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又想抢我主角光环》眠冬

4、第 4 章

　　裴梨硬生生的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程，脚差点磨破，才顺利打到出租车。
　　但一上车又十分茫然，没有任何目的地，就在司机忍不住冲她发火时，裴梨灵光一闪，脑子里自动蹦跶出一个地址。

　　裴梨其实不应该叫裴梨，应该叫纪梨，半年前某家医院发现当时因为护士的原因，弄错多家小孩，其中就包括裴家的，裴父调查了很久，终于找到抱错的孩子，在纪家长大纪梓萱。

　　据说找到的时候，裴父差点没当场落泪，纪家一窝小孩挤在60多平米的小房子里，穷得叮当响，纪梓萱高中毕业，在一家破旧的理发店里学理发，找到的时候正在被非主流托尼老师骂得狗血淋头。
　　这也是为什么跟阮家联姻，裴母不想把裴梓萱推给阮靖南的原因，她还知道裴梓萱有几斤几两，短时间内，根本调教不过来。

　　而曾经的名媛裴梨当初只偷偷回去过一次，看到破旧的小区和垃圾遍地的弄堂，刚走了几步，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就受不住，马不停蹄地跑回了裴家。
　　没别的，纪家实在太穷了！

　　原著里，除了开篇介绍真千金的家庭环境简单提到纪家，突出女主心酸的生活之外，以及顺便diss女儿二嫌贫爱富不肯回原生家庭，几乎没有对纪家的着墨。

　　此刻裴梨顺着脑子里模糊的记忆，跌跌撞撞的摸到纪家小区，是90年代的居民楼建筑，小区连门禁都没有，门卫大爷躺在破旧的沙发上，一边啃花生米一边看谍战剧，压根没看到裴梨进了小区。
　　爬到一栋单元的三楼，有两户人家，裴梨有点不确定是哪户，结果在破旧的铁门上发现有人用彩色笔画了一个跟门牌号一样的东西，大写的‘纪’字旁边还贴了一只可爱的小鸭子图片，非常容易确认是纪家。

　　裴梨眼睛一亮，咚咚咚得敲门，敲了半天，没把屋内的人敲出来，倒是敲出隔壁的邻居。
　　“吵什么吵，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隔壁大妈忒不耐烦道。
　　裴梨赶紧道歉，又顺口问：“阿姨，纪家没人吗？不是说他们家人挺多的，怎么没人开门啊？”
　　大妈见她还晓得基本礼貌，勉强回答她：“谁不知道他们家大人，就那当妈的天天麻将，不到天亮绝不回家，大儿子是个傻子，我都快一个月没见到他大儿子了，至于两个小的，估计饿了，出门要饭去了吧。”
　　“要……要饭？”裴梨懵了，是她理解的那个‘要饭’吗？
　　“你再等等吧，俩熊孩子不在外头吃饱喝足是不会回来的。”说完‘砰’地一声把门关了。
　　裴梨：“.……”

　　裴梨头顶的一小片天空瞬间乌云密布，开始闪电雷鸣。
　　她想走，再看看自己硕大的两只行李箱，和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搬了两趟才还容易搬上来的两只24寸的行李箱，泪目。
　　算了，等一等吧。
　　她打了个呵欠，把两只行李箱拼在一起，趴在上面闭目养神。

　　就在裴梨迷迷糊糊都要睡着的时候，楼道上传来跑步声，紧接着是急促的敲门声：“纪媛？纪媛？”
　　裴梨被吵醒了，看着跑着有些喘气的中年男人，眨了一下眼睛，提醒：“不在，打麻将去了！”
　　对方看她这架势：“.……那你是？”
　　裴梨想了一下：“你说的纪媛应该是我妈。”
　　对方一喜：“那可太好了，你赶紧跟我走，你妹跟你弟卡脖子了！”说完，不由分说得拉着裴梨就往楼下跑。
　　裴梨：“.……”

　　夜风是凉的，把裴梨的瞌睡都吹醒了，她一路上都在想着什么叫‘你弟跟你妹卡脖子’了，等一到现场，才发现男人的用词精准无误。
　　裴梨发誓，她上辈子加下辈子一起，都没见过这么沙雕的场面。

　　大半夜的，路上连行人都没啥了，连巷道附近的几家小吃店也基本闭店了，但脏兮兮的护城河栅栏旁边还是聚集了一群出来吃玩宵夜顺便看热闹的人。
　　男子豪迈得把人群推开，嚷嚷着：“让开，让开，给孩子腾点空气，他们姐姐来了！”

　　然后裴梨就看见了自己终身难忘的场面：两个小屁孩的脑袋整整齐齐地卡在黑色钢铁栅栏里，小的那个是个女孩儿，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模样，扎着有些乱糟糟的小辫子，小脑袋被卡住了居然也不哭不闹的，就是表情有点茫然无辜。
　　女孩的隔壁栅栏是他哥，看起来八九岁的模样，保持着跟他妹妹一样的姿势，但是他脑袋要比妹妹大一点儿，也不知道怎么卡进去的，被憋得脸红脖子粗，压根不能动。
　　两个小屁孩姿势都差不多，旁边还有一只土狗，有些茫然围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不知道是狗更蠢还是人更蠢。

　　裴梨呆了呆。
　　这就是她两个亲弟弟妹妹？

　　“报警了没？”
　　“打了电话了！110说一会儿就到。”
　　“这俩熊孩子，怎么一起卡进去了？”
　　“捡东西吃呗！”

　　“放屁，爷我从来不捡东西吃！”男孩叫纪泽旻，听大人说他捡东西吃，不乐意，憋着涨红的脸申辩。
　　裴梨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蹲下身体跟他对视：“那你怎么带妹妹一块儿卡进去了。”
　　“说了你也不懂！”小屁孩高冷得白了她一眼。

　　旁边是他妹妹，叫纪呦呦，脖子小，居然还能在栅栏里自由动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愣愣地望着裴梨，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裴梨见她可爱，忍不住摸摸她脑袋，安慰：“疼不疼啊，卡了多久了？忍一忍哦，马上警察叔叔就来救你了。”
　　结果小女孩突然哇地一声，哭了。
　　裴梨：“……”

　　“你别动我妹妹！”纪泽旻见状，气急败坏地吼她，可是因为太用力，脖子扭了一下，彻底不能动弹，眼眶顿时红了：“痛死老子了啊哇呜呜呜！”比他妹还嚎得大声。
　　一大一小，哭声此起彼伏，裴梨有些悲催的发现，她还没干什么，就把两个弟弟妹妹成功弄哭了。

　　幸好警察及时赶到，又带足工具，在保护两个小朋友脑袋的情况下，把铁栅栏给剪开了。
　　民警把裴梨拉来教训了一顿，话里话外都是这么小的俩孩子，她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能放任小朋友大晚上还在外面晃荡，简直缺心眼、没责任心、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完事，还让她赔偿一笔街道栅栏维修的费用。

　　小胖子纪泽旻耳朵尖，一听说要赔钱，跟自家妹妹对视了一眼，趁着人多，拉着妹妹软乎乎的小手偷偷往外溜。
　　纪呦呦似懂非懂的，迈着小短腿跟着哥哥一块儿跑，跑到一半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嘟囔：“是姐姐。”
　　“屁的姐姐，就是个骗子，长得好看的都是骗子！”纪泽旻赶紧教育她。
　　“哦。”纪呦呦垂下脑袋，有点失望，但还是跟着哥哥拼命的跑。

　　两个小豆丁叮叮咚咚地爬上楼梯，发现两只大箱子。
　　纪泽旻把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摸出来开门，纪呦呦好奇得绕着箱子转圈圈。
　　“走，推进去。”纪泽旻想也不想地说。
　　“不认识。”纪呦呦跟他摆摆手，表示不是自家的。

　　纪泽旻摸摸妹妹的脑袋，很耐心得教她：“放我们家门口就是我们家的，知道吗？”
　　小跑着赶来的裴梨正好听见这段：“.……”这熊孩子的强盗逻辑，牛逼啊。

　　但是她一看，又忍不住哭笑不得的，纪泽旻刚才卡了脖子，估计是卡久了，脖子有点问题，一直歪着头，跟癫痫似的，但人家也没嚷嚷疼，就这么偏着脑袋，认认真真地跟妹妹讲‘道理’，画风不要太搞笑。

　　估计听到动静，看见气喘吁吁追来的裴梨，歪脖子纪泽旻小身板一僵，催妹妹：“快快快！骗子来了，赶紧搬！”说着手忙脚乱地往铁门里推箱子。
　　把裴梨都给气笑了，三两步跳上楼赶在熊孩子关门之前，伸出一只腿进去把门拦住：“那是我的箱子。”
　　“现在是我家的了！”歪脖子跟他狡辩。
　　“你要是叫我一声姐，箱子也不是不可以算你家的。”裴梨抱着手臂逗他。
　　歪脖子给她扮了个鬼脸：“你这么丑，配不上我家户口本！”
　　裴梨：“.……”居然被个小屁孩说丑？

　　她刚撸起袖子想揍人，歪脖子往她身后瞅，叫了声：“妈妈。”
　　裴梨一回头，脚下意识收了回来，结果只听‘砰’的一声，铁门阖上了。
　　裴梨：“.……”

　　这是哪里来的鬼精鬼精的小屁孩！
　　所以，她现在被亲弟弟赶出门不说，还附带丢了两只行李箱？
　　智商都被小破孩按着摩擦了一遍啊！

　　裴梨气呼呼的敲门，又不敢敲得太大声，怕吵着邻居，只能恨恨的嚷嚷：“纪泽旻，你给我开门！我是你姐，亲姐！”一说完，自己也奇了怪了，居然记得住这孩子的全名。
　　门内传来的是小屁孩不大放心的，锁门的声响。
　　震惊的裴梨：“.……”

　　纪泽旻锁完门得意的拍了拍手心。
　　一回头发现妹妹纪呦呦抱着自己脏兮兮的洋娃娃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睡觉。”纪泽旻推她。
　　纪呦呦摇头，指着门口：“你说她丑，所以是姐姐，不是骗子。”
　　纪泽旻难得卡了一下壳：“……长得丑的也可以当骗子。”信誓旦旦，顺便还警告她，“不许开门。”说完，自己去搬两个大箱子去了。

　　60多平的小屋杂七杂八地堆满了东西，被塞得满满当当，纪泽旻有些烦恼该把箱子往哪儿放。
　　剩纪呦呦一个人抱着洋娃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口。

　　裴梨敲了一会儿门，趴着耳朵听了半响，直到里面渐渐没声儿了。
　　她有点绝望。
　　忍不住抓了抓头发，一屁股坐在门口的楼梯上。
　　折腾了一天，她又累又困，打死都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一无所有，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忽然就有一种天大地大，她竟然哪儿都去不了，没有她容身之地的感觉。
　　就像原著里的裴梨，失去一切后，那种被全世界抛弃，孤立无援的绝望。
　　桑榆是个坚强乐观的人，但到了这一步，也免不了把头埋在膝盖里，想哭。

　　偏偏脑子里的系统还在跟她冷嘲热讽：“老子从来没有见过有书穿的女主拿了一手好牌打成你这个鸟样的！”
　　“放着好好的金大腿不抱，豪门千金的身份不要，不搞钱，不搞爱情，你简直丢书穿女主的脸！”系统怒其不争得很。
　　“你倒是给我个开金手指的女主光环啊，女配文你让我当假千金！”裴梨怒了，夹着哭腔吼。
　　系统默了默，叹口气：“……隔壁带资进组，给你薅个曝光率一样的假千金是我能力的天花板了。”
　　裴梨：“.……”

　　裴梨难过得都快哭出来了，纪家的铁门忽然被小心翼翼得扭开。
　　她红着眼睛回头一看，小不点儿纪呦呦抱着洋娃娃站在门口，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盯着她。
　　裴梨抽噎了两声，不知道是赌气还是什么，一时间没动。

　　纪呦呦想了想，忽然仰着小脑袋问她：“我叫什么？”仿佛对暗号一样。
　　裴梨想了一下，迷糊中有一沓资料的影子，哑着嗓子答：“呦呦。”不是桑榆的记忆，是属于裴梨的，记忆深处的名字。
　　小不点儿纪呦呦立刻笑了，仿佛她答对了什么了不得的暗号，跑出来牵住她的手，笑眯眯的点头确认：“是姐姐。”

　　那个晚上的楼梯地板是凉的，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月光是凉的，就连裴梨一时没忍住掉出的眼泪都是冷冰冰的，唯有纪呦呦的手心和她唇边米粒大小的酒窝，是暖暖的。
　　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