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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番外二 ...

  •   今天是额娘的头七,骥远昨晚一夜没睡,在灵堂守了一夜。瑞敏已经哭的连床也起不来,府里的事情都是音图带着他媳妇儿照管。
      昨晚音图一直陪着自己,刚刚才被管事请去商量出殡的事情了。
      许是这些时日没休息好,太困乏,又许是年纪大了,精神短,骥远感觉自己身子一下轻飘飘的飞起来。
      恍惚了一下,骥远甩甩头,叫身边的长随将油灯拨亮了些,坐在棺木旁边,回想自己和额娘相处的点点滴滴。
      当年自己升到四品副护军参领后,好多年再无寸进。本想找四阿哥活动活动,是额娘派人将自己拦下来。
      “你还年轻,着什么急呢?”
      额娘那时五十出头,已经不年轻了,但常年在庄子上自由自在的生活,让她比京中许多五十多的老夫人看起来更康健,也更慈和。
      “你只看着皇上现在压着你的官职不动,却没想过,皇上已有春秋,怕是要把你留给储君提拔、任用的。”
      “可,自从二废太子后,朝中几次提议立储,都被皇上否决了。现在三阿哥哥、八阿哥在汉臣、满臣中呼声高过其他人,儿子愚钝,实在对现在的局势看不分明。”
      “哼!看不分明还想往上爬?你脑子呢?”雁姬十分不客气的训斥儿子:“我一个妇道人家,都知道看不懂的时候就躲远点,你这么些年空长年岁了?”
      “额娘~”
      “额娘~”
      骥远拉扯着雁姬的袖子撒娇,直把雁姬逗乐,
      “好了好了,别扯了。我虽不懂朝政,却明白一家之主的心情。你要不要听听呢?”
      “额娘,您就心疼心疼儿子,教教儿子吧。”
      好一通彩衣娱亲,骥远才把这几年越发爱拿乔的雁姬哄顺了脾气。
      “罢了,看你可怜的样儿。你只想想,音图他们几个小子,若有一天争起家产来,联合家里的管事们闹的乌烟瘴气,不管你这老子的心情和死活,你会怎样?”
      “儿子若不打劈了他们,再不能解恨的。这个家还是儿子的,只有我愿意给的,他们却不可强要。”
      “这不就完了吗?一个家尚且如此,更何况……”雁姬慢悠悠的喝口茶接着说:“你只看太子被废后,当年不可一世的大千岁如今又在哪里?”
      “人啊,上了年纪,最怕人说他老。皇上近几年都宠幸年轻小主,为什么?不过是看着陪自己走过半生的嫔妃们容颜不再,对着她们的老脸,提醒他自己也老了,心里不痛快罢了。”
      “额娘,额娘,这话咱们自己明白就行。”
      “哼!你是怕我敲打你吧?你放心,你要敢找年轻小妖精,我才不废那劲呢,我直接把敏敏接到我这里,跟你一刀两断完事。”
      “是是是,我定不敢做左拥右抱的梦的,额娘直管放心。”骥远无奈,只得引着雁姬说别的。
      “那额娘是看好小一些的阿哥?”
      雁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我何时说过?皇上幼年登基,这辈子心性竖韧,不过是有了春秋后有些不服老。但国赖长君的道理,想必皇上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有体会。”
      “好了好了,看着你就烦,越大越不讨喜,赶紧滚吧。你才到哪个名牌上,用你操心这些?谨言慎行办你的差,别想那乌七八糟的。”
      骥远能就这么走吗?除非他下次不想再进庄子的大门了。少不了又是一顿哄,又赖着陪雁姬吃完饭,直到把雁姬哄的心花怒放的,才擦着汗回城。
      一次和十四阿哥喝酒,骥远不小心把自家额娘越来越难哄的事秃噜出来,被好一番嘲笑。之后十四阿哥到哥哥府上,还把这事当笑话讲给四阿哥听了。
      最后果然如额娘所说那样,争抢着出头的三阿哥和八阿哥都没落到好。反到是一直专心办事的四阿哥,不仅公事清明,家中也人丁兴旺,得了皇上的意。
      没有给后宫任何人打招呼,皇上召见几位重臣后直接下旨,将四阿哥正式记在已故的孝懿仁皇后名下。
      这下不论前朝后宫,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论嫡论长,四阿哥都占尽优势,下一位储君是谁,不言而喻。其他皇阿哥的血条被皇上这一举措瞬间清空。
      朝中的各大臣们,很多都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被各皇阿哥们盯着,也不用再担心不小心得罪了哪一个了。
      自那之后,皇上处理政事的时候,时时带着四阿哥,有时问问他的想法,又教导他一些积攒的经验。看着这个儿子从震惊不已,到诚惶诚恐,再到现在的兢兢业业,皇上心中对于四阿哥是越来越满意。
      尤其是四阿哥时不时流露出对他的关心,让皇上很熨帖,再是九五至尊,年纪大了也期待子女无微不至的关怀。
      偶尔皇上发个小脾气,四阿哥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惶惶不安的跪地请罪,而是拿出哄孩子的架势,把皇上引的忘记自己为什么不高兴。过后等皇上反应过来自己被儿子当小孩儿哄了,少不得蹄笑皆非,嘴上抱怨两句,心中又受用又得意。
      四阿哥被皇上教导的这几年,处事的手段越来越圆融,和朝中大臣接触中,也越来越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比之前三阿哥和八阿哥刻意收买人心,更得大家的好评。以前支持各皇阿哥的大臣们,明知四阿哥上位已成定局,现在四阿哥有意修复关系,改变站位不过是顺势而为。
      待到皇上驾崩,留下让四阿哥继位的诏书,不管是皇阿哥,还是各大臣,大家并未像前世那样愤愤不平。毕竟四阿哥成为隐形皇储好几年了,皇上对四阿哥有多满意,朝中的大臣也好,四阿哥的亲兄弟们也好,皇室宗亲也好,也不是瞎了聋了,大家心中能没数?
      四阿哥登基后,朝政得已平稳过渡,没有如前世那般的掣肘,四阿哥自己处事也不再急躁、冒进,新朝初始便政令通达,上下一心。
      前朝安定,后宫也比前两代帝王的稳定。概因皇后育有三个嫡子,且大阿哥、二阿哥稳居嫡长。其他皇子做王府阿哥时,不论待遇还是教育,就比不过嫡子,早就息了争世子的心思。现在当了皇阿哥,只看皇阿玛不论走到哪里都带着嫡出三子,早早便歇了夺位之心。
      皇后地位稳固,嫡长子据说也很聪慧睿智,有明君之相。各大臣再不会短视的把目光投在当今后宫,而是瞄准了各位阿哥们的后院,后宫中自然也是平顺安泰。
      四阿哥登基后不到两年,骥远作为亲弟弟十四阿哥的伴读,官位实现了五连跳,一举成为副一品都统。领了湖广将军的差使出京任职,福晋瑞敏想留下服侍雁姬,可骥远出京也少不了她的打点。
      “你们少在这里牵三扯四,我活了一辈子,到不知道自己还得你们守着才能过日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独自一个儿,不替你们操心,还不知道多快活。”
      雁姬老不客气的赶瑞敏跟骥远赴任,夫妻两个,哪里能长期分居呢?
      “你赶紧跟着骥远走,别惦记我的好东西了。孙媳妇都进门了,我且得留些好东西哄孩子们玩儿呢。”
      一时到把骥远和一众孙子弄的哭笑不得,看着已年近六十的雁姬,打定主意要留人下来侍候她。
      最后是音图带着妻子和家里的孩子们搬到庄子上,骥远和瑞敏才放下一半的心,急急往湖广赶。
      音图的福晋和悦是宗室女之后,自认教养不错,在子女教育上有自己的想法。因为婆婆瑞敏亲近太婆婆雁姬,对于孙子的教养就比较推崇雁姬的方法,所以婆媳俩平日里多有龃龉。
      原本以为到了庄子上,雁姬会插手孩子的教养之事,哪知雁姬除了带着孩子们吃喝玩乐,完全不过问她如何管孩子的事。和悦欣喜再无人干预自己管教孩子之余,又有些惶恐,毕竟音图从小跟着雁姬长大,对雁姬十分亲近。
      搬来庄子上后,音图只要不出门,几乎每天陪着祖母出游,自己和孩子们都少见到他。若音图不高兴了,自己少不得要对雁姬退步的。
      如此三年过去,骥远带瑞敏回京,瑞敏不管音图和孙子们如何,只守着雁姬一个人问过的好不好。
      “都好,都好。我有钱有闲,你这恶媳妇又不在跟前,我每日里吃饱喝足,还能出去溜弯儿,不知道过的多好。”
      “哼!亏了我在外日夜不安,惦记着您,您到好,一见面就说我是恶媳妇。我再不依的,额娘不疼我了,我不依!”
      和悦从未见过谁家婆媳是这样相处的,竟不像婆媳,比母女还亲。
      回家不到三天,瑞敏就问雁姬:“额娘,我看音图的媳妇儿做事仍旧半点长进也无,您这几年就没管管她?”
      “你自己的儿媳妇,难道还想躲懒?我可不当那老厌物,我劝你,也别去惹人厌的好。”
      “可孩子都快被她教歪了,我如何能不管?”
      “你呀你呀,这是活回去了?现在孩子们只几岁大,男孩六岁便挪到外院,女孩四岁便交给教养嬷嬷。你只管把这条家规立住,哪还用得着着急呢?我观那和悦,是个脱不了后院的女人,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你要跟她较劲,我才是白教你了。”
      知道长子的媳妇不得额娘的意,骥远少不得把儿子教训一顿。要他以后管束好自己的妻子,不准往雁姬跟前淘气。
      音图也很郁闷,这媳妇又不是他想要的,他还苦闷呢。但作为男人,人前教子,背后教妻,他也只能尽量与和悦沟通。
      最后好话说尽,和悦半点不改,音图只得带着阿玛进宫求的教养嬷嬷进后院,把三岁的女儿教养交给嬷嬷,又带着七岁的长子、五岁的次子和三子回到前院,亲自管教,严令和悦“不得插手子女的教养之事”。
      和悦回娘家哭诉,她额娘后悔自己把女儿教养的太自大,太自以为是。被亲额娘狠狠的教训一顿,要她好好学会怎么当人媳妇、孝顺公婆,就把和悦赶回婆家。也不知是她脑子转不过弯来,还是怎的,竟跑到庄子上向雁姬求助。
      彼时骥远正在陪雁姬吃蜜瓜,见儿媳哭着来了,怕自己在场都尴尬,骥远不得不回避,速遣人找音图来庄子上。
      “求玛嬷给孙媳做主。”
      雁姬这辈子最不耐烦后宅之事,闻言冷着脸说:“我也不问你有何事。只是不管你有什么事,合该与音图说,来找我说什么呢?”
      “可是这后宅的事,爷们儿在外操劳,已经够忙的了,怎可烦扰爷们儿?”
      “那你和你婆婆说就好,找我做甚?”
      “这他他拉家,后宅最年长的不就是玛嬷您吗?再说,音图他凡事都听婆婆的,四个孩子全都被音图从我身边领走,您再不管管,孙媳可真没活路了。”
      “按照你的想法,教养孩子的事情,是音图定的,后宅岂可再过问?”
      “只要您说,音图一定会听的。”
      哼!对自己有利时,便拉着爷们儿出面压服后宅的妇人,对自己不利的时候,便拉着长辈压服爷们儿!人不聪明,算盘打的到很响。
      “这是你他他拉家的事,你还是回家好生与音图说吧,我一个和离妇人,不便管你们的事。”说着雁姬就端了茶。
      和悦装看不懂雁姬的意思,一直坐在那里不走,幸好骥远早早便叫人去叫音图来庄子上。待音图赶到时,被骥远一脚踹倒在地,知道事情始末的音图爬起来不敢说话,只跟着阿玛往玛嬷屋里走。
      雁姬早就不耐烦的自去休息了,和悦坐在来的位置上越来越后悔,越来越害怕。走也不敢走,留也留的不安心。
      雁姬看着骥远,半点好脸色都没有,只说:“带着你儿子儿媳赶紧走,让我清清净净的过我的最好。”
      骥远坐在灵堂,回想着自己的一生,虽然自认孝顺,却一直都是额娘替他想的更多。当初小时教他做人,长大后教他做事,年老后教他与儿孙相处……
      现在,额娘走了,骥远只觉自己再没有什么可留恋的,身子更轻飘飘的飞起。
      待音图与管事商量好如何摆祭,回来跟阿玛禀报时,说了好几句都不见阿玛回话。
      “阿玛,阿玛!”
      音图以为骥远睡着了,轻轻推了一推,哪知骥远就这样一头栽倒。
      旁边站的长随吓的“扑通”跪下,浑身抖如筛糠。
      “阿玛!”
      音图抖着手试了试骥远的鼻息,又探了探骥远的脉搏,发现均无动静。
      “阿玛!”
      一声哭嚎,把大家都给惊到前面的灵堂。
      雁姬去世后第七天,骥远也在雁姬的灵堂前坐着去世,不到一个月,瑞敏也在睡梦中离开。

  •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还想看谁的番外?留言告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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