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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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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进殿,慢慢往里走。这是他第三次进内殿了,内殿里像是点了烛火,很亮。他寻着光亮走,伸手撩开珠帘,抬眼就看见了坐在桌前的盛华。
里头穿的大概是中衣,松霜绿的,在烛光的映衬下透着淡淡的橙,外头披着一件灰雪狐披风,绒绒的雪狐毛将她整个人衬得甚是娇小。长发及腰,全都被拨至了一边,脸色依旧不好,许是因为烛火跳动的缘故,看上去比之前见到的寡淡模样好些。左手上拿着一本册子,不知道是什么。
余净抬眼,就对上了谢玄的眼睛,一脸认真地问道:“谢大人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谢玄顺势避开视线,跪下行礼请安道。
“起身吧。”余净应声。
“微臣过来,是想告诉太后娘娘,刺客已经抓到了。”
“抓到了?”
“是。”谢玄应声,接话道,“是……是前上州刺史李光伟的义子,被抓到之后,在天牢服毒自尽了。”
谢玄说完,心里有些慌,生怕盛华说些他接不了的话。
余净仔细地看了一眼谢玄的神情,总觉得这李光伟可能同盛华有点关系,思及此,余净就想到被红莲业火烧得不成样子的命簿。若是有命簿,就不必如此猜测了。
想到这,余净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谢玄垂首立于堂下,听见盛华叹气,一颗心莫名地被吊了起来。若她当真要彻查,祁烬那边,就真的不好交代了。
“哀家知晓了,退下吧。”对着天君这张脸说退下吧,余净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
谢玄听见盛华这话,怔了怔,接着立马应声道:“是,微臣告退。”
谢玄退下之后,余净接着拿起手上的诗册看,心里在琢磨着这事该怎么问阿玉。主要是她不知道这李光伟同盛华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无从问起啊!虽阿玉是盛华的心腹,可她若是表现得太过明显,迟早也会被怀疑的吧。
余净莫名有些烦躁起来,现下三公主乐清还未入京师,他们还未相识,一切都还算平静。可一旦三公主入了京师,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现下单单一个未知的李光伟就让她头疼至此,之后,当真是有的烦的。
余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手上原本还挺有意思的诗册顿时没了心情。坐在椅子上怔了许久。突然,有些想回天庭了。
陌生的凡间,全都是不认识的人,还得同他们演戏,一不小心还会露馅,还有任务。虽然天庭冷冰冰的,但在姻缘殿里,她还是很自由的。
自由,这个词,现下同她好像没什么关系。
“罢了罢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余净将手上的诗册放下,站起身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床榻那边走。殿内炭火暖暖的,余净将灰雪狐披风挂到了架子上。太上老君的丹药果然有用,虽右手还伤着,但到底没什么痛感了。
掀开被子躺到榻上,整个人窝在松软清香的被子里头,很舒服。余净枕着软乎乎的枕头,慢慢地睡着了。
——
余净醒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但因着下雪,天依旧阴沉沉的,不是很亮。
“太后娘娘。”阿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余净躺在榻上清醒了一会儿,应声道,“进。”
阿玉带着一溜的人进来伺候,经过两天的体验,余净已经有些适应了。阿玉一边伺候余净漱口,一边开口道:“太后娘娘,方才玉芙殿递了消息过来,说后宫嫔妃想要过来慈宁宫侍疾。”
余净慢悠悠地将口中的水吐出来,阿玉顺势递了脸巾过去给她擦拭,都弄好了余净才开口道:“告诉她们,不必麻烦了。”
“那例行请安呢?”阿玉顺着余净的话头往下问。
“也免了吧,什么时候哀家身子好了,再让她们过来。”
祁烬的后宫有很多人,余净只大致记了些祁烬经常宠幸的,旁的那些个实在记不住便也放弃了。如今伤着正好不让她们过来,莺莺燕燕的凑在一块又没什么话说,还得陪着她们做戏,累得慌。
“是。”阿玉应声,接着传早膳。
盛华的早膳很丰盛,糯米鸡、青叶糕、鸡丝馄饨、杏仁茶、鲜豆浆、八珍糕,白马蹄,种类繁多,多的余净看花了眼睛。之前两日都是在榻上,所以没见过这场面,如今头一回见,当真有些被吓着了。之前看话本子上写的,总觉得太后皇上一个人吃那么多不大真实,如今看来,话本子倒还写得少了。
用完早膳,余净吃的有些多了,坐在椅子上凝了好一会儿。无意间抬眼,便看到了外头的飘雪,蓦然想到刚随月老下来时,用了隐身咒,自己并未接到的雪,一时来了兴致,吩咐阿玉道:“哀家想去外头走走。”
阿玉看了一眼外头的雪,迟疑了一下,应声道:“是。”
接着回身吩咐身后的宫女道:“小亭,你去内殿将灰雪狐披风拿出来。”
“阿瓷,你去取个新暖手炉来。”
“是。”丫头们应声退下。
过了一会儿,丫头们便拿着东西过来了,阿玉仔细地给盛华整理身上披着的灰雪狐皮,接着又将暖手炉递到余净的左手边。
许是考虑到了余净的右手动弹不得,所以,暖手炉甚是小巧精致,左手一只手就能包住。余净左手拿着暖手炉,指尖原本还有些凉的,一下就暖乎乎的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还包的严严实实的右手。因着伸手握了剑,被剑锋伤了,伤口还有些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阿玉注意到了盛华神情的变化,笑着安抚道:“太后娘娘莫要担心,许太医医术精湛,太后娘娘的手很快便会好的。”
知道阿玉在安抚她,余净笑了笑,抬步往外走。虽然已经能走了,但走得依旧有些慢,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外面。
甫一走出殿门外,余净就冷得一哆嗦,外头无风,但雪很大。余净一哆嗦反应过来,抬眼看过去,满目皆白,绒绒的雪缓缓地往下落,院子里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了。红墙绿瓦被雪盖住,只露出一点点颜色,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美。
谢玄就守在廊下,听见动静,侧身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了从里头出来的盛华。未上妆,但衣裳比之前几次穿得正式许多,墨绿色,一个看着很沉的颜色。大抵是穿着墨绿色,更显得她肤白,同外头的落雪一般。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谢玄同廊下的侍卫行礼请安道。
“起身吧。”余净看了一眼谢玄应声,接着往外走。
“谢太后娘娘。”
阿玉连忙接过小宫女递过来的伞撑开,跟在盛华的身后,生怕盛华一不小心摔着了。余净的鞋踏在雪上之时,松软的雪被踩实,发出吱吱吱的声音,这种感觉,很微妙。余净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庭院的中间,将左手上握着的暖手炉顺手递给阿玉。接着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她的手才握过暖手炉,很暖,雪悠悠地落到她的掌心,一下便化成了一点水,冰冰凉凉的。余净觉得好神奇,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笑意。
谢玄是看着盛华走过去的,一袭墨绿的衣衫,在雪中,甚是惹眼。他原还以为盛华是有事要出宫,都已经准备唤人跟着了,没想到,盛华竟意外地停在了庭院中,还伸出一只手接落雪。盛华微微偏过头的时候,谢玄见到她染着笑意的眉眼。那笑,甚是有感染力,像是发自内心的。谢玄看着,仿佛都能感受到她的开心。他总觉得,他见到的这个盛华,同传闻中所说的不一样。
在雪中站了一会儿,阿玉有些担心地开口道:“太后娘娘,外头寒凉,您的身子原就伤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知道阿玉是为自己的身子考虑,这雪,待身子好了也能看,许是毫不犹豫地应声道:“好。”
从外头回到殿内,余净冰凉的手脚都暖和起来了。小亭还给余净倒了一杯热茶,余净喝了,整个人的筋脉像是被打通了一般,甚是舒畅。
临近午时的时候,许太医过来把脉。余净将右手的伤口掀开给他瞧,许明臻看了好一会儿,接着有些犹豫地同余净道:“太后娘娘,手上这伤,伤得甚深,待痊愈之后,微臣亦不能保证不会留下疤痕。”
余净看了看右手的剑痕,淡淡然地应声道:“哀家知道了,许太医尽力便好。”
许明臻听见这话,亦有些惊讶地看了盛华一眼,接着郑重道:“是,太后娘娘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太后娘娘医治。”
许明臻走后,余净下午时又小憩了一会儿,醒来翻看了一下昨日未看完的诗册,正看着诗册,就听见了外头的响动。
“微臣,见过陛下。”
“起身吧。”
声音朦朦胧胧的,不甚清楚,但余净依旧听见了陛下两个字。
祁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