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戚]洗尘缘》烟霞

2、第二章

　　（二）
　　有太多人因追求执念而疯，而顾惜朝却因所有执念皆断而疯。

　　戚少商这一刻有些羡慕顾惜朝，若人人疯了都可放下一切，何止千千万万的人去争那疯一回。

　　“自然是疯了，否则惜朝得要卖座大宅子才经得住寻仇之人的折腾了。”顾惜朝纵然对这位神龙大捕头的思维方式颇有微词，神情还是毫无波澜，好像并不介意别人叫他疯子，笑容清淡，“大当家的追缉人犯至此，一路奔波，想必也乏了，何不稍作休憩，待会再走？莫不是惜朝这儿的小屋小院入不了大当家的法眼？”顾惜朝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好心了，不但提醒现在举动异常的戚大捕头不要傻傻地站着，还提醒他不要忘了公事，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把戚大捕头魂游天外的思维给扳回来。

　　戚少商这时似乎才从初初遇见顾惜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略略尴尬地避开顾惜朝兴味的目光，表情却已恢复正常，朝顾惜朝一抱拳，正色道：“不了，戚某尚有要事在身。多谢顾公子出手相助！”说罢，便向那晕厥的人犯走去。

　　方才便没有要事么？顾惜朝莞尔，不由玩笑道：“大当家何必这样生疏，有了空闲，便同惜朝小酌几杯，何如？”

　　可惜的是，戚大捕头好像突然想起自己很忙，把人犯往肩上一抗，就迫不及待的朝远处掠去，顾惜朝说话的功夫，他已近乎要跑出视线了。

　　跑了？顾惜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戚少商除了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似乎一点要与自己这仇人算账的意思也无，不过既然债主都没说什么，他也没那个兴致去自找麻烦。究竟是戚少商自诩为大侠，不屑与一个疯子动手还是别的什么，他顾惜朝懒得去探知。不过，大当家的轻功又上了一层楼啊，想到已不见踪影的戚少商，顾惜朝在心中凉凉的加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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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想过这么快便再次见到戚少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他还会再见到戚少商。在他看来，往事如烟，既然过去都结束在那殿前一战，都因为傅晚晴的自刎与顾惜朝的疯癫而一笔勾销，他们又还有什么理由再相见？有一次巧合已经足够，那次巧合已让他清楚地了解顾惜朝可以对前尘往事释然，已让他知道戚少商并不执著于杀自己，这便够了，足够让一个疯子安心的继续生活下去。

　　可是戚少商还是来了，带了酒来。

　　不想自己一句玩笑不但让他听了去，竟还让他信以为真。说实在的，面对一脸认真的戚少商，顾惜朝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无力。

　　戚少商一言不发，只是在他面前，拍开封泥，就开始朝口中灌起酒来。

　　罢了，罢了，就陪他醉一回又如何？戚少商都不在乎，他顾惜朝又在拘泥什么？想通后，顾惜朝便也不客气地学着戚少商般仰头喝酒，姿态与神色都不复这段时日的淡然，隐隐约约的在他身上有了过去的一抹傲然的风采！

　　酒是好酒，却似乎怎么也比不过当初那一坛小小旗亭酒肆中的炮打灯。炮打灯算不得好酒，可那滋味他好像只尝过一次便忘不掉了。

　　忘不掉了？顾惜朝不是疯了么，不是疯得将所有难以忘怀的往昔都看淡了么，他怎么还会将炮打灯的味道记得这般深刻，就好像一看到酒就会不自觉地忆起般？顾惜朝乐了，难道本该疯了的自己在一坛酒的影响下，就要变得不疯了？

　　看了眼还在闷头喝酒的戚少商，顾惜朝的表情莫测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