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泯》曼汐

1、雨夜

　　雨夜。
　　一家会所外。
　　何萧看着从黑色商务车上下来的人，面如死灰。
　　“怎样，我说过，我没必要骗你。”
　　渡黎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何萧依旧是沉默不言。
　　他不是没想过，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该怎么办，又该如何做。
　　那是他的父亲，是陪伴了他26年，事事都依着他的亲生父亲。
　　何萧攥紧拳头，强忍着想要冲上去的冲动，眼眶逐渐泛红。渡黎能看到，他轻轻的拍了拍何萧的肩膀。
　　“再攥下去，手要流血了。”
　　渡黎感受到何萧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何萧转过头看向了他。
　　“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渡黎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何萧会是这个反应，他原本以为何萧会央求他不要告发。想起前几日与助理的赌注，他有些懊恼，有些诧异，又觉得好笑。
　　“看来，我又输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一定是要告发他的。”
　　虽然何萧已经猜到了渡黎多半会这样做，可当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何萧还是心颤了一下。
　　告发，是啊，犯了罪的人，肯定是要受刑的，更何况还是那么大的罪。可是，一旁是陪伴了他整整26年的父亲，一旁是与他同生死共患难过的兄弟，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想失去。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何萧还记得，六岁那年，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夜，他的父亲也是瞒着他，出去了一整晚。
　　那天的雨，就像是要冲刷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污秽一般，不间断的下了整整一晚。
　　何萧看着父亲不顾他的央求，拿着鞋柜旁的黑伞从家里走出去。
　　家里的保姆在一旁拽着声嘶力竭的哭喊着的他。
　　父亲最后对他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隐约有那么一句，萧儿乖，爸爸会和妈妈一起回来的。
　　“别愣神了，走吧。”
　　思绪被身旁的人从过去拉了回来，何萧有一瞬间的恍惚。渡黎察觉到了何萧的异样，其实他也明白，让何萧和自己一起告发他的生父，何尝不是一种残忍。但他相信何萧，相信他会有自己的判断。
　　渡黎轻轻拍了拍何萧的背，转身向一条小巷走去。
　　何萧回过神的时候，渡黎已经进了巷子里。
　　“喂，渡黎，你等等我啊。”
　　何萧冲渡黎吼了一声，便向小巷跑去。
　　小巷里没有灯，漆黑无比，何萧跑到小巷口朝里面望了一眼，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喂，渡黎，你去哪儿了？”
　　何萧在小巷口吼了一声，无人回答。
　　“喂，渡黎，别开玩笑了，你不知道我怕黑啊！”
　　依旧无人回答。
　　何萧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他在小巷口来回踱步了几次后，咬了咬牙，终于埋头走了进去。
　　好巧不巧他的手机只剩下了百分之五的电，无法开启手电筒，他只能借助手机微弱的光来前进。
　　突然，他好像是踩到了一个易拉罐，就在他准备转头的时候，他听到了来自身前一个急迫的呼喊。
　　“阿萧，小心身后！”
　　是木棒打到头上那种嗡嗡的感觉，是要死了吗？何萧这样想着。
　　倒下的时候，他朦胧中仿佛看到了渡黎拿着铁棍和三个人对抗，又仿佛听到了渡黎抱着他让他坚持住。
　　他好想告诉渡黎，他没事，他能坚持，可是他太累了，话还未出口，他就没了意识。
　　倘若，倘若最开始的时候，没有那起连环杀人案。
　　倘若，倘若最开始的时候，没有那起背叛。
　　是不是，一切就会有所不同。
　　是不是，所有人的家，都会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