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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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死的。”
他听见对方用一种笃定的、宛若宣判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的。”他如此回答，然后冲对面浅金色头发的青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还有，谢谢你……阿诺德。”
威廉睁开了眼。
长时间蜷缩在沙发里保持一个姿势导致全身发麻，威廉起身的时候，原本盖在身上的那件黑色的毯子也滑落到腰间。
“威廉哥哥，您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红茶被轻轻放到他手边的茶几上，路易斯半弯着腰，有些担忧地问道，“下次不要在客厅里睡着了，容易着凉。”
“抱歉路易斯，”威廉端起红茶，轻轻抿了一口，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有些怅然地说道，“我只是……梦见了一些过去的事。”
命运是奇妙的。
至少初见时，威廉没想到他和阿诺德居然会走到这一步。
第一次在孤儿院见到那个浅金色头发的少年时，无论是对方的谈吐、举止、衣着，都让威廉心中明了，这个叫阿诺德的少年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为了躲避什么人来到了这里。
阿诺德并不喜欢和别人聚在一起，大部分时间只是一个人行动，威廉心知对方并不会在孤儿院待多久，因此抱有一种无所谓的感觉，偶尔碰面，也只是点点头擦肩而过，二者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然后在某天，平衡突然打破了。
“《Πολιτεα》。”
少年站在阴影里，轻轻地念出书的名字，他的神情庄严而肃穆，唯有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是明亮的，像是在燃烧着什么。
莫名地，威廉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他们一定会很谈得来。
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猜错。
威廉对于贵族的存在持有一种批判的态度，不过与其说他厌恶贵族，倒不如说他更厌恶贵族后面那赤裸裸的阶级规则。
巧合的是，这个自称阿诺德的少年也是如此。
“……这个世界，本就该是弱肉强食，能者居之。”对方嗤笑道，冰蓝色的眸子里空无一物，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孤傲的气势。
威廉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然后他听见眼前的少年近乎傲慢地宣告。
“终有一天，我会建成我心中的理想之国。”
……
阿诺德在这家孤儿院里待了一年多的时间。
在最开始因为那本《Πολιτεα》产生交集后，两个人的交流逐渐多了起来，期间威廉发现阿诺德有着不输于成年人的身手，对于对方的出身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
偶尔两个人也会联手完成一些特殊的委托，大多时候由威廉充当军师的角色，而阿诺德更多地是负责执行。
有时候威廉会模模糊糊地想，遇见阿诺德大概是他这些年来最幸运的事。
他们会是彼此最好的同伴，知己，挚友。
这点毋庸置疑。
威廉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
然而现实给予了他当头一棒。
阿诺德消失了。
在外面解决了委托的威廉在其他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毕竟阿诺德之前已经答应过他，会亲眼见证，他们理想之国的诞生。
威廉询问负责孤儿院的修女后，才得知一个自称阿诺德舅舅的男人来到孤儿院，带走了一开始拒绝离开的阿诺德。
修女说出了一个有名的贵族的姓氏后，有些感慨道：“阿诺德那孩子因为父母去世的缘故，一直冷冰冰的，如今和家人重逢，希望他能够开心一些。”
“对了，阿诺德走前给你留了一句话——他希望下次有机会能继续讨论之前的问题。”
不可能的。
威廉在心中暗道。
虽然阿诺德没有提过自己的家庭状况，但根据细枝末节威廉大体也能猜出来，更何况对方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更大的可能性是被人强行带走。
而且他还记得他们前一晚刚刚讨论的那句话。
他血红色的眸子顿时暗了下去。
【我们一直寻找的，却是自己原本早已拥有的；我们总是东张西望，唯独漏了自己想要的，这就是我们至今难以如愿以偿的原因。】①
……阿诺德不希望他去找他。
“……哥哥？”似乎是察觉到自家兄长的不对劲,路易斯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要去找阿诺德吗？”
“不用了，”威廉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向一片澄澈的天空，“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他相信阿诺德，哪怕彼此不在身边，对方也会坚定地向着理想国前行。
终有一天，他们会在理想之国重逢。
……
阿诺德消失后，不久后威廉和路易斯也离开了孤儿院，遇见了他们的兄长阿尔伯特，最后进入莫里亚蒂家，成为了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与路易斯·詹姆斯·莫里亚蒂。
威廉成功顶替了莫里亚蒂二子的身份，混入了所谓的上流社会，为他的理想拉开序幕。
……
威廉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猝不及防地与故友重逢。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宴会上，贵族们挂着得体的微笑，彬彬有礼地交谈着，整个宴会呈现出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威廉熟练地推脱掉某个贵族小姐的邀请，目光不经意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上，不由得愣住了。
时间并没有在对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哪怕时隔数年，威廉依然认出了自己的友人。
阿诺德穿着一身黑色的竖领风衣，衣领遮挡住了大半面容，唯有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一如往昔，让人莫名想到冬日山林里无尽的霜雪，他浑身散发着与宴会格格不入的气息，一些被他的身影吸引的贵族小姐因为对方凌冽的气势，生生止住试图搭讪的脚步。
似乎是察觉到威廉的视线，阿诺德看似不经意地侧身，对上了他的视线。
冰蓝色与红色一瞬间交汇。
阿诺德定定地看了三秒钟，然后一脸漠然地移开了视线。
威廉顿时一怔。
“威廉大人……”
身后传来某位贵族小姐的呼唤声，威廉立刻熟练地挂上完美的社交微笑，再次应酬起来，在与那位小姐交谈的时候，他用余光悄悄瞥了阿诺德的方向一眼，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仿佛刚刚的对视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威廉上扬唇角微微扯平一些，原本完美的微笑在一瞬间有了破绽。
“威廉大人？”身旁的贵族小姐疑惑地问道，“您怎么了？”
“没什么，”他听见自己语气平静地回答，“我只是看见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
……
参加这场宴会原本是为了下次的行动做准备，但没料到居然有意外之喜。
在写作战计划地时候，威廉一心二用地想着。
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够改变一个人。
威廉知道阿诺德一定也认出了自己，这些年他在上游社会以莫里亚蒂家二子的身份游走，对方只要稍加打听便能知道他的身份，稍微一联想当年莫里亚蒂家的大火便能猜到他做了什么。
如果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那么阿诺德可能会报告苏格兰场，又或者会上门找他询问——无论那种，他都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可是从宴会回来后，周围一直风平浪静，苏格兰场没有上门，自己也没有收到见面的邀请函。
说实话，在确定对方的确不打算行动也不打算和他见面的时候，威廉心中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欣喜。
阿诺德……当初那个如同浮云一般不被任何人或事物拘束的少年，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变。
……这是不是说明，他依然走在前往理想国的道路上？
但是意外却来得猝不及防。
“你来了。”浅金色头发的青年依然穿着那身黑色的风衣，姿势随意地靠在窗户边上，就像是在等什么人到来一样——实际上他的确在等人，他的脚下是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其中一具正是威廉此次的目标。
威廉敏锐地注意到对方腹部有一块不正常的深色，但阿诺德神色如常，就像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一样。
威廉扶着手杖，看起来像是误入此地的一名普通的绅士，温和地开口劝道：“阿诺德，你需要包扎伤口。”
“无所谓，小伤而已，我主要是来见你的，”他顿了顿，补充道，“……犯罪卿。”
“你果然知道了，所以要逮捕我吗？”威廉弯起他红色的眸子，语气带着几分调侃，“……首席大人？”
阿诺德默不作声地别开视线：“……”
威廉叹了口气，语气笃定：“你是来阻止我的。”
“诺尔伯爵涉嫌泄露国家军事机密，我只是奉命解决他，”阿诺德看着窗外那一轮圆月，冷漠地说道，“你在其中做的小动作我可以一律当没看见，但是没有下次。”
威廉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严肃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懂我的，阿诺德。”
“创立一个贵族与平民共同憎恨的目标，使得二者暂时达成同盟关系，最后实现消除阶级吗……”阿诺德嗤笑一声，他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威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居然会选择这种愚蠢的方式。”
威廉垂下眸子，沉默不语。
“一群被迫生活在洞穴里的人，无法走出洞穴，于是只能通过外界的事物留在洞穴中的一面墙壁上的影子来了解外部世界。”阿诺德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你如何保证他们会完全按照你的想法行动？就算通过犯罪的手段激起平民的反思与反抗，但这只是一时的，威廉，你太天真了。”
他没有称呼威廉的真名，而是直接叫了对方现在的名字。
威廉知道，哪怕对方依然怀着当时那个美好的梦想，但终究是变了。
他们已经产生了分歧。
他听见阿诺德一字一字，认真地说道：“……短暂的觉醒根本不能彻底改变现状，改革是行不通的。”
冰蓝色与血红色相望。
“想要消灭阶级，这个国家需要更为彻底的变革。”
“如果按照你的计划下去……你会死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