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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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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良组家的樱花一年四季都在绽放,娇嫩的花瓣悠然飘落至映着圆月的水池,春日最优美的景色永远地定格在了这方庭院。
烹调完晚餐,奴良若菜领着观月弥前往了庭院,两人坐在缘侧享用。一只本在厨房忙碌的精怪跟着跳了出来。
精怪尚不及餐盘大,散发着奇异的味道。它抓着扫把头努力思索道:“唔,当年羽衣狐的部属鏖地藏的确能做到附身且修改记忆,但他早被我们的少主……啊三代目消灭了。可能是曾经活跃乡下的怪物,或者新诞生的。对了,俺是纳豆小僧哟!”
纳豆小僧报完名号,煞有介事地踱着步子:“如今鲜少有新妖降生了,我等的血脉日益薄弱。小僧我啊,偏向对方是蛰伏乡野的一方大妖。
比如阴阳师哄骗着封印了四百年的土蜘蛛,解封后仍然威风凛凛的,可吓人咯!虽说由我们三代目亲手打败了啦,嘿嘿,不过某座山里的神社大概率封锁着古老的霸主。
近期少主闭关修行,观月小姐如果着急,不如拜访京都的花开院家族,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们家的饭菜超美味的!”
得到解答的观月弥眼眸亮起,诚挚地表达了谢意。
她本欲伏低身体道谢,尝试与纳豆小僧平行。可惜对方的尺寸着实迷你,那样她不得不趴伏地板。
好在它得意地蹦上矮桌,叉腰挺起胸膛,惹得奴良若菜掩唇轻笑。
妖怪是夜晚精神充沛的生物。招待结束,鉴于观月弥妙语连珠,讲述的故事妙趣横生,小妖们沉醉地排在回廊聆听。
热茶氤氲,观月弥未曾掩饰她的目的,坦言意图研究妖物的构造。
有些妖怪对其忌讳,因留下的皆为小妖,对“科学、实验”等概念十分陌生,观月弥便投影展示,诉说疑惑。
“妖怪的话,对应阴阳师。阴阳师可以凭借神社的力场清剿你们,你们的力量非同根同源,却能互相产生作用。咒术师好像天生仅存在咒力的负面能量,我没听说过与之消融的正面能量。如若有方法自动净化诅咒就便捷了。”
“此次融合体现世,我想知道咒力到底只能绞杀它作为咒灵的部分,还是附带的妖怪部分共同杀得死?反之,结局又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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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月弥于十时三刻返回了高专。
时间不早,她顺路搜了家口碑不错的居酒屋订购了十人份的串烧。
翻阅菜单时她发短信询问了歌姬她们。硝子、冥表示非常需要,歌姬担忧腰围隐忍地婉拒了。
深夜的郊区寂静得犹如探索荒野,各种细微的声音清晰可闻。衣物的摩擦、昆虫的喧嚣、以及……
浓郁的串香飘荡空荡荡的走廊,观月弥朝看管的管理员眨眼,放置一份烤串。贿赂完毕,她提着剩余的来到宿舍另一端。
透过门缝散射的淡芒,辨认得出五条悟的房间一片漆黑,状似没人。
夏油杰的房间照例亮着灯。
观月弥其实依稀捕捉到了五条悟房屋传出的微弱声响。
就当作耳朵不灵敏好了。
她小声地敲了夏油杰的门。
笃笃两声细弱的响动,类似小猫摔跤所发的动静。高专学生敲起门来基本不留余力,径自拧把手,所以外面的是……
心思细腻的少年若有所思地推开了隔扉。
随后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少女笑意盈盈的双眸与热气腾腾的夜宵。
“你吃吗?我买了许多。”
“……”夏油杰一时失语。
今天悟捎晚饭回来足够令他惊疑,怎么紧接着观月分发夜宵?他们是打赌还是玩了高中生之间流行的惩罚游戏?去秀知院玩的么?
怪不得称带劲。
夏油杰准备客套地拒绝,可观月弥的定语某种程度不曾给予人反抗的余地。
她使用的话术是“我买了许多”,言下之意,食用不完会造成浪费,敏感的人读得懂的潜台词。
……从开始便被将了一军啊,糟糕,他日后对待观月定要加倍谨慎。
遗憾的是年轻人的肚皮总是不争气的。
咕咕几道突兀的哀嚎彻响静谧的过道,夏油杰的肚子抢先鸣奏了饥饿的叫唤。
他窘迫极了。
高校阶段的男生胃袋如同住了座无底洞,胡吃海喝都不一定见饱。大抵是人体精力和代谢旺盛的巅峰,长肉成为了他们困难的议题,尤其生活荒郊野岭的东京郊外。
面对夏油杰诚实的胃跟他浑身发散的窒息感,观月弥笑眯眯地递过超大份的烧鸟:“夏油前辈,你最近有空吗?”
“怎么了?现在就有。”
“我希望和你讨论下人生方面的话题……想法之类的,请问可以吗?”
她如此含蓄,夏油杰习惯性地归类问题为“她企图获悉有关悟的情报吧”,于是犹豫了。
身为五条悟唯一的男性同期兼好友,试图借助他来套近乎的女性多得掰不过手指。
曾热心帮忙,最终换取的不是女生哭泣着跑走,就是悟的诉苦埋怨。
按照惯例他该严守口风,义正言辞的回绝,然而观月与他同级,未来一块参加实习的次数恐怕不少。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万一搞僵了关系……他们等于白给京都校赠送人才。
为难地揉了揉眉骨,夏油杰抑郁地呼了口气,老是做夹心人的麻烦啊。
更令他头痛的是观月弥,暖黄的光照范围内,少女并未善解人意地替他解围。
往常的察言观色如数消失,她甚至不为诡异的安静而不安,纯粹笃定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似是必要拿到理想结果。
原来如此。
礼貌是她逼迫的谋略么?难怪悟宣称他被她的外表欺骗了。
那么直截了当不要紧吧,反正观月不算普通女生。
夏油杰预备开口,蓦然间,咔哒一记轻响,急速的风从右侧袭向对峙的两人。
隔壁房门不知何时拉开,纯澈的嗓音幽幽响起:“小弥,打探我的消息直接来找本人嘛,不必大费周章啊,白天跟你强调过的。还有你不是给我捎吃的么,干嘛敲杰的门?”
少年的头发乱糟糟,左一簇右一簇飞翘,看样子是头搁床边蹭乱的。他脖间挂着副沉重的耳机,室内蜿蜒的电线凌乱,八成正拿着游戏柄爬塔。
且听他用抱怨的口吻道:“我可是特意等了你好久的。”
夏油杰的视线微妙地射向五条悟,后者大大方方地朝他比了wink。
悟正常睡觉的点可比现在晚。
十一点,他网上冲浪最积极的时段。
“……”体贴的少年心领神会,不加入奇怪的争执。不料观月弥顺其自然地转递外卖袋给五条悟:“你没开灯,我以为你睡了。”
他不接,她干脆地利用门把手悬挂,对着夏油杰歉意地笑了笑:“叨扰了,抱歉。”
随即果断离开。
仿佛她单纯是来送餐的,先前的手段全部是错觉。
纸袋寂寞地旋转,晃荡在拧了成千上百次的把手。
见她当真要走,五条悟当机立断地伸手——
少女细白的手腕被人遽然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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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的手掌一如既往的宽大温暖,热度伴随相触的肌肤火速蔓延,渡来腻人的摩挲感。观月弥感觉自己宛如得了传染症,一种表皮组织接触会迅速麻痹的病状。
纯美的月光拟构了银河的意象,飘逸出尘地泻洒廊道,不断跟随浮云的变幻勾勒着木窗的样式。地面是横竖分明的窗格影像,此刻添了两道凝固般的长条斜影。
幽静的夜,半敞的门,不该具备的幻想尽数催发。
五条悟依然散漫地伫立门槛。
他牵着她的手,使她下意识转头去看他帅气却稚气未脱的脸庞。优异的容色盛入眼帘,盯着盯着,观月弥开起了小差。
她不可避免地描摹起比少年的他高大宽阔的身影——时而油嘴滑舌但温柔可靠的,成熟的五条悟。
“……”完蛋了。
皮肤相接的位置传输来了火烧火燎的温度,血液心情仿若连带着鼓噪了起来,炽热难言。
画面重现,和晨间地铁同样。那些观月弥自觉岁月消磨得差不多、早无动于衷的情感再次造访,蚕食着她的理智与克制。
哪里都像在燃烧。
被握住的腕骨在燃烧,杏仁核在燃烧,心腔亦在燃烧。
噗通、噗通。
一拉一转,一个呼吸的功夫,所有节奏打乱。观月弥的神态依旧清冷,她避身、挣手,疏离地和身前少年划分距离:“我返校没来得及洗手。”
“没关系。”
五条悟未因此放松对观月弥的桎梏,反而狡猾地趁着她挣脱时张开掌心和她彻底地五指相扣,一把扯近她了几步。
态度轻慢地俯身,他将她逼在墙跟门的夹角,语气却干净饱含清纯与无辜:“你究竟想知道关于我的什么啊?”
若非他瞳仁忽闪着戏弄的恶作剧意味,这种实质性的探询几要让人信以为真。
兴许本来便是真的。
“……”观月弥不太高兴。
高专时期的他,居然轻易地跟女性搞暧昧?他多厉害啊,又是拉手又是角落里圈她。他做过几趟?真没谈过恋爱么?
他们才认识了多久呀。
观月弥被激起了胜负欲。
五条悟锁扣她,她不甘示弱,踏步上前,更加靠近他。
对方的躯体霎时绷紧了。
他戒备着她么?
月晖顺着云幕的挪动忽明忽暗,骤然黯淡了些许的宿舍口,被少年袭压墙角的少女忽有反客为主的趋势。
观月弥考虑过怎么回答五条悟,简单的即是实话实说。
坦白“我好奇夏油前辈入学的经历,怎样机缘巧合得知高专的”、“想了解夏油前辈毕业后的规划,帮助弱者吗”,近似的答案堆积如山,每个皆正经无比。
然而五条悟绝对会失望,判断她找借口。毕竟他特别自信,自信到认定的事情很少推翻重想。
第二种选择,顺从他的套路继续套路。言笑晏晏地反问“五条前辈为何拘我”、“前辈期待我问什么呢”、乃至“前辈不会迷恋上我了吧”。
只是不确定杵着的夏油杰闻言是否尴尬。
她才不管他尴不尴尬,既然五条悟打算玩……
渐深的夜色里,积云遮盖的月亮有了重新拨云见日的迹象。少年的背后透着微薄的电视光芒,源源不绝的安逸气息自他的侧后输送而来,隐约散逸着他的独有气味。
这份气味观月弥异常熟悉。
宽松的T恤模糊地浮凸出肌肉特有的性感纹理,白色的睫毛稠密挺翘,根根撩动着心弦,近在咫尺的苍蓝色眼瞳璀璨得远胜屏幕——
观月弥叹。
恍若两人第一次相见,唯独不再意外也不再让人防不胜防。
少女的指尖稍稍用力,回握他的手。她刻意地抬首仰视他,在他肩下轻缓的:“……你稍微过来点,我就告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