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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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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多数在司法系统工作的人一样,年轻的时候,我因为某些原因立志进入法学院,在模拟辩护中战胜生平第一个对手,毕业,通过资格考试,然后在这行干到得老年痴呆或者被人毙掉。
这条路几乎都是相同的,就算是我先做了区检察官才遇到Edwin——我的恩师和益友(现在可能是难友了),但是先做了区检察官然后再做辩护人,还是先做辩护人然后以区检察官或是法官结束这辈子都大同小异,再有的区别也只是那些入行的缘由,甚至连这些缘由都具有相似性群体性可统计性,这意味着在一个圆周统计图中,它们有足够大的基数可以构成封闭扇形,继而被涂上不同的颜色并显示出来。我的缘由也并不多么扎眼,淹没在红的或者绿的什么颜色里的一小滴墨水,也许连"其他"这一比较酷的分类都进不了。
那一天是我16岁生日的第二天,狂欢一夜所以累的出奇,隐隐约约记得很久之前老爸出门上班隔着门吼了句让我记得吃维他命A,我有轻度的夜盲症,压力或者激烈的情绪会让它间歇的发作,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枕头被我夹在腿中间,我还迷迷糊糊的记得自己起来拉上窗帘遮挡太阳。
快要睡醒的时候我开始做梦,通常我都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说句"哦得了吧还做梦呢",然后就可以顺利醒来。但那天因为是自己的生日所以有所放纵,便在意识里对自己说"今天你是自由的我从不安分的皮层",我知道这听起来挺蠢的但是我确实因为这句话便猛然进入了一个梦里。
几十年过去了,我已经记不得如何开始如何铺垫这个梦了,准确说那个泰姬陵一样的地方,我只记得我在一个有水池的房间里的一张床上,和一个男人偷情(我发誓我当时确实只有16岁而两任男友都是相互告白而走在一起的自然恋爱)。然后突然,在我身上的男人就倒在一边的床头,我转过脸他正震惊的看向我脚端的方向,胸口中弹。我震惊地姿势不雅地从我岔开的两腿中间望向那里(好笑的是心里面倒是很清晰的在纳闷为什么完全没听到枪声,而且随机说服我自己反正是在做梦…),然后一个面目狰狞的人突然出现,并缓慢的爬了上来。
我想要向后退缩,但是怎么都动不了,我想是因为床太小而我几乎把脑袋顶在了床头栏杆上,并且她已经爬上了我的身体,按住了我的腿让我完全动弹不得,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她狰狞的笑着向我爬的更近。那表情狰狞着咧嘴笑着,我从那里面读到的是:"这下,我看你往哪跑"。随即,也不知道从她哪里拿出来一块大石板压住了我,那重的离谱,我当即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就要被压死了,却一点应激性都无法做出来。
后来我猛的就醒了。醒过来发现胸口上躺着我挚爱的鼻梁结着甜蜜的汗珠唇红齿白的男友,我的转醒并未打搅他喃喃自语的兴致,他的神态满足的简直让我以为他还在享受不用牺牲一条小命就在胸口得到一枪的酷劲,没准正在想怎么讲的绘声绘色,好让足球队的那些自大的家伙见识一下。
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让谁上过我的床,准确说度夜。即使是在一起的深爱着的男人,或是伤心欲绝的需要安慰的女友,我该死的会在骗他们入睡之后偷偷的爬起来睡在另一张床上,然后在凌晨偷偷的爬回去,或者干脆睁眼望着天花板到天亮。Samuel Johnson曾经总结过,几乎所有行为的荒谬性,都源因模仿那些我们决计不可能有相似之处的人。我不否认我这样缺失安全感的行为的客观存在性,也从不试图掩盖这个行为和这个白日之梦的因果关系,而所让我一直困惑的是原因、和消除的方法,并且我没能找到合适的可以寻求帮助的人。心理医生(包括连如今的我都觉得昂贵的出名的那些)总是只会分析,然后告诉你要相信你自己——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这就是所有问题的根源,而我可以、并愿意相信任何人能够解决它,唯独除了我自己。当然,我也因此对Samuel Johnson嗤之以鼻。
那个袭击我的人,在我一次次讲述的时候,我都用了"她",而当被倾诉对象问起我那是谁的时候,我总是说我不认识、我不记得、我并未清晰的梦见她的脸。介于我的大半辈子都和保密协议、豁免权等微妙的东西打交道,我毫不怀疑隐瞒这一点就是导致我每次的求助都无功而返的关键,但是我从未停止我对帮助、对能让我安心睡死在一张床上的朋友的渴望,因此我所希望的大概是一个即使永远不知道那个试图干掉我的她是谁,也能够帮我解决一切的朋友,而我,也将一直寻找下去。
再次得出这个我得出过无数次的结论,我叹了口气,从15层的阳台风景里回过神。
"这次是6分钟,Sandie,我想对于你来说,恐怕我随便指一个窗口,足够你告诉我里面的人正在从事着什么工作了,你知道,那个画的出整个纽约的…Stephen Welsh还是谁来着。"
我转过头,Shirley靠在门上歪着头看我,Paul Lewiston也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我微笑。两个人相似的包容的神情让我有些无措,但是我也不再年轻,没必要边挠着我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后脑勺边说失礼。要是只被Shirley一个人撞见,也许我什么都用不说,也笑着回看她走近我,然后自然的继续其他的话题。但是因为Paul Lewiston在场……哦感谢Shirley这个朋友从来不那么多嘴。
"如果你指的是Stephen Wiltshire的话你就高估我了,我就是真记得也画不出来整个波士顿给你。不过我确实爱你那么多,Shirley,我会想出来怎么证明它的——哦不过你要是想知道刚才那边十三层挂着粉色窗帘的那间发生了什么的话我倒是全都看见了,虽然是十二月但是很明显他和她都发现天气依然很热而彼此也很热——"
"好了我估计没那么感兴趣,这是Paul,当然我知道你们见过,毕竟上次是我拜托你来的。我只是觉得可能正式介绍一次会比较好?介于这次你在这里呆的时间可能比我能告诉你的要长……"
"你现在可以叫我Paul了,而且说实话,我非常想念你高效率的工作方式。"
"我其实也非常想念你迷人的口音,Paul。"
"那你们两个慢聊,我还要去处理一些…Carl又闹别扭了。顺说,Paul,不要太急着进入正题,你会发现聆听这位女士聊天是件非常享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