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多情》梦鹿天鲸

2、第 2 章

　　温昭没有再关心梁栋，秦雨青既然在这里等她，说明沈烨就在不远处的包厢里。

　　她牵起唇角，对秦雨青礼貌地笑了下，便抬手推门。

　　在厚重的大门开启的瞬间，门内喧闹的动静像是蛰伏了许久，终于找到破绽般从门缝中钻出，随着温昭推门的动作愈发震耳欲聋。

　　“烨哥，五年了，你还玩不腻吗？到底什么时候分手啊。”
　　“我赌三个月。”
　　“我赌一个月。”
　　“我觉得至少还有半年，人家好歹赖在烨哥身边五年了，想当年，咱们谁能想得到呢？”

　　下一秒，似乎察觉到她推门的动作，原本喧嚣的房中却一点点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温昭一眼便望见角落里斜倚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还穿着热搜图里那身正装，只不过领带被随意扯下，领口微敞，露出一截清晰的锁骨。白日里浑然天成的贵气消失殆尽，只剩下格外危险却迷人的暧昧轻佻。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反射着光芒，落在他修长的身体上，更衬得他侧脸英挺，线条分明。

　　沈烨正放松身体仰靠在椅背上，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下，缓缓低转过头，懒淡地掀起眼皮。

　　他眼眸生来多情又深情，这样平平淡淡扫来一眼，竟莫名给人一种专注深爱的错觉。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身材和优越的权势，能够抵挡他的女人恐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温昭站在明暗分界处，身后是绚烂的灯光。
　　她像是半点也没有听见那些极具侮辱性的语言一般，静静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

　　女人纤细曼妙的影子被无限拉长，鸦青色的阴翳轻盈落在男人身前，若有似无地撩过他熨帖平整的西装裤。

　　不知何时，保镖已经安静地回到了秦雨青身后，沈烨懒洋洋地扫一眼，扯起唇角轻嗤了下。

　　会所的包厢门隔音效果极佳，再加上包厢内吵得要命，温昭知道他多半根本听不见刚才门外的乌龙。
　　但她心底却依旧下意识倏然一紧。

　　但她没有贸然开口，见沈烨没有招呼她，便也不动作，顶着整个包厢或不屑、或讥诮、或看戏的眼神，只唇畔挂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安静地站着。

　　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空气中弥漫的恶意，眼底心里只装得下沈烨一个人。

　　空气中像是结成一张看不见的薄膜，无声无息地将人包裹起来，勒得人透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有人不小心手一抖，话筒“砰”一下砸到地上，咕噜噜向前滚，发出刺耳的声响。

　　凝滞的气氛在这一刻终于被打破。

　　“操，是哪个傻/逼干的？”
　　“老子的耳朵！”

　　一片刻意为之的喧哗之中，沈烨眉梢压了压，眉眼间透出几分不耐。
　　他漫不经心地坐直身，从桌上烟盒里磕出一根烟，骨节分明的指尖夹着递到唇边，一面低头咬着烟，一面垂眸摸出冰冷的银质dupont打火机。

　　盖子掀开的那一瞬间，“叮”一声清脆的响声穿透空气。随着“歘”一声轻响，火光亮起，火苗幽然在男人指尖绽放，投在他面上，深浅明暗的光影更衬得他慵懒而俊美。

　　他则微微低着头，猩红的火光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半晌，沈烨吐出两个字：“过来。”

　　几乎在他开口的瞬间，温昭便微笑着走到他身边，却没有坐下。

　　——今天的场合看上去显然不怎么正经，除了三三两两神情暧昧的纨绔以外，人人身侧都拥着那么一两名穿着暴露的女人。

　　沈烨身边自然也不例外。

　　女人穿着一条高开叉的吊带裙，纤细的肩带落在肩头，更显得身材优美，她化着精致的妆容，见温昭靠近神情有些犹豫。
　　但她并不知道温昭的身份，片刻后还是没有动作，只当温昭也是几位大少爷请来陪酒的女人，又戒备又敌视地看着温昭。

　　她是好不容易才拿到今晚的邀请函的，也早就听说过沈烨，年少有为，英俊风流，哪怕只是作为一夜情的对象，她也是愿意的。
　　来之后，她已经观察过了，她是今夜场上最好看的那一个，只不过，在温昭出现之后，她满腔的信誓旦旦却开始动摇了。

　　——这个女人哪怕是作如此普通的打扮，甚至神情上看起来还有些憔悴虚弱，可也半点也没有折损她精致的容貌和优雅的气质，反倒更显得她毫不费力，天生便美得如此自然又令人过目难忘。

　　更何况，沈烨对她的态度，看起来很不一样。

　　沈烨却并没有注意身侧的暗流涌动，他重新懒倦地倚回皮质沙发，半阖着眼眸，声线低沉磁性：“今天的电话，响了三次才接。”

　　话音微顿，他撩起眼皮，似笑非笑，“你去哪了？”

　　温昭很清楚，他不过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兴师问罪。

　　她面不改色地勾起唇角，笑意盈盈：“医院。”

　　沈烨抬了下眉梢，视线在她身体上下扫了一遍：“生病了？”

　　温昭自然不会把他这一番打量当作关心，果然，下一秒便听他说，“还能开车么？”

　　温昭点了点头，语气很平和：“没问题的，沈先生。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沈烨喉间含混地应了声，吐出一口烟圈，掐灭了烟。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的司机已经结婚，老婆月初刚生产，沈烨给他放了假。他喝了些酒，但到底没喝多，想来想去，能够随叫随到的也不过一个温昭。

　　他给她打电话已经成了条件反射，而对方也总是会以最快的速度接起电话，像是始终守在手机旁专心等待着他一般。

　　今天却反常地让他等了片刻。

　　沈烨忽略心口那阵若有似无的郁结之气，眼也不眨地抬手将身侧的女人推开，起身揽住温昭的肩头，轻笑：“既然身体不舒服，坐下休息吧。”

　　他身上带着微散的浓郁烟草味和酒气，高大的阴影将温昭从头到脚笼罩在里面，无端令人感到几分压迫感。

　　温昭被烟味冲得有点反胃，但到底没有拒绝，顺着他的力道走到一边。

　　一旁受冷落的女人面容扭曲了一瞬，不着痕迹地伸出一条腿，昏暗的灯光下看不真切。

　　她不觉得温昭是沈烨什么放在心尖上的人，不然她生了病，沈大少爷怎么会不仅没有陪在她身边嘘寒问暖，反倒毫不关心地问她能不能开车？

　　要是让温昭出了丑，说不定沈烨的目光便会重新回到她身上。

　　温昭不是没看出她低劣的心机，她垂眸不动声色地错了错步伐，打算避开。
　　但她身体被人用力地禁锢在怀中，沈烨并不关心她，自然不会发现她脚步凌乱，便没有停下等她调整。

　　温昭重心不稳，更向沈烨的方向斜了斜。
　　她死死咬住唇瓣，才勉强将险些逸出口的惊呼声咽下去。

　　她可以接受沈烨的任何安排，但不愿在沈烨面前示弱。

　　肩头的那只手却猛然收紧，沈烨难得垂眸看了她一眼，眼尾蕴着还未散尽的冷意，压着唇角顺势将她按在胸口。

　　分明是和梁栋相同的动作，他做起来却少了几分轻慢的油腻，多了几分令人安心的掌控感。

　　温昭略有些意外地睁大眼睛，双手下意识按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这种本能的推阻动作定格下来，反倒看上去像是暧昧的欲拒还迎。

　　男人心跳沉稳有力，温热的体温穿透他薄薄的衬衣，恰到好处地传来。

　　沈烨慢条斯理地扫过不起眼的那条腿，眸光意味深长，落在不远处脸色煞白的女人面上。
　　半晌，他才垂眸看向怀中的温昭，低低笑了下，懒洋洋开口：“投怀送抱？”

　　两人如此明目张胆地亲近，周遭一片看热闹的起哄声。

　　温昭顺手替他理了理领口，站直身：“谢谢，刚才没站稳。”说罢，她淡淡瞥一眼冷汗涔涔的女人，佯装不知一般跟着沈烨在另一侧坐下。

　　坐在她身边的正巧是屈嘉木。屈嘉木是最早知道沈烨和温昭关系的那一批，见她坐过来倒也不扭捏，干脆道：“嫂子，来都来了，干脆一起喝两杯？”

　　这声“嫂子”里听起来没多少尊重，反而含着些许光明正大的恶劣和调侃，更是丝毫不在意先前温昭提到过的身体不适。

　　一边的女人倏地一愣，目光惊疑不定地落在温昭身上。
　　——她就是沈烨传说中的那个女友？

　　回想起刚才撇来那一眼，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烨，观察他的表情，倒要看看他对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少真心。

　　沈烨慵懒地靠着椅背，颀长的身体舒展，正兴致缺缺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似乎并未在意温昭的处境，更无意为她遮挡这满室的恶意，替她解围。

　　他另一条手臂漫不经心地搭在温昭身后的椅背上，看上去像是从背后将她圈在怀中一般，距离不远不近的，带着点令人挠心的暧昧。

　　至少，在他察觉了刚才她的小动作之后，并没有为了温昭迁怒她的意思。

　　女人放了心。

　　温昭却不知道旁人如何看，但她知道这酒她喝不得。
　　她回眸看一眼身侧的男人，沈烨也正看着她，风流的眉眼蕴着令人看不透的笑意。

　　他没拒绝。

　　沈烨自然知道温昭不能喝酒，但他没有主动替她拒绝，就是在等她向他求饶。

　　如今当真等来了，他却感觉自己的胸口突然痒了下。

　　沈烨敛眉，搭在椅背上的手臂微一用力，便将温昭扣在怀中。
　　他手臂微曲，冷白修长的指尖穿过她的长发，在无人看见的角度轻轻摩挲着温昭耳后的一小片皮肤。

　　两人五年间无数次“坦诚相见”，沈烨自然知道她身体的敏/感点。

　　感觉到怀中的身体一僵，沈烨唇边笑意加深，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些性感的沙哑，唇风似火般燎原：“需要我教一教你，什么是求人的态度吗？”

　　温昭身体软下来，她的表情有些变了，抬头回视他，一时间却没说话。

　　沈烨收回手，鼻腔里逸出一声轻笑，像是心满意足一般：“晚上跟我回去。”

　　他们并不住在一起。

　　温昭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不再理会屈嘉木的调侃，搀扶沈烨站起来。

　　沈烨顺着她不大的力道起身，像是不经意一般踢了一脚身侧的酒瓶。玻璃倒在地面上，噼里啪啦响起一阵噪音。

　　屈嘉木一愣，不自觉抬头看去，沈烨面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漆如点墨的眸底却沉沉的，像是蕴着什么冷淡的深意。

　　两人目光一触即离，沈烨嗤笑：“想喝酒？自己喝去。”

　　不仅是屈嘉木，整个包厢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都不敢说话了。
　　他们也很困惑，搞不清楚现在沈烨到底是唱的哪一出，五年来，他从来没有出手帮过温昭，这也是大家胆敢如此放肆的原因。

　　他们下意识盯着紧贴着往外走的两人背影。

　　沈烨身材十分高大优越，是个俗话称的衣架子，一身高定西装穿在他身上不仅没有喧宾夺主，反倒更衬得他气质斐然，容色风流。
　　而走在他身侧的温昭虽然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却并未在他映衬下显得黯然失色，被揽在怀中时，更衬得温昭身材娇小窈窕。

　　看上去倒是挺般配。

　　直到两人的身影穿过转角消失不见，房中众人才回过神来。
　　气氛因刚才那一出多少有些尴尬，有一人突然回想起什么，想要活跃活跃气氛，连忙分享道：“你们听说了吗？那位要回国了。”

　　“那位？哪位？”

　　“还能是哪位？烨哥心尖尖上的那位呗。”

　　聊起八卦，场子总算又热络开了。

　　屈嘉木靠在沙发里，回忆着方才温昭面上一闪即逝的薄红，指尖下意识捻了捻。

　　如果那位回国，温昭在沈烨身边的日子，恐怕也就该到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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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许久之后，孤枕难眠的烨哥想要一个老婆的亲亲才能睡觉
温昭：需不需要我教教你，什么是求人的态度？
沈烨：条件反射一个滑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