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他会弯》折耳大官人

46、Chapter 46 消失的未来（3）

　　事情还得从咏薇睡下之后接到的电话说起，深夜的陌生电话，还是座机，他原本想直接按掉的。看了看表又觉得已经过了午夜凶铃的时间，加之最近是非颇多，便怀着一丝忐忑接起电话。
　　“喂。”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咏薇一下就醒了困。或许是最近反复想起这个人，又或许是她的嗓音太过特别，他瞬间辨认出电话那头的声音。
　　“小闵？”
　　“是我，咏薇。”闵苇宁的声音带着激动的哭腔，“你还记得我？”
　　夤夜来电，必有事故，咏薇抱着玩具小熊从被子里钻出来，按开了床头灯，“最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闵苇宁的声音一直在颤抖，似乎此前受了很大惊吓，“我知道你最近遇上麻烦了，之前不是故意不联系你，是我被厉敦和控制了。最近他被别的事缠住，我才有机会趁着半夜逃出来，事关重大，我走之前，必须得见你一面。”
　　咏薇不是个胆子大的人，近来的挫折却揠苗助长地将他磨砺出几分勇敢。同为“异类”，他又对闵苇宁有着天然的信任，这才毅然答应赴约。
　　“好，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江边最靠近码头的那家肯德基，等你到四点半。”闵苇宁说罢，电话挂断，“嘟——嘟——”的忙线声仿佛都透着催人的紧迫感。
　　路上，咏薇和丘山说了闵苇宁的事，两人赶到肯德基时已经凌晨三点多，空荡荡的快餐店里放着吵闹的音乐，一个双手抱膝的纤瘦青年瑟缩在最角落的椅子上。
　　他们一进来，闵苇宁便警觉地抬起头，见是自己认识的人，眼神中的防备才慢慢抽走，只是自我保护的姿势依然未动。
　　“小闵！”联想起初次见面时女孩从容潇洒的模样，咏薇心头一紧，衣摆卷着室外的江风冲了过去。
　　丘山紧随其后，在看清闵苇宁的脸时，记起了这个时常出现在厉敦和身边的雌雄莫辨的年轻人。
　　闵苇宁显然也认出了丘山，长长的睫毛无意识地在下眼睑上压了两下，激动的神色缩回去了大半。
　　丘山随着咏薇在她对面坐下，尽量收敛了自己的气场，“不用忌惮我，我和他在一起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让我知道，我去门口给你们守着。”
　　“不，不用。”闵苇宁从他脸上看到了让自己放心的东西，轻轻吐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了……”
　　咏薇瞥了丘山一眼，心说这位戏感也太好了，这也要演？
　　丘山问，“厉敦和要做的事，是不是跟我和咏薇都有关，甚至和我们在一起的事有关。”
　　闵苇宁的瞳孔微微放大，“……对，你都知道了？”
　　丘山淡道，“不知道，猜的。”
　　闵苇宁抱着肩搓了搓手臂，咏薇连忙把自己的真丝棒球衫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自己只剩一件T恤。
　　丘山看了他一眼，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只穿了一件衬衣，不能脱下来给咏薇，空调又开得一点都不环保，冷风直吹在肩膀。丘山不着痕迹地往咏薇那边挪了挪，靠近他的那只手搭在他的椅背上撑着头，仗着自己的身形优势替他遮住了背后的冷风。
　　两人虽然靠得很近，丘山却规矩得连咏薇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咏薇更是因为专注地听闵苇宁说话，丝毫没有察觉身边人的异样。
　　闵苇宁接着说，“咏薇这次的事，前前后后是厉敦和一手策划的。”
　　“什么？！”咏薇又惊又怒，“那他还假惺惺来跟我谈条件，敢情是给我挖了个坑，又亲手把我埋上了！为了我这么个无名小卒，至于吗？”
　　“你成立工作室之后，厉敦和去找过你一次吧？我那时候因为跟他理念不合已经被他控制了，每天只能在他的办公楼里活动，走到任何地方都有人监视，所以不敢贸然联系你。设计师大赛的事，他原本只是想借你的热度提升一下民众好感度，没指望把你收为己用，可是……”偷瞟了一眼丘山，“你人气高到他觉得离谱，就派人去查了到底是谁在背后帮你，结果查到……是丘总。”
　　咏薇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丘山，丘山正看着他的耳垂走神没来得及闪避，咏薇的耳朵、脸颊、上唇，依次擦过丘山的嘴。
　　“……”连精神恍惚的闵苇宁都怔住了，不过在她看来，只是刚在一起的小情侣有点不分场合的黏糊，并未做他想。
　　两个当事人却是惊得差点掀翻了桌子。
　　丘山像被电到似的蹿起来，退出去一米远，慌乱地举着双手，“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咏薇更是一会儿捂嘴一会儿捂耳朵，活像是发了癫痫。
　　闵苇宁迷茫地看着两人，“你……你们怎么了？”
　　亲都亲了，现在如果解释说他们不是真情侣，情况只会更加尴尬，咏薇只好硬着头皮干笑，“没，没什么。就……刚谈的，还有点不适应。”
　　闵苇宁没谈过恋爱，懵懂地点了点头。
　　她信没信不一定，丘山是真的信了，把椅子搬到比刚才贴得更近的位置坐下，清了清喉咙，说，“你没生气就好。”
　　咏薇没理他，让闵苇宁接着说。
　　闵苇宁点点头，“厉敦和先是怀疑咏薇是丘总扶植的政治新秀，后来才渐渐发现你们可能是恋人。所以他一步步设计咏薇，就是想引丘总出手，把你们两个捆绑在一起，一网打尽。”
　　咏薇越听越糊涂，“我怎么有点转不过来了？他不是靠丘家资助吗，为什么要反过来算计丘山；就算他想当中山狼，给我下套这事儿怎么就是为了逼丘山出手了？”
　　丘山，“厉敦和现在不是丘家唯一扶植的人，我资助了很多可以取代他的人，危机感催生逆反心，可他能不想再靠丘家了。”
　　闵苇宁，“没错，他投靠了玉成集团。袁漱流年纪太大，身体已经不行了，根本不会参与州长竞选，玉成集团那边青黄不接，所以有意直接挖雁丘的墙角，也算是和厉敦和一拍即合。厉敦和这次和他们联手坑丘总，就是他的投名状。”
　　咏薇了然地点点头，随即皱眉道，“这段我明白了，但你们还是没说算计我和丘山出手有什么关系。”
　　丘山面露尴尬，见闵苇宁故意避开目光没看他们，才低声对咏薇说，“这个我等下再跟你解释，先听她说完。”
　　闵苇宁这才道，“现在咏薇和丘总甚至丘家已经绑定了，厉敦和会趁着你们官宣恋情、舆论风评最好的时候，亮出底牌，一击致命。”
　　丘山点点头，“果然是一手好棋。”又问闵苇宁，“你知道他的底牌是什么吗？”
　　闵苇宁摇摇头，“他很多事是在外面处理的，我没能参与。自从我和他意见不合，想离开他的团队之后，他就软禁了我。大概是还抱着大选时能利用我一次的幻想吧，否则只怕早就把我杀了填海了。”
　　闵苇宁此前作为同志互助会的会长，曝光率很高，在网络上也颇有人气。如果不能为厉敦和所用，以厉敦和的性格，自然也不会放任她自立门户与他竞争，或是转投别人门下。
　　丘山原本也没指望能从闵苇宁这里听到更多消息了，又见咏薇一脸的忧心忡忡，拉着她嘘寒问暖，便跟着问了一句，“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闵苇宁看着落地窗外黑漆漆的江面，颓然叹气，“先回老家避一阵，然后去国外躲两年吧。等厉敦和顺利当选或者我彻底没了知名度，再做打算。”
　　咏薇闻言，用力抿了抿嘴唇，没多说什么。
　　丘山将目光从咏薇脸上移开，带着几分轻蔑看向闵苇宁，“那你这些年积累的政治资本，都不要了？”
　　闵苇宁不甘又无奈地偏过头，“我也算在名利场上混迹了几年，空有一身傲气的人见多了，可是大浪淘沙，最后有几个能全身而退？以我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和厉敦和抗衡。”
　　“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还想什么全身而退？”丘山的语气中多了几分郑重，“闵苇宁，你孤军奋战确实敌不过身后有玉成集团的老油条厉敦和。但是如果我支持你呢？”
　　闵苇宁诧异地回过脸看向丘山，眼里的光如窗外的天色一般一点点亮起来，“你信得过我？”
　　丘山瞟了一眼身边的人，连眉眼的弧度都变得柔和，“至少我们有共同相信的人。”
　　虽然一夜未眠，闵苇宁的精神却比刚见面时好了许多，她嘴角微扬抿出一个浅浅的笑，“我不会让你失望。”
　　天光渐亮，咏薇担心再继续待在江边不安全，丘山便将闵苇宁送到了自己名下的一处公寓。三人都是一夜没睡，又兼闵苇宁连夜逃亡独处时还心有余悸，丘山和咏薇索性留在公寓稍作休整。
　　这套公寓只有两个卧室，身为女性的闵苇宁自然单独一个房间，剩下丘山和咏薇挤一间。
　　房间很大，不止有床，还有一张足以躺下一个人的沙发。咏薇虽然喜欢同性，但毕竟在学校里过过集体生活，和丘山共处一室倒也不觉得尴尬。
　　他从床上拖过来一只枕头放到沙发上，自己也趴着把身子摔上去，头埋在枕头里闷闷道，“你个子大，你睡床吧。这沙发也够我睡了，反正眯一会儿我还得起床去工作室。”
　　丘山走到沙发旁半跪下，低声道，“先别睡，我有话和你说。”
　　咏薇刚才就听到他在旁边了，原以为这人过来至少应该披条毯子在他身上，没想到万恶的资本家永远不懂得停止剥削，困成这样了不让睡觉，非得让人起来听他训话。
　　他累了一天一夜，尽管憋着火，却苦于没力气吵架，无奈地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明天再说吧。”
　　丘山却不依不饶的，“有件事必须得和你解释。”
　　咏薇终于忍无可忍，愤然捶着沙发蹦起来，“你解释什么？你想解释什么？是怕我误会了什么吗？想多了您，丘总！今天听小闵说完，别的我没懂，你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说是我男朋友我是真明白了。厉敦和想做什么你早就猜到了，所以昨晚上的事不是偶然，你就是想故意栽进他圈套里，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说的不……”丘山想说的并不是这些，偏偏每次只要咏薇一开口，他就完全插不上话。他连开场白都还没说，话题就彻底被咏薇带偏了。
　　“别否认！你敢说你不知道厉敦和在给你下套，你敢说你不是故意将计就计？！”咏薇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丘山早就看出厉敦和有异心，自己便是他故意暴露给对方的一个“弱点”。厉敦和糟践咏薇，为的就是让丘山上钩，丘山便也没让他失望，适时把自己和咏薇拴在了同一根绳上。
　　这是厉敦和给丘山量身设计的连环计，而他何咏薇正是连环计里最关键的一个NPC，只要丘山接招，就等于承认了咏薇是个工具人。
　　咏薇说的事，丘山确实无从否认，可事情的复杂之处就在于起因、经过、结果这些环节中，咏薇有些猜对了有些猜错了，偏偏对对错错的信息串在一起还能毫无卡顿地顺下来。
　　丘山本就是个行强于言的人，连谈公事的时候都是只管把握大方向，细节交给手下人。这会儿情急，更是憋不出什么管用的话来解释，只问道，“能让我从头说吗？”
　　咏薇看丘山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既有一种言语胜利的痛快，心头又泛起一丝隐秘的失望，百感交集于心，最后表现在脸上的也只有一片漠然，“不能，我赶时间睡觉。”
　　丘山只觉此生都没如此无措过，他拿过从车里带上来的戒指盒，打开来推到咏薇面前，“我想让你戴上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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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终于又要迎来久违的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