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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葬礼 ...

  •   一群华夏人中站了个外国面孔的女孩,那可真是显眼得不得了。

      有人好奇上前去问,那女孩抿着嘴努力理解对方带着口音的英语,又用夹杂着英文的蹩脚中文回答着。
      “我,是叶留学时的,同学,今天来,送她一程。”

      哦,同学啊,那就说得通了。
      大家都知道叶董在外国留学过,认识几个外国人不足为奇。

      在场的大老板们英语水平有限,女孩的中文水平也不咋滴,互相伤害了一会儿,都发现没怎么听懂彼此在说啥,便礼貌地迅速结束对话。

      许是觉得人群过于吵闹,女孩站到了距离人群七八步外,就这么注视着叶朝槿的墓碑,安安静静地站着。

      谁都没发现,在她胸前那朵白菊花层层叠叠的细软花瓣中,藏着一只隐蔽的针孔摄像头,左耳佩戴的低调黑色耳钉也隐隐传出声音。

      “……哎哎,别站那么远呗,让我多看看有谁没来,到时候都记在小本上!”女人的声音很有质感,宛如落入玉盘的珍珠的清脆亮响,还有些不难听出的狡黠。

      女孩用流利的英语低喃,不同的语言交流竟毫无障碍:“叶朝槿这个身份已经死亡了,记下来又有什么用,这些事与你无关,我也不能理解偷偷进入自己的葬礼有什么意义。”

      耳钉里的女人,也就是叶朝槿懒洋洋道:“别这么冷漠嘛~我也是花了钱的,这也是你们团队的正当程序,我又没违反合同。”

      外国女孩轻瞥了眼不远处的人群,看似随意,实际上连指甲尖都在警惕,“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奇怪的请求,请容许我说实话,这很无聊。”

      叶朝槿:“我这才无聊呢,坐了好几天的车,我人都快坐没了,再不看看自己的葬礼找点乐子,我怕撑不到你们给的这个地址!”

      “等你抵达地址后,交易便自动完成,从此我们不再联系,”女孩像是摆脱了什么负担般松了口气,“感谢上帝,你可总算快到了。”

      叶朝槿:“……”大可不必。

      女孩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在黑伞的遮挡下微微勾唇。

      一旁的人头攒动,这些人的八卦程度也不输老百姓——

      “樊大少没来?这可是他未婚妻的葬礼!”

      “听闻叶董与樊少爷感情甚好,他或许是不想承认叶董去世的事吧,唉……也没看到杨二小姐,不过杨夫人倒是来了。”

      “那今天是谁主持的葬礼?叶家的人也没来。”

      “好像是林特助,我刚才在园外看见他了,感觉他憔悴了好多,难道宫制内部又要变天了?”

      ……

      人渐渐变多了,又渐渐少了。

      女孩站在一棵树下,看到墓碑前就剩下一人,孤零零地独立,也不撑伞,任雨淋着。

      作为专业团队,女孩当然知道这人是谁,但叶朝槿没吭声说什么,她便不催促。

      两人站在空荡的陵园里,三人一块听了好一会儿雨。

      “……能不能,把伞借给他。”

      女孩挑眉,道:“借伞给一个男人,这才是你来参加葬礼的原因?”

      叶朝槿没有回答,望向那人的身影。

      就当还了四年前的情吧。

      ——

      林习静不知道自己在墓碑前站了多久。
      雨并不大,但他能感觉自己西装外套下的白衬衫都湿了,充满潮气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时至今日,林习静对叶朝槿的死亡仍没有什么真实感。

      他依旧每天开着大大小小的会议,只是偶尔转身,目光所及之处,少了一个坐在主位上的人,与他微笑对视。

      他与律师团共同操办这场葬礼的所有流程,其实和签署那些繁琐公式化的文件也无过多区别。

      如今他就站在墓地前,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没有叶朝槿身体的,黑暗的,狭窄的墓里,是否就能容得下叶朝槿的灵魂。

      林习静每天都和警察联系,得到的答复都是否定的,消极的,和让他做好心理准备的安慰。

      他明白,其实自己更怕有哪天警察突然找到他,将一具泡肿了的,血肉模糊到看不出生前一分影子的尸体带来,说这就是叶朝槿。
      如同把血淋淋的真相剖开展露在眼前,哪怕这个真相令人无法接受。

      眼镜片被雾气染白了,林习静正要去擦,倏然肩膀上的雨停了,一把伞将他完全罩住。

      林习静一怔,顺着伞柄看到了它的主人,背熟葬礼来宾的大脑一下认出了这位金发姑娘是叶朝槿国外留学的朋友。

      被陌生女性帮助这个认识让他略为不自在,对方却强硬地把伞塞到他手里,平底鞋几步就跑远了。

      “你看起来比我更需要它。”那姑娘只跟他说了这一句话。

      林习静愣在原地,不自觉地摸了摸脸,苦笑两声。
      他状态究竟是有多差,连一个陌生人都觉得他需要帮助?

      半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叶朝槿的律师打来的。

      林习静边接通边往陵园大门走,“嗯,我知道,这就来了,一定准时到。”

      园外的车几乎走光了,司机见他浑身湿透,看上去很是狼狈,疑惑地问:“您不是带了伞下车的吗,怎么淋成这样?”

      “把伞借给其他客人了,这是别人给的。”林习静收起伞,伸手要打开副驾驶座车门。

      “您今天就坐后边儿呗,后座备着毛巾和备用外套,您不是还要去公司么,先擦擦吧,要是感冒就糟了。”

      即将拉开车门的手一顿,林习静条件反射似的皱起眉,却又很快想起经常坐后座的人如今不在。

      习惯啊……

      他也不推辞,上了后座,把伞搭在一边,擦干头发和眼镜,换了身外套遮住湿透的内搭。

      黑色西装裤瞧不出干湿,抽掉湿哒哒的领带,腕表也收进口袋,他看起来又是那个一丝不苟、冷静精明的林特助了。

      林习静这时候也没法闲着,打开之前放在车上的财报继续看着,时不时在旁边写上备注。

      司机知道上司在办事,很识相地没有再搭话,也没放音乐,车厢里只能听见雨点打在车窗上的动静。

      “……”

      车里太安静了,安静到叫人有些无法忍受。

      尽管和叶朝槿共坐一辆车,两人也经常专心各干各的事,一路下来话都不讲一句。
      时而林习静从副驾驶座上转身,给她过目合同,对方也是要么签字,要么直接圈出有问题的条款。共处时间一久,有时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在想什么。

      即使坐在后座,林习静也下意识地选择叶朝槿很少坐的右边,看到有需商讨的地方就把财报往左边一递。

      当然,左边座位也没有人接过去画圈圈了。

      ——

      这辆车驶离连山公墓,穿过大半个安城,来到了宫制集团办公园区的大楼。

      今天不是工作日,前台没人,公司里只有零星几个加班的员工,连平时大家喜欢躲在里面摸鱼的茶水间都少有人影。

      跟路过的员工打声招呼,林习静坐着电梯直达顶楼办公室。

      在一片助理办公区后面,是董事长办公室,此刻大门微微开着,从里面漏出了一点光,还有人声透出来。

      林习静叹口气,推开大门走进去。

      这间顶楼办公室很大,仅仅是办公区就能容下数十人,里面的房间还有卧室和小厨房,只不过设了指纹锁,只有叶朝槿和林习静能打开。

      办公室的装饰很简约,叶家父女是一脉相承的实用派,不过叶父至少还会挂上几幅名家的画作,自己欣赏不来,好歹能在外人面前装个逼。

      叶朝槿倒好,办公室干净地连只仙人球都没有,还老是偷吃装饰用的果盘,使林习静不得不经常采买补给。

      办公室里其他人已经到齐了,林习静的视线扫过围在圆桌边的那几人,镜片下的凤眼毫不掩饰地显出几分嫌恶,转身要另找地方坐。

      “林特助可真是大忙人一个啊,明明咱们公司今天又不上班,我们倒没事,让乔老久等就不好了。”圆桌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出声,那是叶朝槿的大伯。

      这话里话外,语气意思,竟是已经把这家公司当成了自己的东西,用上司的口吻教育林习静。

      “首先,诸位并没有在宫制集团任职,也没有公司的股份,应该没有资格管我这个公司目前话事人的行程吧?”林习静看上去是个斯文书生,却一开口便直击痛点,“其次,我并没有迟到,诸位就算缺席叶董葬礼也要来那么早,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你们如鬣狗般迫不及待地要瓜分财产?”

      林习静那么淡然的性子,也觉得愤怒又好笑,“我可得坐得离你们远些,免得几位等会儿觉得到手的又寡又不均,争打起来伤及无辜!”

      说罢便转身径直走向沙发,对已经占据一半沙发的男人问道:“樊少,请问能坐你旁边吗?”

      樊一鸣颔首,英俊桀骜的脸上浮现了这些天第一抹笑容,“林特助,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会呛人啊,还以为你是只叶朝槿养的小兔子呢。”

      林习静顺着他的话开玩笑:“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两人时常在各种会议上遇见,关系不错,叶家人即使被林习静不带脏字地给骂了也只能憋着,不敢在南信集团大少面前找对方的麻烦。

      聊了几句,樊一鸣忽的猛然站起,俊脸上霎时间布满阴霾,攥着拳头,长腿几步就跨到办公桌前,把坐在董事长椅子上的人给暴力拎了下去。

      他本来脾气就差得很,现在的脸色更是凶狠到叫人看了腿软:“谁让你坐叶朝槿座位的?那里也是你这么个玩意儿配坐的?”

      叶成龙作为叶家这代唯一的男孩,从小就被父亲灌输宫制集团未来属于自己的观念,并不觉得他坐在董事长位置上有什么错,这本来就是他的,还被叶朝槿抢去好几年呢!

      现在叶朝槿死了,这里理所应当是属于他的!

      但他也没想到樊一鸣反应会这么大,叶成龙和林习静同岁,却被吓得瘫软在地上爬不起来,就算被骂了也不敢回嘴,只会哆哆嗦嗦地喊着爸妈,活像个窝囊废。

      樊一鸣都不屑多骂几句,冷哼一声,扭头对林习静道:“幸好没让他们入职集团,宫制又不是家族企业,迟早被这几个傻逼草包把脸丢没了!你说叶伯父和叶朝槿是不是基因突变啊,这也太不像是一家人了!”

      林习静:“……”虽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觉得很像在骂人。

      这时,单人沙发上一位年近六十的男人站了起来,他的气质严肃庄正,刚刚只是一声不吭地自己坐着喝茶,对面前发生的视若无睹。

      男人正是全国排名前五,整个安城最有含金量和话语权的律师,乔言生。

      乔言生打开手中的文件,清了清嗓子,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各位下午好,我是叶董事长的律师乔言生,受其生前委托,来向各位公布叶董的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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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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