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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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国的大街小巷上，人流如织。
沿街小贩们的叫卖，不绝于耳。
“大爷买糖吗？京郊农户新做的麦芽糖，买回去给您家小孙儿甜甜嘴儿。”一名货郎嘴甜地向一位大爷介绍道，一连串好话就像不要钱似的从他嘴里往外冒，将自家的东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这倒是不错，给我来两块。”大爷明显有些意动。
他闺女给他生下来的小外孙，刚满两岁，正是喜欢吃甜食的年纪。
想到小孙孙那无齿的笑容，大爷的心软成一滩，鬼使神差般地从袖中掏出五文钱：“先给我来两块，若吃就好，下次还来你家。”
“好勒，您拿好，下次定还得来！”眼看做成了生意，货郎喜笑颜开，连忙拿油纸包了几小块糖递给大爷。
“好你个老汉，我一不留神你人就没了。原来还背着我藏了私房钱，这回可让老娘给逮着了！”正当大爷把糖块往腰间的布袋中装时，一个大娘大喝一声，龙行虎步地上前，一把拧住大爷的耳朵。
“哎哎，老婆子你放手，你这老婆子下手怎么没个轻重？”大爷歪着头，惨叫出声，“我这不攒几个钱，给我的小孙孙买些小零嘴吗？”
“好啊！成婚前，满心满眼里想着是我。成婚后，我便是那丫鬟婆子，后来有了闺女，现在又有了小孙孙，我便愈发靠边站了。”大娘的怒气已然消散，但还是佯装生气，“不行，今天你不给我买些东西，我就不依了。”
“你这老婆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和小辈争，羞不羞人？”大爷斜了大娘一眼，但神态之间的恩爱却是藏也藏不住。
“你要羞，你羞去，我可不羞！”
街边的货郎对此情此景，习以为常。
一看这架势，估摸着又有生意上门。
“大娘，看看这花布，玛瑙国新出的款式！您瞧瞧这花纹，这质感，上上等的好货哩！”
“大娘，您看这银簪！玛瑙国最巧手的工匠亲手做的哩，金银国可只此一根。”
“……”
货郎们各显神通，向这对老夫妻介绍着自家商品。
行人们看着这对老夫妻，笑着指指点点。
在这般和谐的气氛中，不知从哪处传来一声无人听闻的叹息。
“阴阳颠倒，牝鸡司晨，此乃祸国之相也！”
*
几位出来踏春的少女在街上走走停停，
突然，其中一名少女看着一个方向怔愣出神，手中的糖葫芦也随之掉到地上，整个人仿佛痴了一般。
“妙娘，你怎么了？”
“怎么走着走着就停了，莫非有哪位神仙公子把你的神儿都给摄了去。”
其他几名少女见她这痴样儿，纷纷调笑。
那几名少女都是太傅府里面的小姐，其中那名发呆的少女，是太傅府的表亲崔妙，自幼跟随双亲外放，近日方才回京。
“那是谁？我怎么没见过？”崔妙呆呆地指向一个方向。“京中怎有如此出尘绝艳的公子？竟令人……竟令人……”
“竟令人什么？”其他几名少女一边顺着崔妙所指之处望去，一边继续调笑，“春天到了，妙娘也到了那种年龄。”
“妙娘你好不知羞，竟当众说出这种话，我可得好好看看是那位公子，迷了妙娘的心神……”
顺着崔妙所指的地方，几名少女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公子，安静的坐在窗边看书。
竹编的窗户半开半合，一缕调皮的清风，探入雅间，拂起那公子几缕长发，竟给他平添了渺渺仙气。
明明是在这般凡俗闹市之中，可这公子却仍如月下仙人一般，清高出尘。
“妙娘好眼力，此人可是贵女们的梦中情郎柳明是！”
“只是妙娘你可死心吧！那是柳宰相家的幼子，咱们可不敢肖想……”
*
“客官，您找的人就在里面。”小二一张脸笑成了菊花，抬手就要去敲门。
“等等。”季昌邑连忙叫住小二，“我自己来就行，你先退下吧！”
“行，客官小的先退下了，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在里面喊一声，小的立马就到！”小二的笑容不变，利索地躬身退下。
季昌邑站在门口，来回踱了几步，只觉得手软脚软，整个人都提不起什么力气来。
面对柳明是时，她一向这样。明明她是个武场上的英雄，可一对上柳如是那双眼，她就成了只软脚虾。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穿着，自觉这松烟纱衣下摆的墨竹纹，应该颇合柳明是的喜好。
她打开锦盒，好生检查了一番。白玉冠在锦盒里放得端端正正，盒里的衬布是墨色的暗纹锦缎，想来柳明是应该不讨厌。
她又将自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一番，在门口踟蹰着，不敢入内。
“殿下既然到了，何不进来？”
“你，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竟连我的面都不敢见？”
房内传来柳明是温润的声音,可季昌邑无端端地就在里面，听出几分冷意。
“明是，我这……”季昌邑支支吾吾了几声？所有的心理准备，仿佛一下间就化为了空白，她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最后，季昌邑只得抬手推开了门。
柳明是倚在窗边，连个眼神都不曾赏她。
明澈的阳光洒进屋内，衬得他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
此情此景，季昌邑不由得软了心肠：“明是，我回来了。”
听到这话，柳明是方才微微抬眼，将眼神从书本移到季昌邑身上。
柳明是生的极好，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能看进人的心底。
只那一眼，就让季昌邑浑身僵硬。
“殿下，你近来丰满了些。”
这……
季昌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这不应该呀！
两个月前，季昌邑与铜铁国的拓跋将军比武，一不小心就输给了对方。
在那之后她便知耻而后勇，每日锻炼不辍，自觉身上的皮肉都紧实了些，怎么会丰满了？
“殿下，您去街上看看，哪个女子像你这般？”
季昌邑听了便往窗外一瞟：街上女子环肥燕瘦，衣着五光十色，为生机盎然的春意，更添了几分颜色，颇为养眼。
这……季昌邑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她与那些女子有什么区别吗？
柳明是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家小妹都为了日后夫婿，在饮食上勤加克制。如此看来，殿下对我的感情不过尔尔。”
柳如是家的小妹，那不是柳明非那小鸡崽子吗？
想起柳明非那仿佛能被风吹跑的身段，季昌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都这样了，柳明非不想着多用些膳食，增强体魄，反而还在饮食上克制自己？
这怎么可能？
男人心，海底针。
季昌邑无奈，只得干巴巴地说着那些她搜肠刮肚而来的甜言蜜语。
然而，季昌邑拙劣的讨好并没有取悦柳明是。
“殿下昨日在朝堂上的一番话，可是威风得紧。”
“可殿下，你可知你昨日在朝堂上耍的那番威风，直接将您变成了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殿下可知，现在都有人将你叫作半日太子。”柳明是一面说着，一面紧盯着季昌邑的表情，试图在她脸上寻找出懊恼羞惭等情绪。
然而，他失望了。
季昌邑脸上坦坦荡荡，还变着花样地给他倒了杯清茶。
茶汤碧绿，茶香袅袅，柳明是在甜白瓷杯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是那么的咄咄逼人。
“半日太子又如何？只要能不当那太子就行。”季昌邑满脸无所谓，“我可不想当太子，登上帝王之位，整日勤勤恳恳，为国为民。我只想当个闲散公主。”
“殿下怎能如此作想？殿下乃是中宫嫡出，理当心系百姓。”柳明是站起身来，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死死盯住季昌邑，“莫不是殿下真的像他们口中那样，为色所迷？为了那铜铁国的小皇子，甘愿放弃太子之位？”
“如是，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这下，季昌邑急了，“我那只是权宜之计，不然我怎推脱得了太子之位？我都为你弄来了……”
说着，季昌邑就想把手中的锦盒塞给柳明是，好给他一个惊喜。
这白玉冠，是玛瑙国半年前送来的节礼。
柳明是一眼就看中了这顶白玉冠，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开口。
季昌邑与柳明是自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怎会看不出柳明是的心思？
她那时便开玩笑，试探说这白玉冠与柳明是配得很，不如让她使个法子帮他把这白玉冠弄到手。
当时，柳明是斜了季昌邑一眼，只说若是她能弄得到这顶白玉冠，他便考虑以身相许……
“殿下，我与你说的是正事，不要再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敷衍我。”
柳明是烦躁地一挥手，季昌邑手中的锦盒便划出了一条优美的抛物线飞出窗外。
每次他一生气，季昌邑就会嬉皮笑脸地送他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礼物。
柳明是已经倦了。
明明筹划了这么久，算计了这么多，偏偏在这等最紧要的节骨眼上出了差错。
他从小就知道，他要的不是那些不足挂齿的小物件。不是公主殿下的情情爱爱，更不是所谓尊贵至极的皇夫之位。
他要的是金银国养家的男子，不再被那些粗鄙无知的妇人呼来喝去。
他要所做的事情功在千秋。
他想要的是——问鼎天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争执
，还差 