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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阿墨 ...

  •   次日,钰灵童带着阿浊在桥头摆摊变戏法的同时,傻子被迫捧着破碗在他们的摊位对面扮起了叫花子。

      让一个正常人假扮乞丐,一开始傻子是拒绝的。
      但他抵挡不住包子的诱惑,更经不住钰灵童的软磨硬泡,稀里糊涂地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在妥协之前,傻子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他想要个名字。

      这世上每个人都名字,就连一个泥做的小人也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为什么轮到他了,只配人“傻子,傻子”的叫唤?

      钰灵童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取名还不容易吗?
      阿猫、阿狗、小白、小黑,他随随便便可以取一大把。

      傻子不干。
      他要有名有姓,且朗朗上口的好名字。

      钰灵童一听,这还不简单,那便随着自己姓钰吧,单名一个墨字,因为他总是沉默无语,惜字如金,取名为钰墨,或者钰无言,好听又好记,还很贴合他的特征。

      这名字虽然取得十分草率,可叫起来还算顺口。
      钰灵童亲切地称呼他为阿墨,而他更喜欢钰无言这个名字,但他也没说什么,反正叫什么都比叫傻子强,于是拿起钰灵童为他准备的破碗,心甘情愿地加入了乞丐大军。

      正所谓三人同心,其利断金,只要大家奔着一个目标而去,便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经过十来天的不懈努力,他们还真是挣了不少的银子。
      为了犒劳大家,钰灵童打算带大伙儿去镇上最豪华的酒楼涨涨见识。

      去酒楼的路上,钰灵童抛玩着手里的钱袋,脸上的愉悦不加遮掩。

      “阿墨,我们现在有钱了,待会儿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不用顾及其他,只管用山珍海味把肚子填饱就行。”

      “吃包子。”
      阿墨永远只有这一种选择。

      “早也包子,晚也包子,你还没吃腻啊?”瞅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钰灵童便气不打一处来,“世上美味繁多,我们何不挨个尝试,非得顿顿吃包子?今个儿我们就奢侈一回,把没吃过的统统吃一遍,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阿墨眉头微蹙,看样子似乎在思考他建议的可行性。

      钰灵童见状暗自偷乐,还以为自己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终于凿开了他那颗油盐不进的顽石之心,正沾沾自喜,却听他轻描淡写地来一句,“包子好吃。”

      钰灵童气得翻白眼,跳脚嚷道:“顽固不化!冥顽不灵!难怪是个傻子,大傻子!”

      无缘无故的,阿墨不明白他为何要对自己发脾气,沉默片刻道:“我不是傻子。”

      钰灵童气还未消,说话很不客气:“你不是傻子是什么?!”

      “钰墨。”

      “咦?”

      “钰、墨!”

      沉稳有力的声音,听得钰灵童不禁一怔。

      钰墨,一个随口所取的名字,作为取名者,钰灵童根本没放在心上。
      正如看见街角的花猫叫小花,看见路边的土狗叫阿黄一样,没有特殊含义,只是一个简单好记的称呼而已。
      而让他姓钰,也是图省事罢了,不用费尽心思去琢磨,直接把自己的姓氏给他用,犹如在他身上盖章认证一般,自己一下子成为了赠予者,说来说去,钰灵童反倒还占了便宜。

      “行,行,你是钰墨,钰墨!”

      千金难买我乐意,阿墨的执着令钰灵童动容。

      一肚子火气瞬间消散,钰灵童妥协道:“那便吃包子吧,荤素各来一笼,说不定大酒楼里还有我们没吃过的口味。”

      “吃肉包子。”

      阿墨追求不高,街尾包子铺的猪肉包便是他最钟爱的美食。

      “我看你长得都快成肉包子了!”钰灵童白他一眼,继而坏笑道,“要不我再给你取个诨名?”

      “?”

      “你叫阿墨,墨汁的墨,墨汁是黑的,你又那么爱吃包子,我便叫你黑包子吧!”见他一脸诧异,钰灵童憋着笑一本正经道,“叫你黑包子多贴切呀,你看你的脸,黑乎乎的,都脏得没法看了,不就像个又大又圆的黑包子吗?”

      “不,”阿墨摇头,明显对这个诨名十分抵触,“不像。”

      “哈哈哈——”钰灵童爆笑出声,“傻瓜,我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

      阿墨沉下脸,一字一顿地强调:“我、不、傻。”

      “你怎么还和我急眼啊?”钰灵童没想到他这么不经逗,生怕把他惹急了他又动手打人,连忙好言好语地哄道,“我知道你不傻,你也不是黑包子,你是钰墨,随我姓钰,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阿墨抬眼看他,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几许疑惑,“一家人?”

      “对啊,你、我、阿浊,我们仨儿都姓钰,当然是一家人咯。”钰灵童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既然跟我姓,那我便不会让你吃亏,从今往后,你的安危由我来守护,谁再敢把你抓去试药,先得问我同不同意!”

      “哦……”
      阿墨低声应着,眼中迷雾散去,透出些光亮来。

      谈笑间,两人来到酒楼门口,不料刚踏进门槛,居然被店小二赶了出来。

      店小二嫌他们太脏太晦气,看他们的眼神如看瘟神般避之不及,叉着腰守在店门口,不准他们靠近半分。

      正大光明的花钱吃饭,竟然会被嫌弃??

      钰灵童不太理解外面这些人的想法,心想着他们不偷不抢,凭什么不能进去吃饭?既然打开门做生意,哪有挑客的道理?
      他气不过上前与之理论,可店小二仗着自己东家财大势大,直接叫来打手强行撵人。

      眼看着一场混战在所难免,钰灵童挽起袖子,欲闹个天翻地覆,突然一声“且慢!”打断了双方的动作。

      来者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身着一件灰白缎袍,头戴方巾,一副管事打扮。
      快步走到众人面前,他首先呵斥退了店小二,再换上一张和气生财的笑脸,连连向钰灵童赔不是。
      他说来者皆是客,但凡踏进酒楼大门的顾客,他们理应拿出待客之道好生款待。
      他又说店小二不懂规矩,让钰灵童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钰灵童纵使心里再气,也不好继续发作。

      管家见他有所松动,连忙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迎进店里。

      此时离吃饭尚早,酒楼内只坐着三三两两的顾客,大堂的空桌还剩许多,可管家却把他们带上了二楼。

      意识到事有蹊跷,钰灵童并未做出任何反应,而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随管家来到一间雅间门口。

      推门而入之前,管家毕恭毕敬地对着他们行了一礼,遂说道:“我家主人很想结识两位公子,特地设宴款待,这才命我下楼替二位解围。还请两位公子赏脸,主人已在里面等候多时,”说罢,微微躬身,摆出请进的姿势。

      钰灵童低头瞧了瞧污垢满身的自己,又看向比他更脏更臭的阿墨,也不知他俩何德何能,竟然受到这般礼待。

      “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乃蓝河镇首富,在江湖上也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管家虽是一脸谦卑,言语中却透露着不加掩饰的自豪,“主人他为人慷慨大度,出手极其阔绰,平生最喜欢结交身怀绝艺的奇人异士。”

      钰灵童笑了:“我俩普普通通,并不是你口中的奇人异士。”

      管家也笑:“公子过谦了,你用灵力操控泥人,我们可都看在眼里。”

      钰灵童笑了笑,没回话。

      沉长老说的没错,太过招摇,果然会招来麻烦。

      “两位公子,请吧。”管家再次邀请他们进屋,遂躬身退至到两人身后,以防他们临阵脱逃。

      钰灵童倒不畏惧,论武功,寻常人哪里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修为深不可测的阿墨。

      强强联手,天下无敌,带着这股傲气昂扬的劲头,钰灵童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雅间。

      屋内别无他人,只有一个锦衣男子坐在圆桌之前。

      那男子看上去三十有余,面相温和,仪表堂堂,一身绛紫镶金边锦袍把他衬托得奢华富贵,倒有些首富的派头。

      他身前的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美味佳肴,令人垂涎欲滴,好多菜肴钰灵童连见都没见过,不想让自己显得没见过世面,钰灵童强行将目光从那些山珍海味上撕了下来,再一抬眼,便和那锦衣男子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他朝钰灵童颔首一笑,眉宇间尽显儒雅风范,而身后却传来“咯吱”一声关门的声音,是管家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钰灵童无所谓地耸耸肩,走到桌前坐定,迎面对上主人家那饱含深意的目光,开门见山道:“我乃区区江湖草莽,不知阁下唤我来此有何贵干?”

      “公子不要误会,在下只想与公子交个朋友而已。”坐在主位上的锦衣男子从容笑道,“两位公子请坐,可容在下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钰灵童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你说。”

      “在下姓阮,名长宁,江北蓝河人士,吾家世代经商,虽家大业大,家族弟子却生来灵根缺失,无法结丹修炼,注定一生凡人命。”

      “然后呢?”

      “正因为这辈子无缘修仙,所以我才想多多结交修仙异士,只为弥补遗憾,了却心愿。”

      “哦。”钰灵童草草抱了抱拳,“我叫钰灵童,乡野莽夫一个,只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术法,我的朋友和我一样,无门无派,志在云游四海,乐得当个逍遥散人。”

      阮长宁恭维:“钰公子小小年纪,志在四方,在下深感佩服……”

      钰灵童懒得与他虚伪客套,开口打断他的话:“你已知道我叫什么了,我也知道你叫什么了,算是了了你的心愿吧?”

      言下之意,既然认识了,那就别再废话,大家好聚好散吧。

      阮长宁微怔,继而笑出了声:“看来钰公子还是不够信任在下。”

      这话倒是说对了。
      自从看见阮长宁的第一眼起,钰灵童心里就有种莫名的不适感。

      大概是生意人的缘故,阮长宁虽看上去谦逊有礼,眼神却锐利如鹰,处处透着精明与算计。

      钰灵童自知阅历尚浅,论揣摩人心,肯定斗不过眼前这只老狐狸,况且天上不会平白无故的掉馅饼,吃个包子都要花钱,这一桌子八珍玉食岂是白给你吃的?

      见钰灵童戒心颇重,阮长宁无可奈何地一笑,笑容里流露着长者对晚辈的包容与大度。

      “钰公子无需多虑,一顿饭罢了,以阮某的财力,就算供你二人吃个三年五载,也不在话下。吃完这顿饭,你若觉得阮某值得结交,阮某自然荣幸至极,若你觉得阮某不可结交,我也不会为难二位,但凡日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阮某决不推辞。”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钰灵童也不好再推辞下去,一把拉住阿墨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阮长宁垂目浅笑,掩下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精明,复又抬眸,目光落到衣裳褴褛的阿墨身上,一脸关切道:“钰公子,你这位朋友穿着一身脏衣坐在这里吃饭想必不甚自在。这边正好有一间客房,我让人准备好浴汤,二位公子是否愿意先行沐浴更衣?待洗去满身尘埃,我再好吃好喝的款待你们。”

      钰灵童瞅了瞅身边的阿墨,脸上脏得连鼻子眼睛都瞧不见了。

      因为要假扮乞丐,钰灵童本想让他一直脏下去,可此刻又觉得他这副脏兮兮的样子看着很可怜。

      “既然首富大人如此盛情难却,我们就却之不恭了。”为了可怜的阿墨,钰灵童再次作出妥协,他才不会承认是他自己想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来人。”阮长宁下令道,“带两位公子前去沐浴更衣。”

      话毕,一群婢女从外面鱼贯而入,规规矩矩地走到钰灵童他们身边,刚伸出手想扶他们起身,便被阿墨以灵力击倒,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钰灵童赶紧跳出来解围,“不用劳烦各位姐姐了,我们自己走过去。”

      阮长宁颔首,对其中一位婢女吩咐道:“青花,给二位公子带路。”

      被唤作青花的婢女不顾身上的疼痛,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在前面带路。

      跟随青花来到一间上好的客房前,钰灵童便让她退下了,以免她一不小心又触碰到阿墨的逆鳞,遭受皮肉之苦。

      推开房门,丝丝热气流淌而出,看来阮长宁早已将房间备好,这是笃定了他们不会拒绝吗?

      房内古朴雅致,各色物品一应俱全,一个硕大的浴桶矗立在中央,浴桶四周水汽氤氲,弥漫着阵阵幽香,近看,原来水面上飘满了花瓣。
      一座盆架摆放浴桶旁边,上面放着皂角和汗巾。盆架旁是一扇雕花镂空屏风,屏风后面便是床,红彤彤的鸳鸯被衾,让人看着别扭得紧。

      干什么呢这是……

      只有一个浴桶就不说了,为何非要摆个镂空屏风在跟前?甚至把床收拾得跟婚床一样??

      奇奇怪怪!

      钰灵童说不清心中的别扭因何而来。

      只觉得不管是他还是阿墨,若坐在红色的婚床上,透过镂空的屏风,瞧着另一个人洗澡,估计都会尴尬得想要原地升天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阿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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