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扮可爱》困困困

32、下山

　　“姐姐，上次在医院中听说——”

　　简澄组织了下语言，终于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你父亲一直在为你物色相亲对象？”

　　那两个男医生的交谈犹在耳边。她对于催婚一事的恐怖略有耳闻，但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父母那么热衷于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对，不过现在好多了。之前我读研刚毕业那会，二十四五，正是催婚最疯狂的时刻。”

　　柏夕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基本上天天下班回家就会被推去参加各种饭局，与各种类型的相亲对象吃饭。一刻清闲的时间都没有。”

　　‘“最难熬的是春节回家过年。”她停顿片刻，露出一丝苦笑，“好像不结婚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不生孩子会让家族血脉断绝一样。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非要在这事上插一嘴，他们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是：你不要再挑了，是个男的就行。”

　　“有的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我是直女，还真要挑一挑，不然还不如单身。”

　　“为什么这么说？”简澄有些不解。

　　“朋友圈里，基本上叫得出来名字的同学都结婚了。看她们发的结婚照，男方的长相实在不敢恭维，不到三十看上去跟四十多岁一样。关键是，也没很有钱，有的首付都给不起，让女方养着，房贷还得两个人一起还。”

　　柏夕叹了口气，“天天对着那样一张脸和一肚子肥肉，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精通自我催眠，居然可以将日子过下去。”

　　闻言，简澄没忍住笑出声，“也许是圣母扶贫？”

　　“或许。不过她们有人副业写耽美的，会把老公的形象化作小说中风度翩翩的男主角。一想到文中又高又帅的男主实际上是现实中又老还秃顶的油腻男，有些让人接受不能。不过，这种事情自己不说，读者怎么会知道呢。”

　　“唔，我好像没怎么看过耽美。”简澄歪头想了想，“以前读高中的时候班里腐女挺多，经常被花式安利，但是我看不太进去，不是很能理解，经常看个开头就弃文。”

　　“不看也好，毕竟耽美是有厌女氛围在的。”

　　柏夕望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进一步解释道，“两个男主角的专场，女性角色必然沦为边缘角色——没多少戏份，还常常作为反派出现。看得久了，潜意识里会觉得男的做事就是光明磊落，男权社会天经地义。上头了甚至会觉得自愿当同妻是一件无比‘伟大’的事。”

　　“怪不得，我身边那些常常看这些的朋友们，经常与gay共情，平常微博里都是转发这些，看久了有些奇怪。”

　　“嗯，耽美小说大部分都是女作者写的，基本在展现想象中美好的男性形象。实际上呢，我在生活里有接触过一些男同，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此时正好到休息的时间，柏夕本来从包里掏出一袋薯片，思及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又将其放回去，“很多都喜欢出去约，不少受年纪轻轻经常要去医院看菊花，接受配套治疗。因为松弛后常常引起不分场合的失禁……咳，抱歉，有点重口。”

　　“这样的吗？”简澄一脸震惊。

　　她好像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如果真是如此，她要想办法劝劝自己那些朋友们了，不要太上头，毕竟纯属虚构。

　　“回去后你在网上搜一下，有很多依据。”柏夕略显纠结的盯着包里没胃口吃的薯片，感觉强迫症又开始发作，“先不说这个，医院是我们上周去的吧，怎么记那么久？”

　　相亲那件事只是发生在走廊上的一段小插曲，如果小姑娘不提，她可能早就忘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由于刚刚某个契机突然想到。”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简澄眨了眨眼睛，迟疑着开口，“姐姐，你有没有考虑过向父母说明性取向？这样他们是不是不会再安排相亲了？”

　　“嗯，这个啊……”

　　“在我上高中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但是一直装作没发现，觉得我长大后会改变想法的。现在也是，他们认定我最后总会找个男的结婚，然后生孩子，完成这些‘天经地义’的流程。每当我不想去相亲的时候，就会用道德绑架，说不孝顺、把我养大多不容易，打感情牌来逼我就范。”

　　柏夕盯着地面，面上划过一丝黯然，“当然，我无数次想跟他们坦白。只是近两年独立在外生活以后，跟他们关系越来越差，就差没断绝亲子关系了。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开口。”

　　“也许等他们下个月旅游回来后，可以心平气和的聊聊也说不定。虽然他们的态度不会太影响我，但总归还是希望被理解吧，就很复杂。”

　　说到这里，她忽然回忆起彻底搬离父母，到新家的那一天。没有让人厌烦的相亲，也没有一遍又一遍恨铁不成钢的唠叨，只有她一个人，和属于她的房子。那一瞬，仿佛了无生趣的躯壳被重新注入灵魂，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那时，她觉得再重的房贷都不是事。只要可以逃离，干什么工作都行。

　　虽说现在这份在研究所的工作她一点也不喜欢，甚至厌烦做实验、赶报告。可一想到失业后要面临父母的逼婚，就算住在公司她也乐意。

　　而且，自己赚到钱以后，她妥协的次数少了很多。以前不敢明确表达的拒绝，现在轻轻松松就说出来了。二十多年来，她从未对父母如此硬气过。一旦品尝到这种滋味，就会想着去争取更多本该有的自由。

　　“所以说，经济独立很重要。”柏夕勾唇一笑，语气轻松，“你做兼职赚生活费的时候，应该有这种感觉吧？”

　　“嗯。”简澄用力的点点头。

　　“以后有读博的打算吗？”

　　“这个……还没想过。听好多人说越往上读越痛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

　　“如果对科研感兴趣，可以申请院校的硕博连读，能节省不少时间。”

　　见小姑娘一副纠结的表情，柏夕轻轻捏了一下她柔软的鼻尖，“读不下来可以休学一年继续，在家躺着也行，我养你。”

　　“哎？”简澄猛地抬起头，面上一红，连忙道，“这怎么行？”

　　不就相当于吃软饭么，她可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你表姐前两天跟我说，你还挺喜欢看霸总言情的，就即兴拿一句台词试一下。现在看来，情报似乎不太准确？”

　　原来只是开玩笑啊。简澄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默默给不讲义气的表姐记上一笔。她现在已经抛弃这个爱好了，天天跟姐姐相处时间还不够呢，哪有时间沉浸在虚拟世界里。

　　“不过，刚才那句话我是认真的。”柏夕望着小姑娘突然呆滞的神情，唇边笑意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