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时间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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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膝大学四年后继续读研，言耳则出来工作，令人奇怪的是，她本科读的是金融专业，毕业却成了一位风光摄影师。
不过容膝并不惊讶，因为他正是促使她选择走上这条道路的重要因素。
某一次他看到她转了一个B站视频，配文：【真美】。点进一看是自然风光集锦，up主正是拍摄者。他隐约察觉到什么。
回头一查，什么长焦镜头、远距拍摄，都依赖于优质设备，好的得万元起步。她除了负担学费和生活费，并无多少闲钱，于是他借着她生日的契机送了她一整套设备。
之后她就开始新手上路，拍了很多的视频图片，每有满意的都会分享给他，如果当地信号不好，她就等收工返程之后再传给他。
她尤爱拍星辰，每每追着星星的轨迹去到各个省份，都让他生出嫉妒，为什么帝都没有星星？如果有，她就可以在他身边拍星星，然后他拍她，两不误。
长时间的分隔让他有点后悔鼓励她走上这条道路——她看了那么多瑰丽的自然景观，万一有一天返璞归真了觉得他没有她拍的景物有意思，厌烦怎么办？
不过想法毕竟是想法，落到实处出入就大了。
自打第一次看到她拍的星空没认出来，感觉她情绪有点低落，他就疯狂补习了各种天文知识，并把星空图背得滚瓜烂熟，之后就成了她的专属百科全书，有时候她拍了很美的画面却辨不出其归于哪个分野，就会问他，他总能快速给出答案。
她便也习惯于第一时间将收获和他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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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那天，两人只请了很要好的朋友，婚礼办得很低调。
新娘是临近一周才匆匆赶回的，新郎在实验室忙得昏天黑地，婚庆公司按照要求操持了一场中式婚礼，到处都是喜庆的红。
婚礼，昏礼。
意味着直到黄昏，婚宴才张罗开。
言耳从不穿红，对镜看了半天都觉得别扭。容膝却适应良好，本来就是冷白皮，仪态又好，穿上红袍犹如漫山为余霞点染，涟涟碎金，千里凝黛。
以至于在场宾客差点捏碎了酒杯。
说清楚，到底是谁娶谁？
言耳也发现气氛不对劲，走完流程到后台拽下盖头，就看见扑面而来的美色。
她简直想举报这家婚庆公司，为啥不能让她当新娘官牵着蒙盖头的他？她亏大发了！
傍晚，酒席散后，被敬酒的容膝过分乖巧，衣裳红脸也红，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言耳也就顺手捏了捏清醒状态下不可能捏到的脸，唔，软软的，真舒服。
他控诉地瞪她一眼，从床头柜底下扒拉出一个小本本。
她接过一看，全是对她从前不良行径的揣测和记录。比如使用苦肉计逼他给她补习，设计让他和闻雅分手，包括她是怎样一点点让他“习惯”乃至“沉迷”于她。并不完全属实，但大部分都命中了。
他都知道了？也是，他本就不笨，就算一时中招，过后未必不能会过来。所以新婚夜给她看这个是要怎样？
他就着她的手把本子翻到末页，这一面本该是修饰，没做写字排版，却被他填上一句话。
“你罪恶滔天，合该与我共葬一墓。”
这是这个本子的终结，也是她收到的，最另类的告白。
是源于知晓真相后的妥协与包容。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她附着他的耳朵悄声说。
他屏息以待。
“其实我幼儿园就认识你了，那时候你都不理我，不过看在你对每个人都好的份上，我叫你小神仙。我记得，你弹的是《梦中的婚礼》。”
他一脸惊愕。
“你别不信，后来小学我还给你当了三年保镖呢，没想到你一点也不记得，真是太伤我心了。”言耳夸张地摇头。
“我记得你。从小到大我递过的纸条就那一张，只是你始终没找我补课。”他记起来。
“后来补了，可是你已经不认识我了。”她微微落寞。
“我们总会认识的，你会是容家的太太，我孩子的母亲，我共度余生的妻子。我们有一生的时间，可以慢慢认识。”
心沟里的冰融化了，化出来的水甜甜的，有彩虹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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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两人在帝都扎根，容画也被接到帝都上学。
言耳的事业一路水涨船高，她把拍摄的视频剪辑在一起发到网上，引起了热烈反响，商业邀约也纷至沓来。最后她接了一个大型官媒的企划，和数位摄影师分拍祖国大好河山。
视频出世后在国内外激起巨大水花，导致旅游人数猛增。其中言耳拍摄的新疆内蒙一带广受好评，那是她数月辗转耐心等待的结果。
容膝却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半个月前，导师神秘兮兮地把他叫到一边，问他愿不愿意参与一个大项目。
其实他的履历已经很丰富了，打算毕业去研究所继续从事新能源研究，但他还是问了下这个项目有什么要求。
然而导师只说项目在大西北开展，时间不知道，具体地点不知道，要待多久也不知道。
容膝：……
他以为这事也就随口一提，直到一个星期前，他接到一通特殊的email，内容和导师口述的差不多，但多了应试的具体时间地点，显得靠谱起来。
发件人：国家科学研究院。
这就不得不重视了。
他有种预感，这一去很久都回不来，打量着一脸欢快的言耳，他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捧着地球仪拨弄着，球体不停地转。
他莫名郁卒，他觉得她人在眼前心已经飞了，随时想着去地球仪转过的任何地方，根本不会管他。
“我可能要去一趟西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他向她坦白。
“那去呀。”她语气随意地道。
“万一我三年五年没回——”他越想越觉后怕，该不会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挽着另一个人的手给他介绍她的新男友吧。
“这么久啊。”她沉默了，久到他以为她要生气了，她说：“去呗。”
他强调：“是三五年，不是三五天。”
“没事，也就三五年而已，我能等。”她没说出口的是，那么多年她都等过来了，不差这点。
但他显然理解错了，突然把她抱到身上，地球仪脱离控制滚到地上他也不理，头埋在她的颈窝轻蹭，“我本来想进帝都的研究所，这样只要你回家就能见到我。”
“但是你要做更有意义的事，对吗？否则你不会纠结的。”
她从不过问他实验室的事情，他便以为她毫无兴趣，可到今日他才发现她明白他所有的深层想法，只是从来不说。或许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如此。
感动到一半，她问：“你是去西北挖煤、种树，还是造火箭？记得多涂防晒啊，你要是黑了瘦了小心我到时候认错人。”
容膝：……
他老婆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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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能源项目的考察非常严，中央空调冷风嗖嗖，一人一个操作台，理论实践都在台前完成，早上八点踏入实验室，晚上九点才出来，之后容膝就去了西北。
这支队伍绝大多数都是业内顶尖人才，科学院的栋梁。少数外界招来的也都发表过有影响力的论文，名声在外。
容膝因为容貌原因，起初并不招人待见，被以为是某个特调过来指手画脚的花瓶。后因勤恳好学为人谦逊，学了不少东西。
言耳则越来越频繁地四处出差，仍然会分享她看到的景物和人，只是对话框那头没有人能回应她了。偶尔仰望天空，她会叹口气。三五年，怎么可能会不想呢？
圈内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说她被渣男PUA了，哪有几年见不到面的丈夫，让她别傻了，谈一段新的恋爱，被她笑笑拒绝。
她倒也不是想跟王宝钏一样苦守寒窑。三五年后要是看到他找新女友，她绝对二话不说和他分了，但前提是得有。
巧的是，正值第三个年头，她接了一个拍摄项目，就在大西北，只是那片地域太广了，遇到他的几率等同于瞎猫遇上死耗子。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吃了一嘴灰也没从漫天黄沙中看到他的身影，倒是看到了蚂蚁森林的种树区，她还跟小树苗合影留恋。
半个月后回帝都，她依旧感觉身上有沙子没洗干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客厅没开灯，黑黑的，她一屁股坐下，吓得弹了起来。
沙发上有人。
对方快速抓住她的手，指腹带茧质感粗糙，摩挲她的手腕时带着一种熟稔。
她反应过来，“容膝？”
“没开灯就认出来了？”他笑，拉她跨坐在他怀里，托着她往浴室走。
他的气息更成熟了，手臂也更加有力，毫不费力地单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打开浴室门，浴霸暖黄的光线透出来。
“我洗过了！”她强调。
“那就再洗一遍。”
玻璃门关上，水声响起，室内雾气氤氲，人影交缠。
朦胧中，有人说：“要个孩子吧。”
隔了很久才有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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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新闻推送，言耳才知道他参与的是什么项目，彼时各大APP开屏都是新能源军事武器诞生，为国家安全提供了重要保障，他的名字在长长一串名单中间，她一眼便发现。
据说该重型武器将在国庆展出，彰显大国风范。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紧张得心颤颤，问一旁面色淡然的男人：“作为你的妻子，我会不会被zheng审啊。我要没通过怎么办？”
容膝安抚：“该审早就审了，你现在害怕也晚了。”
“那你记得嘴巴牢一点啊，不能把核心技术泄露给我，我怕被请喝茶。”言耳求生欲很强地说。
容膝无语：“我签了保密协议的。”
“嗯嗯，我是好公民，是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他决定用嘴堵住她的话。
“唉等等，我给你拍一套公式照吧。”她翻下沙发。
老实说她很少拍人，但这个人她太熟悉了，深知哪个角度哪种光影最能展现他的优势。
他皮肤晒黑了许多，衬得五官极为英挺，目光清亮有神，隔着镜头都能让人心头悸动。往下是白衬衫，空了两颗扣子，袖口卷起，露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和修长的手，知识分子的书卷气和属于男人的阳刚气息糅合到一起，有种难以名状的性感。
她目光飘忽了一下。
做贼心虚拍了两张，她一本正经道：“没拍好，要不你把眼镜戴上，再来两张？”
他将信将疑，还真摸出一副眼镜，银框的。戴上后冲击力是没那么强了，但又有点斯文败类。言耳凹角度凹了半天，借着太阳给予的圣光拍了一张。
嗯，端庄正直，凛然不屈。
收工的她走回沙发，俯身撩起他的眼镜，嘴唇代替镜片覆上他的眼，感慨道：“你可真是个妖精。”
她忽然觉得刚刚那张公式照都拍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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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膝被网络捕捉是在四十岁那年。
那年各门类垂直领域纵深拓展几近完善，跨界的某某学家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权威专家，哪怕物理系也分出了太多支流。这也意味着想要从中脱颖而出并不容易。
然而网友是横向领域的总结之神，无意发现好几个国家级大型项目都出现了同一个名字，盖因这个名字在一众建军卫国里显得比较特别，于是顺手往下查。
然后，言耳拍的正义凛然公式照就被翻了出来。
网友直呼：“卧槽！”继而惆怅好看的男人都上交给了国家。
可惜网上关于他的文字介绍太少了，照片比文字更少，不过他们顺藤摸瓜摸出了他老婆。
他老婆名字也很陌生，但是百度百科出乎意料的长，拍摄的作品很多都耳熟能详，是个出色的风光摄影师。
总而言之，神仙伉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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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后，物理书上多了个物理学家，孩童看到花白胡子老头表示很抗拒，这些老头子，一个个不修边幅的，是不是做学问都会变成这样？
直到翻开书的某一面，有位老人西装整洁，束着领带，目光深邃眺望远方。是个中文名。
于是开学课堂上老师问他的理想，他便答：“我的理想，是做一名优秀的物理学家……”
……
作者有话说第51章 时间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