来,自己也很久没有拜访老师了,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看到他们,仿佛蒸发了。
“它让我想起大海,”
“这很正常,天空和海洋,本来就是相连的。”
“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陆泽走近他,一起研究。
“没有什么是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成双成对的。”
夜幕之下,时予银色的长发如同绸缎,陆泽这样想着,手不自觉抚摸他的头。
“找到了。”在快要接触到头发的那一刻,他突然向前倾,陆泽也在这一声惊呼清醒过来,收回右手。
他按下石壁上一块椭圆形的突起,四周都开始震动,两个人几乎快要站不稳。风在回旋,带起碎石,击打着墙壁,和着回音,如同奏鸣曲。
“你有没有听到歌声?”这声音很奇怪,像是直接传到脑海,找不到源头。
“是变调的琴声,抓紧我。”陆泽明显也听见了。
古老悠扬的琴声飘扬,圆台的沟壑发出幽蓝的光,两个人相拥,一同坠入黑暗的地底。
失重感总是容易带来恐慌的,可时予除了刚开始的些许惊讶,就没有什么更大的反应了。
“该不会是吓懵了?”陆泽是凭着多年作战经验才能很快震静下来,发现四周空荡荡的,完全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利用,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什么办法停下来。低头看怀里的人,发现时予的右眼亮得惊人。
“陆泽,”
“嗯?”
“吻我。”
没有什么是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成双成对的:
太阳拥抱地球,月亮亲吻海洋
但这些亲吻又有何用,若是你不肯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