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嗨，我是伏见雨村》林奕辰

6、番外二：唯一的朋友（下）

　　事实证明，伏见雨村是个不错的朋友。

　　兴许是两人相似的经历起了作用。

　　两人的关系在那天放学后的电玩活动后急剧升温。

　　伏见雨村热情开朗，可爱有趣，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又不会过分触碰朋友的伤口。

　　他不在意天城伊岐身上发生的那些事，也懂得不要揭开别人的伤疤没有过问那些伤的来源，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好朋友。

　　在此之前天城每天都经受他人投来的怜悯或者厌恶的目光。

　　伏见雨村就像一束光，照进他的心田。

　　素来寂静的身边多了一个活泼开朗的朋友，他会拉着你去吃冰淇淋，带你去爬山，一起看恐怖片。

　　不论是谁都会有所触动。

　　伏见雨村成了天城伊岐最好的朋友。

　　也是唯一一个。

　　一个月后，两人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吹着风，在安静的空气中敞开心扉。

　　“因为一场火灾…我的爸爸妈妈全部死掉了，我活了下来，但是这些伤怎么也好不了。”

　　天城伊岐有些紧张，手指揪着衣角揉搓。因为回忆起了往事，语气有些难过，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别人提起自己的经历。

　　和伏见雨村成为朋友已经有一个月，他开朗的性格感染了自己，现在觉得告诉他这些并没有什么不可以。

　　而他自己似乎也能放下这一往事。

　　伏见雨村也暗暗相信有一天他可以非常自然的提起这一段往事。

　　“啊，该死的火灾。没关系，活下来就是你的幸运，老天在保佑你哦。”伏见雨村坐在土坡的草地上，胳膊搭在屈着的一条腿上，嘴里咬着棒棒糖，发音含糊的说。

　　“不要因为伤疤而否认自己，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去吧，你的好，你的努力，我全部看得到。”

　　伏见雨村语气非常认真，但由于嘴里含着棒棒糖的原因显得有些傻乎乎。

　　天城伊岐的眼眶有些热，屈起腿抱着自己的膝盖轻轻“嗯”了一声。

　　“不要难受啦，其实我也不是你觉得的那么好。”伏见雨村把棒棒糖拿在手里，指尖搓着糖棍低声说，“你想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样的吗？”

　　伏见雨村从没有主动提起过自己的往事，此刻倒是有些漫不经心，天城伊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我是四个月前转学过来的，这你知道。”

　　“转学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觉得我这里有问题。”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天城伊岐想了想他名列前茅的学习成绩，感到有些不明白，天真的回答：“啊？没有吧……伏见很聪明啊，成绩超好的。”

　　“哎。”伏见雨村乐了，“不是因为智商，我智力挺正常的！是心理问题，被传成我脑子有病是个变态了而已。”

　　天城伊岐顿住了，嘴唇张合了几下最后还是没发出什么声音。

　　“是人格分裂哦。”伏见雨村补了一句。

　　啊……天城伊岐再一次愣住了。

　　这种病他在书上看见过，因为好奇所以记住了不少相关的知识。虽然之前觉得伏见雨村的表现很奇怪，又无意中听见了关于他的言论，虽然想知道但有些不好意思问总怕揭开他的伤疤。

　　不过听本人这么随便说出来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书上说，因童年创伤而患病的人居多。

　　但是他没法想象伏见这样开朗的人会有这种病。

　　“这个啊，说来话长。我小时候能看见一种长的非常丑非常恐怖的怪物。”

　　“怪物？是你说的那个诅……什么东西吗？”

　　“唔，对！是诅咒啦。就是一种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啦！是真实存在的那种。”

　　“哦…伏见看得见！很厉害的。”天城伊岐的眼神带着些仰慕，他觉得伏见雨村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优秀的像在发光。

　　“还好啦，可能因为老爹也能看见的原因吧。”伏见雨村用力咬碎糖块，发出“咔咔”的声音，微风吹起他的衣角和鬓发，他眯了眯眼，道：“有一次因为太害怕，我就特别想要一个哥哥保护我，然后我就有哥哥啦。”

　　“唉……！”

　　天城伊岐其实大致能摸透他的状况，不过还是有些惊心。

　　伏见雨村倒是没觉得这种病有什么问题，他心情非常愉快，像是在叙述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天城伊岐说不上心里有什么滋味。他倒是知道伏见有个叫南条的“哥哥”，现在这么看来，恐怕就是人格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了。

　　“因为事情太严重。所以我转学了。”伏见雨村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望着天边出神。

　　伏见雨村也经历过这种暴力，他理解这种滋味不是那么好受，就算是他这种开朗的性格也难免遭受伤害。

　　天城伊岐偏过头，看见他抿直的嘴角和微微皱起的眉，察觉了他的不开心。他凑过去把脑袋搁在伏见的肩膀上，安慰性质的蹭了蹭朋友的肩膀。

　　他不太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安慰，只是想了想便引了一个新的话题转移注意力。

　　天城伊岐抬起手，五指张开，对着天空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现在在这里开启了新生活，也不错的啊。伏见，长大后你想做什么啊。”

　　“我？”伏见雨村思考了一会，“和我老爹一样当个厉害的人。”

　　天城伊岐倒是知道一些关于咒术的东西，不过伏见并没有跟他说太多。他基本只知道咒术师是专门清理诅咒的职业。

　　“这样嘛！很厉害哦，我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呢。不过，伏见不考虑一下别的职业吗？”天城伊岐兴致勃勃的开口道。

　　“天城一定能找到喜欢的事情做。”伏见雨村语气认真的说，他想了想，耸耸肩，“当咒术师没什么不好的。”

　　其实，我也不确定啊，伏见雨村想。

　　不过，有个临时的目标总是好的。

　　“嗯！以后一起努力吧。不许反悔哦。”天城伊岐笑的开心，伸出小拇指和他拉勾。

　　“嗯，不反悔。”伏见雨村也笑了。

　　两个人松开手，笑着滚成一团，金色和灰绿色交织着，笑声响彻傍晚的余晖。

　　此刻，两个未经社会洗礼的少年在畅想以后的未来，单纯的想法源源不断构成一副未来的画卷。

　　少年们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的。

　　他们约定好，学业完成以后就去为了各自的梦想努力。

　　可惜，天城伊岐再也不能为了梦想而努力了。

　　十二天后。

　　离学校三条街之外的巷子里发生一起命案，一名十三岁左右的金发男孩被不明生物撕裂腹腔死亡，半条腿不翼而飞，现场的血喷了两米高。

　　根据现场残留的残秽初步断定为诅咒所为，交由高专处理。

　　伏见雨村从老爹那里偷偷听来了这个消息，眨巴着大眼睛问：“老爹会把诅咒干掉的吧？”

　　伏见莲摸着儿子的头，叼着烟笑呵呵的说：“那是肯定，不过这事不是我处理，好像是个二年级的学生。”

　　“雨村以后要是当咒术师那可好了，毕竟也是继承了老子的术式，总归不会差。”伏见雨村没出声，只是哧哧的笑。

　　正在做饭的伏见素子听见了，从厨房探出头笑骂道：“你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咱儿子才不做这么危险的事，过会就吃饭了啊。”

　　伏见莲“哎”了一声就松开儿子跑进厨房和老婆腻腻歪歪。

　　伏见雨村则坐在沙发上抱着游戏机思索了一会儿，但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不过他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就像马上要发生什么了似的。

　　好奇怪哦，伏见雨村想。

　　很快，他的思考就被妈妈的爱心早餐给打断，香味从厨房飘到客厅，这件事很快被他抛在脑后，扔下游戏机欢快的冲过去和伏见莲抢着吃。

　　第二天早上，趁着早读老师不在偷偷从教室溜出来的伏见雨村摸到一年级教室去找天城伊岐，但是发现他没有来上学。

　　伏见雨村透过一年级的教室窗口，看到他空荡荡的座位有些疑惑。

　　要知道这小子平常可是全勤，而且校门刚一开就来了，比还要在床上挣扎一会的伏见雨村强了不知多少倍。

　　他大着胆子去问老师，结果老师也没有给出什么解释，只是说天城今天没有请假。

　　伏见雨村拿出手机给天城打过电话，结果却听见一阵忙音。

　　手机关机了，他低声骂了一句。

　　虽然他平常确实总会忘了给手机充电，可是这也太奇怪了，他不会生病了吧？

　　伏见雨村隐隐有些担心，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一放学就带着满书包的零食往天城家里跑。

　　天城伊岐的家住在离学校三条半街以外的地方，房子不算老旧但也有了一定年头。

　　父母去世后还算年幼的天城伊岐由奶奶关照，老人家身体不算很好，也没有能力去管孙子的情况。

　　天城伊岐知道这一点，也很喜欢自己慈祥的奶奶。她可能是他在遇见伏见雨村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的朋友。

　　所以他一直都是很省心不给奶奶添乱。

　　以前天城也有不去学校的时候，不过都是自己去跟老师说一声。老师也理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同意了。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伏见雨村迷了半小时的路终于找到了天城奶奶的家。

　　看着旁边写着“天城”的牌子，伏见雨村轻巧的用手指关节敲了敲门板。

　　片刻过后，门后响起拖鞋在地上拖沓的声音，伏见雨村正了正衣领，一副乖孩子的模样。

　　门被打开了，伏见雨村赶紧开口。

　　“奶奶您好！请问天城伊岐在吗？”

　　刚说完他就愣住了。

　　不同于往日见到的奶奶慈祥的模样，年过八十的老人变得更加瘦弱，面容憔悴暗黄。

　　上次拜访时，他还记得天城奶奶是个丰满乐观的小老太太。

　　“你是伊岐的朋友吧……伊岐他……”

　　奶奶撑着门框，手里拿着一方素色手绢，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是难过。

　　伏见雨村此刻还没意识到不对，只是觉得今天奶奶可能没有休息好，或者天城可能生了场大病，便笑着问奶奶伊岐是不是生病了。

　　结果却见她脸上一滴眼泪落下，这才意识到不对，笑容僵在了脸上。

　　天城……怎么了？

　　虽然伏见很不想做这样的结论，但真相永远是残酷的。

　　“伊岐死了。”

　　这个消息就像一桶冰水一样浇了他满身，寒意从毛孔侵入让他手脚冰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情绪也跟着上窜下跳。

　　老人思念自己可怜的孙子，没等客人说什么便自顾自哭了起来。大概是太过于伤心就把门一下子关上了。

　　关门发出的响声并没有对门前的伏见雨村造成什么影响。他甚至没有去关心礼貌问题。

　　伏见雨村正在努力消化这个信息，过载的大脑发出警告，意识有些不清晰。

　　开，开玩笑的吧……

　　经受打击的少年一步步挪下楼梯，四肢僵硬的可怕，关节都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他又想到昨天老爹说的话，金发的男孩、十三岁……又想到那个出事的地点，顿时想到什么一般猛地蹦起来撒腿往那个地方跑。

　　一定不是的，不是的。

　　伏见南条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他一点也听不清。

　　五分钟后，伏见雨村带着满脸的泪痕停在事发地点附近。

　　竟然没有迷路就到达了那个地方。

　　对于他这个超级路痴可谓是“人生第一次”。

　　不过现在无暇顾及这个，他气喘吁吁的停下，手掌扶着膝盖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眼圈通红。

　　在不远处那里拉着黄黑色的警戒线，旁边有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正在交谈什么。其中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挺拔身影很是显眼。

　　伏见雨村擦干眼泪瞪着那群人，嘴唇不自觉的颤抖。

　　那是咒术高专的人。

　　他认识的，他曾经在老爹的身上见过这套衣服。

　　少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防止突然发作频繁转换人格导致不良反应，他隐约听见“诅咒”“初中生”的字眼。

　　一瞬间，伏见雨村从旁边支棱着的钢筋上看见了一方破布，上面有着半个星星的标志，那是天城伊岐最常穿的衣服。

　　可现在，染血的半边衣服孤零零的待在地上。

　　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已经干涸的眼泪再一次涌出在眼眶中打转，被伏见雨村强行忍住没有掉下来。他咬着牙一路跑回家，视线模糊撞上行人都顾不上道歉。

　　到了家，整个人扑到门上钥匙粗暴的捅进锁孔差点把钥匙别断。

　　家里空荡荡的，妈妈出门购物了，老爹大概是在工作，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死气沉沉的。

　　他砸上门冲进卧室，一下将自己砸在床上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不再压制的哭声回响在房间里。

　　少年脆弱的心理防线终于裂开了，失去朋友的悲痛从心脏里溢出，充满整个身体，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凭什么啊？凭什么就是天城！？

　　该死的诅咒，该死，去死吧，都去死吧。

　　他头一次觉得诅咒那么可恨。

　　伏见雨村哭了很久，久到太阳快要全部消失，房间里昏暗一片，只有南条源源不断的生硬安慰从脑子里往外涌。漂亮的眼睛红肿的像一只兔子。嗓子疼的要命，声音也沙哑了。

　　耳边、脑子里嗡嗡的响。他非常难过，难受的要命，但是他发现他现在哭不出来了。

　　没有泪水涌出那些难过的情绪仿佛无处宣泄。

　　他回过神来已经控制不住情感的溢出。之前的眼泪全数充当调节剂抒发过量的感情。

　　他不会死掉的吧，不会的吧？南条，他不会的，告诉我，他不会的。他还在的对吧，他只是生病了，天城还活着，明天上学我就能看到他了吧……

　　伏见雨村控制不住的疯了一般拽开抽屉，里面的笔记本狠狠撞上内壁发出“咚”的一声响。

　　他拿过笔记本扔在床上，抓起桌上的笔翻开一页空白的纸胡乱写着。

　　伏见雨村已经忘了他不需要非用纸笔和南条交流，可是他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信号。

　　这是他和伏见南条共用的日记本，虽然两人可以用意识在脑中对话，但他们似乎都更喜欢这种方式，纸页上面写满了两人日常的牢骚话，两种不同的笔迹跃然纸上。

　　此刻，他只想确认他的朋友还在。

　　他的脑子已经开始意识混乱，写出来的字潦草至极，笔尖甚至都划透纸页发出“呲啦”的声响。

　　他本能的开始想要逃避天城的死，他要藏起来。

　　思想开始不清晰，意识正在被自我抽离，另一个意识正轻柔的试图代替他。

　　一分钟过后，少年抬起头抹干眼泪，脸上的惊慌失措与悲伤荡然无存，房间重归安静。

　　与伏见雨村截然不同的强势气场四散蔓延，樱粉色的桃花眼竟有几分冷意，让人不禁被惊的打个抖。

　　不过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有些好笑。

　　此刻的他已经不是伏见雨村了，伏见南条代替了他的位置，掌握主动权。

　　伏见雨村想要逃避天城的死，南条被他强行推上台面，而他自己则龟缩在意识深处沉睡，副人格代替他接受了这个信息。

　　伏见南条的诞生就是为了替他分忧，虽然他自己也明白，他的出现是不合理的。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操碎了心的副人格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脸，他能感受得到，意识里的伏见雨村一点动静也没有。

　　看来失去朋友对他的伤害真的很大。

　　伏见南条叹口气，他虽然平时总喜欢冷不丁的打击伏见雨村，但他还是为雨村着想的。

　　看来要好久才能恢复正常。

　　伏见南条看着笔记本上凌乱的字迹又叹口气，扔下手里的笔，准备把笔记本上弄折的纸张仔细整理好收回抽屉。

　　好吧，那就辛苦辛苦吧。

　　他一边整理着纸页，一边伸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只见一页纸的正上方，写着一串歪歪扭扭的字，是雨村的笔迹。

　　他琢磨了好一会才分辨出伏见雨村写的到底是些什么。

　　南条，怎么办，救救我，我好害怕。

　　伏见南条愣了一会，再次叹了口气。今天都快把他半辈子的气都叹完了。

　　他抬起手盖在自己的胸前，感受着心脏的跳动，没什么好脸色的脸化了冰，露出一点无可奈何的笑。

　　伏见南条用此生最温柔的语调轻轻说了些什么。

　　他不知道伏见雨村能不能听见，这倒也无所谓。

　　他决定守护这个单纯的有些傻气的男孩一辈子，直到他的病康复或者生命凋零。

　　以，他哥哥的身份。

　　“别难过了，我在。”

　　【番外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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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回学校了的雾雾子！这篇是存稿箱自动发上去的哦！
番外一完结啦，因为写的有些多所以分成上下两部分发上去了。
天城伊岐算是伏见雨村想要成为咒术师的一个契机吧，当然还有天城死后紧接着死了的父亲——伏见莲的刺激。
第五章正在施工中，体谅一下住校生，呜呜。不要因为我写的慢就不喜欢，呜呜。
有什么想看的东西可以评论给我，我会挑几个加在番外里面的。
那就下次再见啦！wi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