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纪委员今天也很忙》一床羊毛

11、第五研究所失窃案（二）

　　“错觉，都是错觉！”他在心里对自己如此说道，转身时无意看了镜面一眼，那个镜子里的他并没有转身的动作，只是一动不动地瞪着他。

　　机械地扭转着身体，张豹子不敢再回头看那面镜子，他艰难地抬起腿，一步一步走上阶梯。

　　“喂！你怎么了？伫在走廊装地缚灵？”一个青年模样的人影从课室门口飘来，仔细一看，他下半身都隐没在黑夜里，整个人像被吊起来一样，双脚离地，在夜风中飘荡着。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在走廊中动了动，她穿着一条鲜红色的长裙，裙摆随着微风摇曳，她半张脸腐烂，另外半张脸却是完好无损的，如果只从那一侧看她，绝对会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她动了动嘴唇，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3D环绕音响，“有一般人进来了。”

　　“哈？怎么可能？是研究所那些科学家吗？”

　　红衣女人摇了摇头，“不是，他的气息很奇怪，我看不透他……”

　　“管他是什么呢，总归有人解决的。快上课了，回课室吧！”

　　两道身影忽的消失了，走廊回归平静，尽头的楼梯口，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跪倒在最后一级台阶，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滴到地面，很快就洇湿了一小块地板。

　　张豹子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走廊出现在他眼前，他终于忍不住腿软跪倒，“该死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脚步声突然响起，就在张豹子身后的楼梯处，他刚走过的地方。

　　嗒，嗒，嗒，嗒……

　　那人走得很慢，仿佛是一只慵懒的猫，眯着眼跟在老鼠身后，看着自己的猎物四窜逃跑，在猎物以为自己就要逃出生天时，再堵在它面前，让猎物不断重复着品尝绝望的滋味……

　　不对，“他”真的是人么？

　　张豹子猛地吸了一口气，半天不敢呼出来，他就像一个齿轮生了锈的玩偶，一卡一顿地扭转着身体。

　　巨大的人影投在墙壁上，它随着脚步声缓缓移动，好像下一秒就要露出真身。

　　张豹子咽了一口口水，维持着这个动作，僵硬地定在了原地。

　　一粉一黄两道流光闪过，两个少年模样的人突然出现在张豹子视野里，他们一瘦一胖，如同神邸一般出现在夜幕里。

　　“风纪委员执行任务！”玄因的声音在张豹子身前响起，这一刻张豹子是感激这两人的，然而下一秒，他想起了自己盗贼的身份，而眼前这两人，却是捉拿他的风纪委员！

　　行动先于思考，他倏地转身，冲向了隔壁楼梯，玄因与燕赤丹顿了顿，旋即顺着楼梯追了上去。

　　玄因的动静惊动了整个教学楼，粉色光芒划破黑暗，照亮了走过的所有楼层。

　　“啊啊啊啊啊——”“我的魂魄！啊－——”“是先天修士！”“为什么先天修士会出现在这里……”

　　科幻生物学院，一所全日制学校，分为日间部与夜间部两个学部，先天修士、后天修士、妖修等都归于日间部，而到了夜晚，就是夜间部——鬼修与僵尸的天下。

　　学院岛行为规范第三条：先天修士禁止在日落之后进入教学楼。

　　刺目的照明灯照在了玄因脸上，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脸，燕赤丹也被迫停在了他身后，他看见那盗贼消失在楼梯间的衣角，还想要追上去，却发现双腿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燕赤丹替他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同样被定在了原地，比玄因惨一些的是，不仅双腿，他全身除了脑袋外都动不了。

　　一道巨大的白色的人像出现在半空中，玄因认出，这是化神期以上修士的法相。

　　“先天修士，你为何闯入夜间部？”

　　玄因额角滑下了一滴汗，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双腿，他咬着牙，声音自牙缝里漏出，“晚辈是风纪委员，正在执行任务……”

　　“风纪委员，”那道人像垂眼看着玄因，“这不是你违反校规的理由，你可知道，这次的闯入，令多少鬼修失去了修为？”

　　玄因在对方排山倒海的压制下愈发无法动弹，他还想辩驳什么，身边突然出现了两道白色的身影，四肢像被透明的丝线缠绕着，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望着教学楼走廊惊叫着乱窜的影子，玄因忽然感觉有什么抽离了自己的身体，再无意识。

　　“……玄因！玄因！你醒醒！玄因——”

　　窗外的风掠过窗帘，纱制的蓝色窗帘在风中舞动着，玄因皱了皱眉，猛地睁开了双眼。

　　“你终于醒了！”声音至旁边传来，玄因循着声音转头，看见了燕赤丹那圆圆的面团似的脸，“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燕赤丹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自己胸脯，叹了口气。

　　玄因眼珠转了转，捕捉到了燕胖子身后那抹熟悉的身影，“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你说顾离啊，”燕赤丹往旁边让了让，给顾离腾出了一个位置，“刚在宿舍楼的时候你不是还问过我么？他下午好像出去了，回宿舍时迷了路，走到了教学楼，正巧跟我们一起被驱逐出来了。”

　　顾离点了点头，给了玄因一个灿烂的笑容，“想不到这也能碰上，我那时在教学楼迷路来着，看见楼梯那边有光，就追着过去了，然后跟你们一起，被那位前辈踢了出来。”

　　玄因定定地看着顾离，试图从他镜片后的眼睛找出漏洞，半晌，他垂下了眼眸，手指在白色的床单上抠了抠。

　　燕赤丹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那窃贼没找到，后来夜间部的风纪委员赶来，也没在教学楼里找到他，我想也许还有内应接应他，就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是怎么潜入的。”

　　怎么就这么巧，顾离真的只是迷路跑到了教学楼？当时玄因追着盗贼的行迹跟到了教学楼，他仔细探寻过，最起码在楼梯中，只有那个盗贼留下的气息，顾离如果也在，为什么他会发现不到呢？

　　除非顾离隐蔽了自己的气息。玄因想着，可顾离为何要特意隐蔽自己的气息呢？假设他真的迷路了，不更应该释放出自己的气息，好让别人发现么？

　　顾离这个人有问题——

　　玄因手指蜷了蜷，抬头时恢复了平时的表情，“既然你当时也在，那么你看到那窃贼了么？”

　　“什么窃贼？”顾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没留意啊，那里太多鬼修了，气息很混乱，要不是看到你们法宝的光芒，我还不一定能找到你们呢！”

　　顾离的解释似乎很合理，但现实中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他才在第五研究所附近见到顾离不久，就传出第五研究所被窃的消息；顾离正好迷路跑到了教学楼，窃贼也跑到了教学楼；窃贼在他们面前消失，而顾离又正好出现……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宿舍的，之后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玄因就觉得顾离这人很奇怪，也许是那想要驯服魔狼的举动过于怪异，或者是因为属性检测报告中的“属性不明”，又或者，是顾离在楼梯上那蹩脚的戏弄……顾离在玄因这里早就被摆在“需要提防的人”的首位。

　　免去玄因在心里埋下了的对顾离的怀疑不提，因为违规闯入夜间部，玄因受到了学院的审判。审判当日，几乎全学院的学生都守在了自己的终端或光脑前，等待着玄因的审判结果，就连上课的内容都没听进去。

　　审判法庭中。

　　“玄因，学号XT3235990E，隶属风纪委员特勤部101小队。科万历3038年10月3日，晚上11点25分至12点09分，出现在夜间部教学楼。以上信息是否有误？”

　　“信息无误。”

　　玄因站在一个圆形金属围栏内，身边站着四名手持机枪的警备员，前方由左至右，分别坐着一名身着制服不知身份的中年人、警备长、三名身穿白袍的研究员、一名他昨晚才见过的、夜间部的教导老师，还有一名明显也是修为高深的大能。他左手边也坐了一排老师，以青莲真人为首，都是他认识的综合学院的任课老师；右手边观众席则是以曾水森为首的科学家。

　　三个方向的坐席都比他所站的位置高一头，玄因必须仰视才能看到他们的脸。

　　正在问话的是那名坐在前方主审席上、那位他曾经在夜间部见过的教导老师。“根据目击者提供的信息，当时你不仅闯入了夜间部的教学楼，甚至还使用了法术，这是否属实？”

　　“属实。”玄因应道。

　　青莲真人站起来说：“理事长，恕我冒昧，但必须为我的学生辩解一句，当时他正在执行风纪委员任务，闯入夜间部实属意外，并非他本愿……”

　　主审席上最右边那名与玄因素未谋面的大能伸出左右手，手掌往下压了压，这是让青莲真人停下的动作。青莲真人看了玄因一眼，摇了摇头坐下了。待他坐下后，那名夜间部老师继续盘问：“根据记录，你成为风纪委员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期间直接参与与间接参与的案件总计有396起，同时还担任特勤部部长一职。是否可以这么认为，你对风纪委员的工作守则与学院岛校规十分熟悉？”

　　玄因：“是的。”

　　“那么请你回答，学院岛校规第三条的内容是什么？”

　　“仙族、龙族、凤族，以上三者禁止在日落后进入教学楼。”

　　“再请你回答，风纪委员工作守则第二条内容。”

　　“仙族、龙族、凤族，以上三者不得进入夜间部教学楼与宿舍区域；非特殊情况下，由风纪委员夜间部成员进行干预；若遇特殊情况，需与夜间部老师取得联系，由其他非以上三族的风纪委员代为执行。”

　　夜间部老师说：“当时你附近有两名人族风纪委员，无论什么情况，你都可选择不进入夜间部教学楼，但你还是执意进去了。”

　　“是的。”

　　“对于你这次的违纪行为，你是否有需要辩解的地方？”

　　“……没有。”

　　主审席上几位主审官交谈了两分钟，最后由左边穿制服的中年警备人员站起来宣布最后结果，“经主审官们商议，学生玄因确实触犯了学院岛校规第三条规定、与风纪委员守则第二条规定，因其造成的负面影响巨大，需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并处于禁闭。

　　“但由于学生玄因认错态度良好，且是初犯、学习成绩优异，是优秀学生代表与优秀风纪委员代表，主审官结合其任课老师提供的‘优免证明’，将其禁闭时间缩减至两周。从今天开始实行。”

　　“下庭。”主审席最右的主审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