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来了位勇者大人》喝水机器

46、第 46 章

　　在经历了没有主人视察、没有主人主持工作的一天后，古堡的仆人们陷入了茫然的旷工中。

　　当被通知所有人在一楼的大厅等待时，就连贝洛里亚也摸不着头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莉莉特终于要被赶走了吗？

　　众多带着或期待或困惑的神情齐刷刷望来的眼睛让莱因准备好的话语一下子全部卡在喉咙里。贝洛里亚、加百列、弗兰克、丽贝卡、伽尔、莉莉特……所有的僵尸和骷髅们、鼠人和蜥蜴人们，所有的大家都在。
　　等等，好像少了谁……莱因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他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
　　他要如何告诉大家：他不是魔王的亲子，而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一想到要面对众人的失望，他就有些退缩了。但是，就算被赶走，也总比继续欺骗要让人好受的多。

　　贝洛里亚发现莱因的神色很不对劲，焦急地问道：“殿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莱因沉默一会，咬着牙道：“抱歉，老师。可能我不能再当您的学生了。”
　　“？？？”
　　莱因没有停顿的继续说下去：“抱歉，大家，我没法继续待在这个古堡里。”
　　众人：“？？？”
　　“我并非魔王的儿子，我、甚至连魔族都不是。”
　　众人：“……”

　　事情说来话长，莱因正在思考，究竟是从楔拉携子逃离古堡、还是从村长夫妻拼死护下幼子开始说起。
　　可是台下众人的反应让他有些奇怪。

　　那种反应，简直就像没有反应。漠不关心的茫然、心不在焉地打呵欠，好像在参加什么极其无聊的会议。

　　“你们……”发言从未冷场过的莱因心里一沉，甚至无心再说下去而干脆直接跳到了结尾，“总之就是这样。”

　　“等等，殿下，你是说你并非文森的孩子？”贝洛里亚终于有了点正常的反应。
　　“是的，其实我是——”
　　“那文森的孩子究竟是谁？”

　　“那个，嗯，是弗雷德……”这是莱因结合前后果的猜测。
　　“天哪，莱因，能不能不要再提那个名字！”加百列黑了脸。
　　“额，抱歉……”

　　贝洛里亚一脸庆幸：“还好不是弗雷德在古堡里长大，不然我估计早就被气死了。”
　　加百列发出抗议的尖叫，她身边的人纷纷捂住耳朵。贝洛里亚也好、莫尔也好，所有认识弗雷德的人都开始数落起他的不是。
　　“他是个骗子！”
　　“诱拐犯！”
　　“谢天谢地我们不用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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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莱因简直插不上话。没想到相处了多年的众人居然这么不留情面，干脆连自己的离开也直接被忽视了。

　　“所以，干脆来投票吧。”贝洛里亚突然说。
　　他愣住。

　　“希望弗雷德里克成为我们的主人的请举手。”
　　鸦雀无声。
　　加百列抢在贝洛里亚下一句台词的前面说：“希望莱因继续当我们的领主的请举手。”

　　“唰唰”，僵尸各种肤色的手、骷髅全是白骨的手、蜥蜴人附满鳞片的手交织着举起了一片。加百列捂着嘴咯咯笑着：“看来不用数也知道过半了呢。”
　　这是什么？什么过半？莱因对这套规则感觉很陌生。

　　“洛根说在他的国家，少数服从多数，集体的意见优先于首领的决定呢。”

　　莱因顺着大家的目光，这才找到了低调地藏在人群中的洛根。洛根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似乎是不好意思，又好像是……在闹脾气？

　　贝洛里亚咳嗽了一声，众人的视线又都转到他身上。
　　“那个，前任魔王文森特大人没有指定继承人，古堡也没有必须由后代继承的惯例，对吧，莉莉特殿下？”
　　莉莉特突然被点名，有些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确实，叔叔萨摩去世后，她没有继承古堡的原因也实力不足、无人支持。在魔族眼中，血缘从来不重要。

　　“——所以，莱因殿下，由您来做领主是当之无愧的。”
　　“可是，我连魔族都不是……”

　　“殿下，”这次不止贝洛里亚一人都笑了。“文森特、加百列和我以前都不是魔族呢，莫尔也不是生来就是僵尸的，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连伽尔这样土生土长的魔族也说：“在几千年前，所有的种族都是由同一个祖先演化而来的，魔族和人族其实还有亲缘关系呢。”

　　莱因简直惊呆了，没想到看起来粗犷的伽尔居然懂这么多。

　　伽尔挠挠头：“……其实我是听洛根说的。”
　　丽贝卡推推镜框：“这个确实很有可能，伽尔先生，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待会让我取血验证一下？”
　　伽尔挥挥岩石一般厚实的手指：“这个请便。不过一般的针和小刀都很难取我的血，对了，莉莉特也是土生的魔族，你也可以找她。”

　　“……”莉莉特皱着眉，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为什么？莱因明明不是魔族，这里的人却都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莱因也有如此疑问。
　　所有人都在轻松地聊着其他话题，好像他的身份来历根本就无足轻重一样。

　　莱因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酝酿了一晚，想着如何向大家解释，会面临大家怎样的质疑，最后会怎样失魂落魄地离开这里，结果……

　　洛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在本子上迅速记下：“第一届古堡全体成员大会讨论结果：由莱因全票当选古堡第一任民选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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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刚结束，他就被叫住了。

　　“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些什么？”莱因以怀疑的目光对着他，洛根轻轻巧巧地和上本子，抬头：“没有啊。”

　　莱因从那张若无其事的脸上实在猜不出什么，他回想起洛根昨天似乎是被自己赶出了书房。不仅是洛根，所有想要关心自己的人都被拒之门外。
　　“昨天是我心情不好，抱——”
　　“不需要道歉吧，”洛根打断他，“我明白你那时的感受。我只想确认你没事就好，现在看来，你都考虑清楚，而且决定好了。”

　　这是洛根也没有考虑到的。突然了解到这样的真相，任谁都会很难接受吧。但莱因竟然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倾诉，完全凭着自己。
　　他虽然很惊喜，但多少也有些落寞。……要是能多依赖自己一些有多好。

　　莱因看着周围这些关心他的人——虽然他们表现得毫不在意。
　　一开始，他是做出大不了离开这里的最坏打算的，即便孤身一人，也要调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现在看来，是他太不了解大家了。

　　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会不停地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又飞速转开。虽然很短暂，次数多了仍旧会被捕捉到。
　　充满温柔、关切的，小心、在意的注视。

　　明明都在谈论着毫不相关的话题，却好像是在告诉他：
　　‘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不是魔王之子、是不是魔族，根本就不值得在意。’

　　所有的人，既害怕伤到自己的自尊，又在以这种方式小心翼翼地表达温柔。
　　莱因突然笑了。
　　“其实大家演技都很差呢。”
　　“……啊？”随着洛根的疑问，周围突然安静了一下，又忙不迭地恢复吵闹。

　　“谢谢。”莱因低声说。尽管他的声音被各种嘈杂和嬉笑掩盖，但他相信这句话一定能传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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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定要调查清楚诅咒之子的事情。莱因如此决定。

　　“不光是我的父母被迷信的村民所害，还有每隔十年就会因出生而被认为不详的婴儿。最近二十年婴儿出生率下降、致残率上升，这一切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说到婴儿，不由让人联想到的是最初在村中离奇死亡的盗贼妻儿。母亲在怀孕前也遇到过抱着婴儿的可疑女子，那个女子也许代表了什么？
　　要调查清楚这件事，必须再到村子里不可。

　　被玩家们控制和把守的村庄，想要潜入进去谈何容易。
　　从玛多奇那传来的最新情况是：入夜之后至清晨的一段时间是奥莉歌的掌控力最弱的时候。还有，玩家们无论是对于诅咒之子，还是二十年前的事件，似乎都完全不感兴趣。

　　但是，村民们耿耿于怀的，恰恰是二十年前他们亲手犯下的罪行。就算再装作毫不在意，内心的罪恶感也无法抹去。
　　这个案件正是调查最好的切入点。

　　“莱因，如果要潜入的话，我的丈夫和村长都可以帮忙。”尤妲说。
　　根据玛多奇反馈过来的情报，村里有一小部分人并没有被奥莉歌的蛊惑所左右，这其中就包括了村长。

　　在祭祀一事上，村长与奥莉歌意见相左，更是极力反对净化。也许正是因为这点才愿意帮助莱因他们。

　　“哼，村长么……那种卑鄙之人的话也可信吗？”
　　从血缘上来说，现任村长是尤金的哥哥，也就是莱因的伯父。本因是血脉相连亲密无间的兄弟，却由于他嫉妒亲兄弟的才华，葬送了弟弟一家的性命。

　　要不是那个家伙在十年前已经死了，莱因才不想轻易放过他。

　　尤妲担忧地咬着发白的嘴唇，陷入了欲言又止的踌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