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到的黎明》斯琦

1、第 1 章

　　无瑕有些疲惫的回到住宿，昏暗的小巷，漆黑的楼道，残旧的房舍，无处不透露着残旧腐败的气息，一如她如今的生活，如同死水一般死气沉沉，看不见光明的黑暗，她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阴暗、潮湿、不见光，无论她怎么挣扎，反抗，都无法迎接光明。

　　掏出钥匙打开门，迎接她的是一室的清冷空寂，她习以为常的进门锁门，再将一张残旧沉重的梳妆台推过来，抵在了门后顶着房门，然后再以最快的速度到卫生间洗澡洗衣服，关上了灯躺在床上。

　　她默默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房顶，她很困很疲惫，却完全不敢闭眼睡觉，只在静静的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十一点多将近十二点时，外面响起了沉重拖沓的脚步声，然后是骂骂咧咧的脏话，最后有人在她门前敲起了门，先是有节奏的敲门，一个男音流里流气的说着醉话，叫道：“开门，开门，老子回来了，开门。”

　　敲了一会不见门打开，他就不耐烦的骂道：“听到没有，臭婊-子，老子叫你开门，再不开门老子撞门进去把你CAO上天去。”

　　无瑕咬着牙紧紧的捂着耳朵，缩在被子里一声不吭。

　　外面的人看敲不开门，彻底不耐烦了换成用脚踹，大骂道：“他妈的，你这欠-操的婊-子，老子叫你开门听到没有……”

　　“赵大强，你有完没完，你老婆早就跑了，天天跑来敲门扰人清梦，你想做什么？”隔壁的门开了，一个老人出来喝止他。

　　赵大强转头看向老人，嘿嘿笑道：“哎呦，蒙大爷，您老还没睡啊！”

　　老人哼了一声：“你半夜三更来敲门，不把人吵醒了。”

　　赵大强吊儿郎当道：“不是，这不能怪我咯，那婆娘不给我开门我能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睡大街啊。”

　　老人怒道：“你老婆早搬走了，不住这里了，要说多少次你才听。”

　　赵大强惊讶道：“不住这了，那婆娘搬哪里去了？蒙大爷你可别骗我啊，您也知道我混的，骗我控制不住做了什么，您可得担待点。”

　　老人脸色很难看：“她又不是我闺女我怎么知道她搬哪里了，早跟你说了都搬走半年了，你给我少喝点酒，别整天来这里骚扰别人。”

　　“真的搬走了啊，对不住啊对不住，那这里住的是谁啊，我给人当面道歉。”赵大强嬉皮笑脸的敲门道：“小妹儿，对不住啊，叔叔喝了酒认错了门，你别怪叔叔啊，你出来叔叔请你吃宵夜当作赔罪。”

　　老人黑着脸推开他道：“行了行了，人家都睡着了，谁要你道歉，赶紧走赶紧走。”

　　赵大强流里流气的又调戏了几句话后，阴森森的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和老人，呸了一声恶狠狠道：“总有一天老子收拾你们。”说着大摇大摆的走了。

　　那恶毒的眼神让老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脸色不愉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外面彻底的安静下来后，无瑕才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盯着房顶发呆。

　　心里又难过又悲伤又无奈，这些破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手里拿出手机无数次想要拨打电话，却又忍了下来，再等等吧，还有一年多，等到她考上大学一切都会变好了。

　　一夜睡得不好，六点多她准时起床刷牙洗脸，然后才把顶着房门的桌子移开，开门走了出去。

　　刚锁上门隔壁的门也开了，蒙大爷也走了出来。

　　“早上好，蒙爷爷，您要去打太极了吗？”蒙爷爷今年60岁了，刚退休下来，对她照顾有加，赵大强每次来敲门都是他帮她赶跑的，无瑕很是感激他。

　　蒙大爷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漂亮又乖巧的少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但这里却不是她住的地方，叹了口气道：“小瑕啊，昨晚的事你也听到了，这不是一次两次的，那流氓是故意来敲你门的，报警也没用，只能判个喝酒闹事，最多交点罚款关几天就放出来了，他是盯上你了，爷爷老了，也帮不了你什么了，你看还是早点搬出去吧，你一个女孩子住这太危险了。”

　　无瑕一时有些哽咽，点头道：“嗯，知道了蒙爷爷，还有谢谢您一直都帮助我。”

　　蒙大爷摆了摆手，道：“我也帮不了你多少，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安全。”

　　无瑕道：“我知道了，爷爷我去上学了，谢谢您，再见！”

　　心事重重的走在去一中的路上，无瑕只觉得无比的头疼。

　　一中作为南区重点高校，其教学师资设备都是顶级的，只除了学校地段有些偏僻，一些住的远的学生来回不方便，家长们都会在学校的附近租个房子让学生们不必跑来跑去的麻烦，学校也是默许的。

　　因此无瑕无数次跟妈妈表示要搬出来自己居住，但妈妈不同意，她妈妈是三婚了，她父亲在她九岁的时候因为事故去世了，一年之后妈妈就带着她改嫁了，但二婚也仅仅只是维持了三年，以性格不合为由离了婚，很快又再次带着她三嫁了。

　　她知道不是她妈妈什么性格不合离婚，实在是她的妈妈自小长得漂亮，是让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爸爸在世时就将她当女儿般宠着，没吃过什么苦，可她有公主病却没有公主命，娘家落魄了，父亲又去世了，而二嫁的丈夫却是做警察的，警察这职业危险又不稳定，她妈妈娇惯了哪里吃得了这种苦，是以离婚后，凭着风韵犹存的姿色，三嫁找了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总，男人当时已经四十多岁了，即使家里还有两个只比她妈妈只小几岁的一双儿女，她也义无反顾的嫁了进去。

　　男人有钱，他的儿女也受到高等教育，各有好工作好前途，她妈妈却擅长左右逢源，嫁进去后讨好了老公，又迎合了继儿女，表面上相处得很融洽，只有她是个尴尬的存在。

　　她做不到像妈妈那般无所谓的左右逢源，她拉不下脸去讨好那个差不多可以做她爷爷的继父，也厚不了脸皮去迎合两个清高傲慢的继兄姐，她在他们家寄人篱下，拉不下脸却不得不低头的痛苦，对她实在是煎熬。

　　可是她的煎熬在她妈妈眼里却是一文不值的做作，她妈妈总是背地里嘲讽她傲骨有什么用，自尊能当饭吃，没有她妈的讨好迎合，她有房子住有新衣服穿，有名校可读？

　　说得多了，堆压在心里的煎熬，不是崩溃就是爆发，半年前母女两个终于吵了起来，她妈妈再次戳着她脊梁骨说这样的话时，她顶嘴了，说道：“饭可以少吃，省吃俭用也行；住的可以不用太好，可以遮风挡雨就好；穿的不用每天新衣，可以遮体保暖就可以了，我们自给自足，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自由自在不好吗？”

　　她妈妈冷笑道：“有什么好的，吃着最廉价的食物，穿着粗糙的地摊货，住着破烂房你就光荣了，你就这点追求，没出息。”

　　无瑕很是伤心：“可是我们住着舒心难道不好吗，不比你讨好别人迎合别人好吗，你知道他们看你的目光是怎么样吗？我每天看着你卑躬屈膝的讨好别人，我觉得很难过你知道吗？”

　　他们看着她们的目光是彻底的鄙夷蔑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屑和轻蔑。

　　她妈妈脸色微变，冷声道：“我卑躬屈膝又这么了，你觉得丢脸是吗？”

　　无瑕愤怒道：“不是我觉得丢脸，是人家觉得丢脸，人家看着你卑躬屈膝，眼里全是嘲讽的，人家看着你就像在看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一样你知道吗！”

　　“啪”的一声，她妈妈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力道重得她的脸颊当场就肿了起来，她妈妈浑身颤抖着指着她骂道：“你觉得老娘丢脸，你有什么资格觉得老娘丢脸，你吃的穿的喝的住的都是我给你的，连你都是我生的，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我知道你想着陈连浩，他对你好，当你是亲女儿看是吗，你就觉得是老娘对不起他是吗？”

　　无瑕也是倔的，即使知道此时的母亲已经生气了，却硬是火上浇油道：“爸……陈叔叔没有哪里不好，你只是嫌他没有钱，嫌他穷而已，不是他配不上你，是你配不上他。”

　　她妈妈气的浑身发抖，怒极冷笑道：“好，他好，他陈连浩最好，我配不上他，那你现在就滚出去找他，没有老娘，你看他还把不把你当亲闺女，你给我滚出去，你个白眼狼。”

　　那天的争吵以她的出走结束了，她的确觉得是她妈妈对不起陈连浩，她二婚的继父，那样爽朗的笑容，那样亲切的对她，也可能因为他是警察，职业的性质让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继父，改口叫他爸爸的第二年，他们就离婚了，她虽然百般不舍，看着她离开时，他红了眼睛，他是真的当她是亲女儿看待的。

　　可是再不舍又如何，他们一离婚，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他再好，她也没有立场再去见他了。

　　她搬了出来，和同学们一起住进了这个离学校很近的住房区，当时还有其他同学一起住，算是学生的寄住区，房租很便宜，可是住进来后大家才发现受骗了，这里其实是拆建区，住房太老要拆了，其他同学陆陆续续的搬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其实也早就想搬走了的，可是当初她决绝的离开，妈妈也没再理她给她钱，她如今的生活费用的都是她之前省吃俭用存下的零花钱，她再没有能力寻找比这里还便宜的租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