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扮可爱》困困困

45、交涉

　　“这是你第五次看表。”

　　余筱冉抿了一口红酒，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她应该是不满的，柏夕想。多年过去，她依旧熟悉对方微妙的语气变化。

　　“本来我早就可以回去陪女友，而非在这跟你应酬。”

　　柏夕没有碰酒，让服务员给自己倒了杯水，“所以，到底什么事，非要现在把我叫出来？”

　　她好整以暇地看向对方。平心而论，岁月真的没有在余筱冉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甚至比记忆里增添了几分成熟的美艳，唯一的变化就是她把以前的波浪卷发拉直了。

　　“我想聊聊五年前的那件事。”

　　余筱冉并未停顿太久，“如果当初补偿的数值你不满意，我还可以再加。”

　　“……补偿？”

　　柏夕面无表情地念了一遍这个词，感觉愈合的伤疤又开始火辣辣的疼。纵然她清楚的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这一刻，久违的愤怒感仍然涌上心头，“你当真以为钱能解决一切问题？”

　　“嗯，正因为你那时什么也不要，我才担心你心怀芥蒂。”余筱冉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毕竟走司法程序，会闹得很难看，对大家都百害而无一利。”

　　“卡里有一千万。念在旧情的份上，我还可以让你们单位的领导把项目主管的位置给你。如果还不够，你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都好商量。”

　　“……”

　　见柏夕半天没说话，余筱冉也不着急，继续道，“我知道你做过伤情鉴定，却没有以故意伤害罪的罪名上诉，主要原因是被当时身为警局局长的父亲制止了。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很简单，我带着律师与他见了一面。谈了些什么不重要，我只是开诚布公地告诉他，给我添堵没有任何好处——如果他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话。”

　　“好在，他把我的话听了进去，做出了明智的选择。现在他提前退休，想必就是对女儿的内疚作祟……”

　　她抽出纸巾，皱眉擦去被泼在脸上的水，“我说的话刺痛你了？”

　　“不，只是这样做会让我心里舒服一些。”

　　柏夕冷冷一笑，“比起我曾经承受的那些痛苦，你现在的狼狈不值一提。呵，令我好奇的是，你最近做了什么亏心事，担心旧事重提？”

　　“最近是我即将继承公司的关键时刻，不希望有任何差错。”

　　余筱冉简单解释一句，将卡向前推了推，“现在你也知道我的底线了，开个价吧。当然，假如你执意要告，我也不会束手待毙。现在把价码讲清楚，是最优的选择。”

　　说这些话时，她依然很自信，仿佛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之中。

　　柏夕望着这样的她，心中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有点想笑。

　　对方从来都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感情在她的价值体系里，相当于最没用的一环。

　　当年或许她还抱有幻想，可在对方毫不留恋地抽身出国以后，彻底死心。

　　这次意料之外的见面也是。柏夕最开始以为自己会愤怒的质问，或是消极的逃避。可真正坐到桌边，复杂的感觉渐退，慢慢揭开深埋许久的伤疤时，她却只感到平淡，平淡的无聊。

　　在余筱冉坦白父亲掩盖真相的动机时，她适时表现出一定的愤怒。然而心底空落落的，那些话无非印证了她先前的怀疑罢了。

　　被她视为梦魇的过去已经无法再对她造成哪怕一点伤害。

　　“说了那么多，有一句话你忘了讲。”

　　“什么？”

　　“道歉。”柏夕淡淡的说。

　　“……对不起。”余筱冉咬紧嘴唇，挤出三个字。

　　“道完歉之后，下次还犯。”柏夕微微一笑，语带讽刺，“你每次对我动手前后，不都是这样么？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

　　“说实话，你专程来单位找我，让我没料到。”她自顾自地说，“当然不是受宠若惊，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怎么可以如此平静的与我叙旧，仿佛长久以来家暴我的人不是你而是别人一样。”

　　“看到你的态度，我才明白，在你眼中，那件事不过是个一时失误的小小污点，情绪冲动下的产物，轻描淡写地抹去就好。而我的痛苦，住院所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根本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

　　“确切的说，比工具还不如，至少工具坏了还考虑修一下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余筱冉不耐烦地打断道。

　　“五年前，我在医院醒来时，从群聊里听说你匆忙出国的消息。我要听实话，对于那件事，你可有一丝一毫的内疚？”

　　沉默良久，余筱冉点点头，“有。”

　　“为了逃避，我选择离开——你想听的是这个吧？”

　　“不，我已经明白了。”柏夕凝视着她的眼睛，里面雾蒙蒙的，看不真切，“我想，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

　　“等一下。”

　　余筱冉下意识地拉住她，可还未碰到，柏夕就条件反射地远远躲开。

　　她面上的尴尬持续了一瞬，又回复到一开始的神情自若，“我开出的条件，你回去考虑一下。想好以后随时联系我。”

　　回应她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余筱冉盯着冷却的饭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大口灌下去。不似往常的口感，带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

　　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她无意识地敲打着桌子，思绪飘回从前。毫无疑问，她爱过柏夕，在未认清现实之前。

　　身为家族企业继承人，她早晚要结婚。虽说她是家里唯一的独生女，保不齐家人对她失望后选择扶植半路冒出来的私生子上位。

　　于是，她早早的做出了选择，抓牢金钱与地位。为此，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被柏夕捉到的几次出轨，也是为了安抚家人进行的逢场作戏。

　　她永远记得柏夕黯淡的眼神，但她不后悔。

　　从小她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何况已到手的，更没有理由松开。而这份自私，直接为后面的一系列事件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