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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润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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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荣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他发现深山老林也有深山老林的妙处,比如没有什么污染,空气质量特别好,就算除了星星月亮之外没有别的光源,透过监控看到的画面也仿佛比别处看到的夜景更加清晰。
真正是月光如水。
远处起伏的山峰、近处的树林和灌木丛……所有的景物,都仿佛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水银似的亮膜,又清晰,又奇异,带着远离人烟的神秘莫测的清丽。
荆荣觉得,这就是他小时候看过的神话故事里,那种能够养育出妖怪精灵的场景。
要是这时候有人悄悄告诉他,这里其实还住着成了精的什么动物……他搞不好真的会相信的!
林青山也注意到了荆荣在看他的手机,连忙提醒他,“有情况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见荆荣乖乖点头,这才问弥月,“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南长生这几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弥月说到这里,忍不住又跟林青山确认了一遍,“二师兄真是他的人?”
林青山纠正他的说法:“他真的是南长生推荐来的。但他做这些事,背后主使是不是南长生,我也不确定。但现在除了老南,也没别的线索了呀,只能先盯着他了。”
王周并没有在清水镇出现,去挖金杯的人也是江老大的人。至少表面上看,这些事都跟南长生没有关系。
他们此刻,也只能装个监控,守株待兔的等着王周自己跳出来。然后再顺藤摸瓜,去找那个背后的主使者。
弥月就担心了,“那王周会来吗?”
“会吧。”林青山对这一点还是很有把握的,“八棱金杯莫名其妙的没了,王周肯定不希望银薰炉再出什么差错。他不但会来,而且还会来的挺快。毕竟夜长梦短,他冒着危险下手,总不希望自己白忙活一场。”
荆荣顿感压力山大。合着重点都堆到他这里来了?!
林青山到底上了点儿年岁,这几天连着开会,神经都是紧绷着的,白天又走了好远的山路,而且还挖了坑(别管挖了几下),这可都是体力活儿。
他都多少年没干过体力活儿了。
这两年干的最多的体力活儿,也不过就是围着研究所后门外的菜园子散散步,或者旁观一下弟子们跟猴群打架……顺便叫个好。
因此他坐下来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干脆就把弥月和荆荣都撵回去休息。
弥月是走惯了山路的,只是这种级别的劳累,对他而言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他见荆荣也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忍不住就有些嫉妒。
今天挖坑填坑的活儿可都是这家伙干的。
弥月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不累吗?”
荆荣瞥他一眼,目光中微微含着笑意,“也没干什么。不累。”
弥月就有些酸,“你身体素质这么好吗?”
荆荣的脸上浮起坏笑。
他又忍不住想捉弄他了。
“那……”他故意凑到弥月的耳边,拉长了声音问他,“你要不要试试?”
弥月退开一步,神情警觉,“怎么试?我可不会打架。”
他想起初次见到荆荣,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体能上的差距。要不,那时候干嘛忍气吞声的带着这么一条大尾巴去滨海啊。
还好他们最终也没能变成敌人。
荆荣憋着笑把脸扭开,觉得这小子可真有意思,“那算了,以后再试好了。其实不用打架的方式也可以试的。”
弥月狐疑的看他两眼,总觉得这小子说话的腔调有些奇怪,黏糊糊似的。
“我说你这次跑到我们所里,到底是干嘛来的?”弥月对这一点始终有些不放心,“盗墓的案子……不是应该跟警方的人去了解吗?”
“你还是没搞清楚我们的工作机制,再说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的权限。”荆荣脸上带着笑,摇了摇头说:“比方说,你们这里失窃,警方来破案,这个过程我们是不能插手的。我们的工作,是对无法正常结案的案子进行核查。”
弥月暗暗揣测他们跟警方的关系,大概就跟饭店里的顾问和厨师的关系差不多吧。普通的菜品都是厨师来做,厨师的手艺被顾客质疑了,再换顾问上……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弥月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就是说,盗墓贼的案子,地方上已经处理不了了?”
“不是处理不了,”荆荣纠正他的说法,“而是处理起来比较麻烦。这案子已经跨省了,几方协调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的支持。地方上警力有限,不可能所有的资源都集中到这一个案子上。”
弥月哦了一声,“好像懂了。”
“不懂也没什么。”荆荣不觉得这有什么重要的。
两个人穿过空荡荡的院子朝着研究所后方的宿舍楼走过去的时候,弥月才想到这个时间,食堂里应该已经没有饭了。
林青山的办公室里有不少存货,什么自热锅子方便面之类的都有,不用管他饿了怎么办。
但荆荣初来乍到,又是因为帮他们干活才错过了饭点儿,弥月觉得,有必要负责一下他的晚饭问题了。
“走吧,”弥月说:“请你吃饭。”
荆荣正诧异黑天瞎地的,到哪里请客,就听他说:“自热米饭和方便面随便挑,好几种口味呢。方便面想煮着吃也行,我有电磁炉。”
荆荣乐了,“还有电磁炉?那就煮面吧。”
他自己在办公室里也备了电磁炉,有时候加班太晚,也会动手煮个面条什么的。办公室里不方便做太复杂的饭食,但自己备点儿鸡蛋,煮面的时候放进去,再切点儿火腿肠什么的还是很可以的。
如今听到弥月也是这样的生活习惯,顿觉两人亲近了不少。
“鸡蛋有吗?”
弥月不服气的白了他一眼,“我跟你说,我们吃的可都是纯的土鸡蛋,母鸡都是养在山里乱跑的……比你们城里人吃的那些不知道强了多少。”
荆荣被他的语气逗得笑了起来。
两人正商量着吃饭的问题,就听头顶上方有人迟疑的喊了一声,“弥月?”
弥月抬头,见他的大师兄陶天然正从二楼的栏杆上放探身朝下看,见他抬头,有些焦虑的喊他,“你们跑哪儿去了?打电话谁也不接。”
说着,他缩回身,紧接着脚步声蹬蹬的朝着楼下来了。
弥月冲着荆荣吐了吐舌头,“我大师兄,陶天然。”
陶天然三十多岁的年纪,眉眼端正,一身温文尔雅的书卷气,看外表就是一个标准的读书人的模板。
他刚到林青山身边工作的时候,弥月还在上中学,毛头孩子一个。因此在他心里,始终都是把弥月当孩子看的。
所里出了事,很多工作都停下来了,陶天然觉得几个年纪小的师弟都有些惶惶之态,刚才还特意把他们召集到一起开了个会。
就是这么一开会,才发现弥月和林青山这一老一小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陶天然跑下楼,才发现跟在弥月身边的不是所里的师兄弟,而是一位看上去略有些眼熟的青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不久之前曾经来所里做调查,还挨个找他们问话来着。
陶天然迟疑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所里来了一位搞调查的特派员。不过这一位看上去跟弥月还挺熟,神情也是温软的,脸上还带着笑,似乎……不大像是来出公差的。
弥月刚想介绍荆荣的身份,忽然想到明天一早还要报案说“定情信物”被偷,就有些迟疑。
“定情信物”的说法,是林青山提出来的。他认为从常理上讲,恋爱双方感情确定了,互送礼物是比较正常的。若只是追求的阶段,就送对方几百万的礼物,显得荆荣像个傻子,而且对弥月的名声也不利。
还没答应人家的追求,就接受人家这么贵的礼物,这说出去,弥月成什么人了?
所以讨论了一番之后,林青山从逻辑上对这个谎话进行了最后的润色,然后拍板定音,就说是男朋友。
等这件事过去了,手表还回去,再说分手不迟。
弥月想到这里就有些犹豫,伸手挠了挠脸蛋,厚着脸皮说:“他……他其实是……是我男朋友,出差顺路来看看我。”
陶天然呆了一下,“你什么?!”
荆荣也没想到弥月会这么说,他有些意外的看着身旁满脸尴尬的弥月,眼中慢慢的浮起了一丝别有意味的浅笑。
陶天然觉得下了一层楼,简直就是迈进了另外一个次元。
他家小师弟何时就多了一个男朋友?!
哪儿冒出来的?!
弥月知道陶天然等着他解释。但这个事儿……经不起解释。他只好舔着脸傻笑,“大师兄,这个事儿刚跟师父交待过了。他都审了一遍了。”
言下之意,就别审第二遍了吧。
陶天然一听他们俩已经跑到林青山面前过了明路,胸口虽然还堵着一口气,但也不好继续追问了。
不管他怎么管教下面的师兄弟,大家长还是林青山。既然师父已经认可了,那想来自有他的道理,他再节外生枝,好像故意跟师父对着干似的。
“这几天事情多,”陶天然有些郁闷的看看荆荣,觉得伤眼得很,“都乖点儿。”
弥月乖巧点头。
“先这样,有事儿明天再说。”陶天然刚说完,又冷不丁想起另外一个问题,“你跟我打电话说的就是他吧?住王周那屋?住几天?”
“他还有工作呢,”弥月忙说:“大概也就两三天吧。”
陶天然觉得两三天的时间他还能忍。
最好还是等这小子滚蛋之后再私底下审师弟比较合适。否则两人合起伙儿来,倒不好对付了——显得他们情比金坚,他反而成了棒打鸳鸯的反派。
“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弥月见他转身离开,总觉得他刚才问的那句话好像有什么别的意思。等转头看见了荆荣,忽然反应过来,大师兄大概是怕他们俩住进一个房间去吧?
弥月顿时窘了,暗想还好荆荣没想到这一茬。
他刚这样想,就听荆荣的声音含着笑意从身后传来,“你这位大师兄,是怕我住到你的房间去吗?”
弥月险些一脚踩空,脸也热了起来,“咳,咳,不会的,我师兄怎么会这么想呢。他就是问一下……对,问一下,后勤的事正好归他管。”
“真的吗?”荆荣故意做出半信半疑的样子,“我怎么觉得他是怕你挨欺负呢?”
“什么挨欺负……”弥月快步上楼,好像背后有狗撵似的,“赶紧的,还要煮面呢,你不饿吗?”
荆荣在他身后闷声笑,似乎看他发窘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