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冬》柏拉路

13、第 13 章

　　这话有些惊奇。

　　盛炀球也不拍了，把球卡在手肘处，难以置信道：“你怕黑？”

　　池楠故作镇定点了点头。

　　说完，她又找话解释，“你刚搬来不久，不知道我怕黑很正常，以后你知道就好了。”

　　这话听着有几分信服力，而且盛炀之前也没见她天黑后出过校门。他盯着小姑娘看了半晌，信了她的邪：“行吧，等你哥我再打一场，就送你回去。”

　　他运着球离开前，还指了指贴着栏杆的一处角落说：“那边有零食，无聊的话就吃点。”

　　借着篮球场的灯光，池楠走近那块角落，看清了地上的东西。

　　角落里堆着好多件校服外套，估计是打球的脱下来的，外套上面放着许多零食和饮料，小熊饼干、士力架、甜甜圈、甚至还有化了被无情扔在一旁的冰激凌。

　　这时一个男生打球回来，他找到自己的校服披上，瞥见池楠跟她打了声招呼。

　　池楠犹疑了半晌，说：“这个零食……”

　　“这个啊，都是别班女生送的，大老爷们谁爱吃这些，你在你就吃了吧。”男生随意道。

　　说着，他从那堆零食里挑挑拣拣，拿出个女生都爱吃的棒棒糖递给她：“给，挺甜的。”

　　池楠接过，道了声谢。

　　“谢什么啊，要谢就谢盛炀吧，都是喜欢他的女生送的。”

　　池楠啊了声，头一反应就是把没撕包装的棒棒糖还给他：“那我不吃了。”

　　“别，他不是让你吃么，那你就吃呗。”说完，男生挎上书包走了。

　　篮球场虽然有光，但也确实影响打球。盛炀拍着球冲锋的时候，没注意到旁边有个穿黑T恤的男生，两人撞了一下，各自倒地下了。

　　球拍着往远处走，盛炀揉着酸痛的脚踝：“操，你这衣服真够黑的。”

　　那男生也撞的眼冒星星：“你也不差，肩膀真够铁的。”

　　这动静吸引了所有打球人的注意力，池楠本来百无聊赖趴在栏杆上，也顺着这动静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被人搀扶起来的盛炀。

　　她心下一紧，赶忙跑过去：“怎么了？”

　　有人不明就里，看热闹似的说：“哟，盛哥，又来一个。”

　　“还真有女生等你这么晚啊？”另一个人说。

　　“这次是送零食还是送饮料啊？”

　　其他人哈哈笑起来。

　　池楠站在一堆男生前，有些不知所措。盛炀被扶着站稳后，试着用脚蹬了几下地，闻言抬眸一个个扫过去：“别他妈乱说，真闲的？”

　　其他人见他是动真格了，笑声才慢慢隐下去。

　　但还有不怕死的小声说：“咋滴，这是嫂子啊？”

　　“嫂个屁嫂！”盛炀说完，试着往前走几步，但那股刺痛感一下让他脚步止住了。

　　他“嘶”了一声。

　　池楠发现不对劲：“很严重吗？”

　　“还好，没那么娇气。”盛炀说。

　　但总归在一时半会走不了路了，骑自行车都够呛，最后几人商量了下，决定出几个离他们家近的男生负责送他们回去。

　　盛炀起初还不肯，他摆摆手坚称自己骑自行车不成问题，说着还想亲自演示一段，被池楠不容分说拉住了。池楠劝说他很久，才让他勉强接受这个提议，后来池楠才知道，他是觉得一个大男生坐后座太丢脸。

　　那个被他撞的男生状态也不太好，盛炀身体看着高高瘦瘦的，撞起人来活像碰到了硬铁，那男生说他眼里看人都是带重影的。

　　也被其他人送回去了。

　　盛炀被送到家后已经接近九点了，他单脚跳着下了后座，对那男生道了声谢。男生将自行车停住，想好人做到底，把他送到屋里：“来，盛哥，搭着我的肩。”

　　盛炀：“……天都黑了。”

　　男生：“怎么了？”

　　“你不回家吗？”

　　盛炀其实不想麻烦别人太久，被他扶着进屋被林淑华看到后，肯定要拉着人家问东问西，说不定还要请人吃饭，这如火的热情任谁也招架不住。

　　他拍拍男生的肩说：“你先回去吧，这份恩情我记着呢，下次让你三个球。”

　　男生关注点不在这个：“我现在走？谁扶你进屋？”

　　盛炀朝他一指：“这不我妹在呢么。”

　　男生回头看了一路跟着的池楠一眼，觉得女生的小身板承受不住盛炀这坨“庞然大物”，“……你别把人家压垮了。”

　　盛炀啧了声：“怎么还贫上了，还走不走，别逼我动手啊。”

　　男生想说你腿都瘸了一条还怎么动手，但还是灰溜溜跑了，跑了之前还对池楠诚恳建议：“那小子重着呢，今晚晚饭多吃点，补补营养。”

　　池楠点头，弯唇道：“我知道了。”

　　池楠把车子停好，书包放进篓里，走到他跟前，来回看了两圈，有点无从下手：“我……我怎么扶？”

　　盛炀懒散靠着墙，乍一眼看不出身上有伤。他朝她招招手，说：“让我搭着你的肩。”

　　“哦。”池楠把肩膀递了过去。

　　盛炀低眼瞅着女生被校服裹着的细瘦的肩膀，目测这肩膀还没他膝盖宽，心想：这饭都吃哪儿去了，这么瘦。

　　有了刚才男生的告诫，池楠下意识认为这是一项重活，已经做好了被他压下几寸身高的准备。但有些出乎意料，盛炀手搭上来的时候，除了掌心温度滚烫之外，并没有感到多大压力。

　　甚至还很轻松。

　　池楠朝旁边瞅了一眼，见这位少爷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像是很享受的样子。于是咽下疑问，伸手揽住他的腰。

　　结果她感受到少爷身子僵了下，然后听见他问：“你干嘛搂我？”

　　“我……”池楠本能要反驳，脸腾的红了：“谁……谁搂你了？”

　　她急得都结巴了。

　　盛炀学着她调子说：“你、你搂我了。”

　　“你别自恋。”池楠抿了抿唇，调整好情绪说：“我不……”

　　说到这她顿了下，把“抱”这个更暧昧的词咽下去，换成：“不拽着你，怎么送你回去。”

　　盛炀笑了下，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停留了几秒才收回。他懒洋洋地说：“行吧，就让你占次便宜。”

　　池楠：“……”

　　她想打他。

　　刚扶他坐到客厅沙发上，转身就遇见了在厨房里做饭烧菜的林淑华。她穿着围裙，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表情有点懵逼：“怎么了这是？”

　　池楠跟她打声招呼后，才说：“他扭到脚了。”

　　“怎么就扭到了？”林淑华说。

　　“打篮球打的。”盛炀说。

　　盛炀显然不想在缘由上浪费时间，他摸着脚踝，问：“妈，有冰袋子吗，给我敷敷。”

　　“在冰箱里。”林淑华丢完这一句，想到这小子连路都不能走，于是亲自拿了冰袋子给他：“楠楠送你回家的？”

　　盛炀瞥了池楠一眼，下意识点头：“对啊。”

　　“楠楠身板那么弱，你就不能找个大高个送你回来啊，”林淑华没好气地凶了一句，转头对着池楠笑：“送盛炀一路累了吧，阿姨今天做了红烧排骨，就留在这吃饭吧。”

　　盛炀想，果然。

　　池楠摆摆手说：“不了阿姨，妈妈在等着我回去呢，我改天有空再来。”

　　林淑华是真觉得愧疚，养了儿子十七年，结果扭脚了还需要女生照顾。她诚恳挽留了几句，但池楠执意要走，于是林淑华给她装了一盘满满当当的红烧排骨，让她回去和徐英一块吃。

　　池楠推脱不过，只得拿了排骨回家了。

　　夏天夜风燥热，排骨的香气顺着风绕在鼻翼下，勾起了蠢蠢欲动的馋虫。徐英见着了，询问了缘由后倒也坦然接受了：“行吧，省的我加菜了。”

　　池楠嗯了一声。

　　徐英见她这模样，忽的想起前几天这丫头穿着睡衣跑出去见人，还有那样隐隐约约的男声。徐英想到了什么，说：“那天晚上是盛炀啊？”

　　池楠：“什么？”

　　“是你哥的话你怎么还不跟妈妈说实话呢，妈妈又不会怪你，还让妈妈以为你早恋了。”徐英笑着说。

　　池楠刚扬起的心情又一点一点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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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间后，池楠拿出手机想查一道难题，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出去。她点开搜索框输入：扭到脚后怎样快速好起来？

　　搜索后界面出现了一大堆的解决办法，有建议冰水敷，有建议药敷，还有直接建议去找医生的。池楠拿过纸笔，一条一条记下来，事实上这些方法很常见，基本算是常识。她不知道自己记下来会有什么用，但就是记下来了。

　　直到她记好后看了眼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才倏的回神。她想起郭晴之前跟她说过温艺北发烧的话，当初觉得不理解，现在才发现她俩其实差不多。

　　都是智障。

　　在迷宫里忙的团团转出来后也找不到方向的智障。

　　隔天，后排盛炀的座位是空的。但或许是他在学习这方面毫无存在感，老师竟然也没觉得意外，偶然会问起，李昊阳都会回：“扭到脚了。”

　　老师：“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呢，好了应该就回来了。”李昊阳还不忘给他盛哥刷波好感：“他很爱学习的。”

　　老师唇角一抽，没说什么就走了。

　　池楠下课后拿着水杯接水，路过后排那个空座位时还慌了一下神，也不知那人现在脚怎么样了。她接好水拧好瓶盖，刚要回去被一道清亮的女声叫住。

　　“欸，同学。”

　　池楠循声看向门外。

　　“你们班盛炀同学在不在？”

　　还是之前搭讪的那两个女生。

　　池楠摇头：“不在，回家了。”

　　“怎么没在啊。”女生垂头丧气的抱怨了一句。

　　另一个明显更漂亮一些，声音也更柔一些的女生说：“不在那我们就走吧。”

　　“嗯。”

　　两人刚要走，其中一个女生仿佛注意到了什么，指了指池楠校服口袋里露出来的卡片一角：“这个看着好熟悉，能不能让我们看看？”

　　池楠把卡片拿出了，给她们看。

　　“这不是游戏厅的VIP卡吗，我送给盛炀的呀。”漂亮的那个女生脸上变了变，看向池楠的眼神带着一些情绪：“怎么到你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